“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听讲座更浪费时间的事吗？”
林怡然靠在姚菱身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指甲：“欸周天我们去做指甲吧？1区好像有人开了宿舍美甲，我在朋友圈看到宣传了。”
和林蓁埋头讨论下一期播客内容的谈凝猛地回头看她：“真的假的？”
“对啊，好像是美院的。”林怡然开始翻找朋友圈。
“要做吗蓁蓁？”谈凝转头看她，“好像都没看你做过指甲欸。”
林蓁的确没做过指甲，未成年的时候学校不允许，上了大学之后她的兼职不允许。
她的手很细，但是并没有那么光滑，在快餐店打工的时候每天都要洗很多次的手，是猛涂护手霜都救不回来的干裂。
林蓁把左手张开，完全摊在自己和谈凝面前，很轻地笑了下：“不啦。”
她把手又握拳放下，右手的笔点了两下本子，和谈凝确认时间：“那我们这期就周五下了广告学概论之后录哦？晚上我要去跑步。”
谈凝点头，收东西的动作中间穿插了两下鼓掌，林蓁也才意识到这场又臭又长的讲座终于结束了。
“我还要去彼得兔。”林蓁跟着谈凝一起站了起来，“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今晚要查寝哦，你别太晚。”谈凝朝她伸手，“有没有东西要我们带回宿舍的？”
林蓁摇头，在礼堂门口和她们三个道别。
到彼得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满打满算她今天只能上6个小时的班。
“来了。”老板和她打招呼，拿着一个塑料碗起身，“那我走了，桌上是给你买的冰。”
林蓁打了下招呼，把包挂好打了卡之后才去看桌面上的那个塑料袋。
是底下冰店的芋圆冰，林蓁挺爱吃的，但她今天情况特殊，这一碗冰下去她得痛死。
盯着这碗甜品看了几秒钟，就在她要拆开勺子包装袋的时候，又有人递来了身份证。
林蓁猛地抬头，看到了头发还没干透的徐灼。
他的手离她的脸很近，近到林蓁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沐浴露的香味。
“刚刚去打球了。”他解释，“回宿舍洗了个澡才来的。”
林蓁点头，接过了他的身份证。
两个人都对他来彼得兔这件事感到了理所当然。
“霜霜冰店？”徐灼眼尖地看到桌上的袋子，“怎么不吃？快化了都。”
林蓁握着鼠标的动作一顿，抬眼的速度有些慢：“你想吃吗？”
徐灼“嗯？”了一声：“你不吃吗？不吃的话给我吧。”
开完机子的林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打算把真实的原因告诉他，只把身份证和袋子一起递给他：“你吃吧，里面是芋圆红豆。”
在徐灼要接过袋子的那一刻，林蓁看到他听到红豆时皱起又松开的眉头，于是又把袋子拿了回来：“你不爱吃的话就算了。”
“我吃。”徐灼握住了她勾着袋子的手指，把袋子接到自己手上，“我爱吃。”
你给的我一定爱吃。
林蓁收回手，大拇指和刚刚被触碰的食指捻了捻，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那你吃吧。”
徐灼心满意足地笑了，拎着袋子坐到自己的最佳观赏区坐下。
冰的确化了不少，和红豆混在一起，徐灼跟喝中药一样一股脑往嘴里塞。
红豆拿来相思就够了，拿来吃是真想死。
徐灼在扫荡完这碗冰之后重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前台边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也很快朝他看来，笑着挥了挥手，而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学长好。”田漫漫乖乖打招呼，“你是学姐的守护灵吗？她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徐灼很乐于见到这个学妹，也对自己总能听到一些从没听过的东西而感到有意思：“守护灵是什么？”
“就是...嗯...一种超自然力量吧，然后是正面的起到保护作用的。”田漫漫解释着。
这样啊。
那我希望我是。他在心里这样说。
田漫漫从包里拿出一副眼镜戴上，很认真地看向徐灼：“学长，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电影？我们视听语言课有作业。”
“电影啊？”徐灼抬手揉了下眉心，“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什么，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田漫漫扯了扯唇角：“呃...适合做视听语言分析的？”
徐灼把头靠在椅背上，认真地回想了很久：“蓝白红三部曲？”
田漫漫赶紧打开郫县app，一边打字一边问：“讲什么的？”
徐灼转头看向她：“忘了。”
田漫漫打字的动作一顿，有些无语地喊了他一声：“学长。”
“你一个编导生看过的电影应该比我多吧。”徐灼甩锅。
他看到前台又来了客人，林蓁又站了起来。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林蓁学姐？”徐灼怂恿她。
“哦，我刚问了啊。我问学姐最喜欢的电影是什么。”田漫漫一边搜索着片源一边说。
徐灼全神贯注，像只在等行动指令的警犬，耳朵都立起来：“答案呢？”
田漫漫扭头和他对视着：“她说，冰雪奇缘。”
徐灼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会是动画电影。
“我还问了理由呢。”田漫漫看向前台的方向，“她说，因为这是姐妹俩的电影。”
在田漫漫看来，这个系列的动画电影的重点都在艾莎女王身上，虽然安娜公主的出场也多且至关重要，但更多的还是对艾莎成长的展现。
徐灼想起林蓁和作为“勺勺”的自己聊天时也提过那么几句姐姐，但是她都说得不多。
于林蓁而言勺勺也不过是一个网友而已，她当然要尽量保护自己的隐私。
但徐灼总感觉有点奇怪。
林蓁提到姐姐的时候，总有种家里只有姐姐的感觉。
