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一点，城市的繁华灯火逐渐暗去。程今却刚从一场公关会议中抽身，坐进公司商务车的驾驶座。此刻她没让小孙开车，而是自己握住方向盘，想借这微不足道的驾驶专注分散心绪。
车窗外霓虹倒映着雨后潮湿的柏油路，偶有反光刺痛她的眼，她面色冷峻，无声地咬紧后槽牙。
“只剩七天。”
晚间时分，赵敏亲自打来电话，明言基金董事会对《暗潮》的信任几乎耗尽：若一周内无法稳住内部混乱，冻结资金乃是必然之举。再好的片花也挽不回资本对制片能力的质疑。
七天……她心里重复这数字，仿佛倒计时钟的滴答声已逼在耳畔。
她瞥见手机上新收到的几条消息：
[内部群]：“段林又在说风凉话了，跟几个场务抱怨这戏迟早拍不下去。”
[制片助理刘倩]：“程姐，服化那边又走了两个人，一个是化妆组的骨干，还有一个负责道具管理的。都说是家里有事……”
[匿名短信]：“别太信赵敏，资本最无情。她随时可能放弃你。”
她盯着最后一条匿名短信，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瞬。光从言语来看，像是好心提醒，实则字字带钩，每一句都在往她最不能动摇的地方刺去。
“资本无情，我比谁都清楚。”她握紧方向盘，踩油门加速驶入公司停车场。黑夜深沉，却无法阻挡她要继续战斗的意志。
2
夜色笼罩的大楼顶层仍亮着几处灯光。程今把车停好，沉着脸走进制片部门办公室。助理小孙和制片助理刘倩都在等她。
刘倩一见她来，立刻呈上一份“离职&请辞意向书清单”，“程姐，我们再这样下去，人手不够。”
程今翻过那几页纸，脸色更沉：“他们都是关键岗位……为什么走？”
刘倩苦笑：“外界风声越传越凶，说投资方要撤，这项目迟早黄，跳槽另谋出路。”
程今猛地合上文件，声音冷硬：“胡说八道。资金还在，我也不会让它断。”
她抬眸扫视众人，目光锋利得像刀锋，“明天我亲自跟他们谈，愿意留下的，我给条件；铁了心要走的，立刻办理手续——但别指望还能回头。”
说这话时，她眼里闪着冷厉，仿佛不能再留半点情面。短时间内不强硬，就会让更多人跟风而去。
小孙在旁小声补充：“而且，对家永荣影业在暗中挖咱们团队，传言他们出比市场价高一倍薪水。”
程今面无表情：“越这样，越证明他们怕我们成事。好，我知道该怎么应对。”
3
第二天一早，她火速召集主创高层会，想讨论“整顿”方案。
会议室的空气凝滞，咖啡与打印纸的味道交错，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
杨学宁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剧本往桌上一放，眉头紧皱，显然昨夜又熬了大半夜。“剪辑还没定版，分镜我重新调了一遍，得抓紧排练。”
唐夕抱着资料，翻了翻微博热搜，语气不太乐观：“公关那边全天盯着，八卦号和营销号带节奏太猛，一波接一波。”
刘倩默默坐在一旁，电脑屏幕亮着，手指飞快敲打键盘，记录着会议要点。她压低声音：“昨晚又收到两封匿名邮件，依旧是造谣剧组崩盘的。”
会议桌的另一端，副导演段林终于晃进来，脚步懒散，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冷哼一声：“还开会呢？现在情况这么糟，能不能拍下去还两说。”
程今视线扫过去，淡淡开口：“迟到了十分钟，看来你是不着急。”
段林耸耸肩，吊儿郎当地往后靠，语气里带着一丝阴阳怪气：“我不是不着急，只是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怕是没人比你更急。”