徐灼垂下眼睛，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你学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要做播客的事？”
“啊？”田漫漫第一次听说，“我不知道欸，是学姐的课程作业吗？”
“对。”徐灼点头，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
这么亲近的小学妹都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
“不是吧——”田漫漫噘嘴，“学姐好偏心。”
偏心。
这两个字像一记直球一样正中徐灼面门，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飘飘然。
“是你学姐还人情。”徐灼还是老实解释了，“要我帮个忙才和我说的。
田漫漫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脸上写着“不用解释我懂得”这七个字。
她手还搭在键盘上，身体朝徐灼的方向倾斜：“学长，你在追学姐吗？”
“没有。”徐灼小声回答，“别乱说。”
田漫漫维持着这个姿势继续问：“那你干嘛老是来网咖？”
“昨天校园墙上的照片我都看到咯。”她哼哼一声，“你跑来我们学校找学姐是吧？”
田漫漫心细如发又有作为拉郎博主的火眼金睛，徐灼知道自己喜欢林蓁的事是瞒不过去的。
但他的确没觉得自己在追人。
“林蓁她刚分手不久。”徐灼轻声解释，“她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田漫漫把眼镜抬到头顶立着，不可置信：“学姐还给前男友守丧呢？”
徐灼扶额，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解释，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解释。
但田漫漫也很有礼貌地没有多问，只是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学长，你知道吗？”
“纵容也是喜欢的一种。”
徐灼看向学妹故作深沉的脸。
“不然恃宠而骄这个词是怎么出现的？”
喜欢？徐灼想象不出林蓁喜欢他这件事。
但纵容，他却似乎有一些感知。
眼见徐灼还在思考，田漫漫跟女巫一样继续蛊惑：“你说你们之前欠过人情，那如果有些事根本就不是人情范畴内应该要答应的呢？”
徐灼呼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学妹，你应该要站在你学姐那一边才对吧？”
给他助攻是怎么回事？
“我是啊。”田漫漫理直气壮，“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学姐看起来很开心啊，因为你也因为我。”
“谁能让学姐开心我就站谁那边。”她笑着说，“你也是这样，对吧？”
林蓁站在前台，看到不远处的一女一男不停地说着话，而后女生朝男生招了招手，对方倾身靠近后女生抬起右手，虚虚罩在自己嘴边，是在说悄悄话的动作。
在说什么呢？林蓁歪了歪头，眼神有些放空。
而等到她重新回过神来，男生已经捕捉到她的目光。
四目相接下，林蓁下意识地收回眼神并且坐回了凳子上。
徐灼却站了起来，抬脚走向了前台。
“网管大人，可以点歌吗？”他抬手指了指顶部的音响。
林蓁被这个称呼惊得头皮发麻，愣愣地点了下头：“你想听什么？”
徐灼的嘴张了又闭，脑中回荡着刚刚田漫漫的支招。
“我们就从小的事情开始试验，一件很简单的事，让学妹把前台的歌换成你想听的，如果她答应了呢你就得寸进尺一下，说点别的要求，但是千万不要太强人所难！”
“可是我没什么很想听的歌。”
“...就这首吧。”
“这歌名也太直白了吧？”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啊？”
林蓁看着面前失神的男生，没忍住出声：“徐灼？你到底想听什么？”
“说爱你。”他说完就转移目光，盯着左手旁的招财猫看，无视自己温度飙升的脸蛋和耳朵。
“哦。”她应声后就去电脑里搜索这首歌，“蔡依林的说爱你是吧？”
双击播放，网咖的氛围也随着前奏青春起来。
但徐灼身体的紧绷却没随着这首轻松欢愉的歌而有所改变。
“怎么了？”林蓁看他还杵在这里，估计还有别的事。
徐灼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嗓子都发紧。
“周六晚上你有空吗？”
这应该是他成为林蓁守护灵以来第一个明确的邀约。
“周六晚上？”林蓁回忆了一下，“这周六是调休要上课的对吧？”
她低头拿手机，翻了一会群通知确认了补的是周几的课之后又抬头：“有空。”
面前的男生似乎还在面对内心的纠结，林蓁却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是徐灼在看着她，以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闯入了她的生活。
那样肆意张扬的徐灼，她好像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不远处的田漫漫实在看不下去，跟导弹一样冲到了前台。
她倚在前台，睁着大眼睛看向林蓁：“学姐，学长是想问周六晚上他们学院有篮球赛，你有没有空去看。”
徐灼猛地转头，一记眼刀飞向田漫漫。
就这事啊。林蓁重新坐回凳子上，漫不经心道：“好啊。”
本来还在等断头台上的刀落下的徐灼在这一刻听到了自己的死刑豁免消息。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蓁：“真的吗？”
前台里的女生点点头，想到自己和谈凝下午列举了一长串乱七八糟的播客选题，其中就有一项关于大学生日常“孔雀开屏”行为的标题。
林蓁还没看过男生打篮球呢，的确很想知道这项行动到底有什么可取之处。
但看向徐灼那炽热的眼神里，她也没了解释的想法。
“真的。”她浅浅地笑了，甚至开了个玩笑。
“我都叫蓁蓁了，怎么会说假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