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程今神色未变，手指交叠在桌面，语气不轻不重：“如果你打算说风凉话，可以等会后再发表高见。现在——”她顿了顿，声音微微沉下去，“我们谈正事。”
坐定后，程今不啰嗦，直入主题：“赵敏昨晚打来电话，给我们最后一周时限——若再出内乱，基金会冻结资金。”
话音未落，段林便不屑地冷笑：“不冻才怪，这项目哪还收拾得了？”
导演杨学宁怒道：“段林，你怎么老唱反调？真不想拍，就滚！”
段林耸肩，表情中尽是不屑：“别说得我想害你们，事实是网上黑料不断、员工怨声一片，还不够说明吗？”
程今面色冷得几乎能刮下冰碴：“我最后说一次：谁再当众散布消极言论、打击士气，我立刻让他走人。副导演也不例外。”
空气中顿时泛着火药味。
段林咬了咬牙，暂时哑口不言，却难掩阴沉。
程今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既然我们只剩七天，我要从根本上解决：
内部分工再度明确，服化、灯光等关键人手紧缺，我会额外调集外包公司顶上；
舆论方面，唐夕带队24小时监控，一有新的抹黑立即反击；
拍摄进度这块，请导演与副导演严控——再出推诿或吵架视频，唯你们问责。”
杨学宁郑重点头：“我配合。只要能把那些闹跳槽的稳住，我就能继续按计划拍。”
段林冷眼斜视，没再插话。
会议匆匆结束后，程今留住段林：“留一下。”
段林不耐烦：“还有什么？”
程今眼神凛冽：“我不想闹翻，但你也别逼我。给我老实点做好副导演分内事，别再哗众取宠。否则——后果你自负。”
段林哼了一声，摔门离去。
她看着他背影，脑海里浮现小井的提醒：段林曾私下与对家影业通话。这个内鬼还没暴露在阳光下，只能先强硬威慑，等时机再彻底拔除。
4
她马不停蹄，在下午召集一场全员大会。
程今走上台，环视一周，开口第一句话就相当严厉：“外界说我们散了？有人借此挖角？那好，我想先问在座各位：你们还要不要继续？要走的，请当场讲。”
台下交头接耳，没人真敢当面举手。
她继续：“临川基金还在注资，我们没断资，只要各位愿意做好本职，项目绝对不会垮。我答应：谁在此关键时刻留守，后续收益分红、奖金都不会少。相反，如果有人再在背后散播谣言，或将内部视频泄露出去，我会毫不留情开除、并将其列入黑名单。”
语气之冷，让老周都心惊。有人暗想：程制片这是放大招了，要死要活都压上了。
接下来，她大略陈述一周内拍摄核心目标、福利激励方案，并当场宣布给所有夜班加薪20%。一番雷厉风行，看得不少员工神情稍缓。
“总之，我们还有时间。”程今扫视众人，“我说过，不到最后，不要判我输。我希望你们也别轻易自断前途。”
会后，多数部门主管多少重燃信心；然而暗处还有人冷眼观望，包括老周心里仍嘀咕：“就算补贴再多，也得看看能不能稳住资本？”
程今没再多解释。她只希望自己这剂强心针撑到完成拍摄计划，别再天崩地裂。
5
当晚十点，程今的办公室响起电话铃，她拿起来就听到赵敏熟悉的嗓音：“听说你开了全员大会，还提高夜班补贴？董事会好奇你拿什么钱发？”
程今回答：“我从预算里挤了一点非拍摄部分，但影响不大。毕竟，要先保住人心。”
赵敏冷笑：“希望别因此导致其他预算不足。我等看结果。”
程今握着手机，竭力让自己冷静：“赵总，我会用拍摄实绩证明决定没错。”
电话另一端沉默两秒，“好，看你动作。”随即挂断。
6
第二天一早，就在程今忙于与外包公司对接时，公关唐夕兴奋地跑来：“程姐，沈宴那边又发声了！他录了一个片场 vlog，大概三分钟，展示剧组早晨的热火朝天、服化道具辛勤作业，非常正面！”
程今一怔，转头看小孙手机播放的视频——沈宴镜头对着片场，半开玩笑：“大家别被八卦迷惑，我们哪儿也没散呢，看看这些满场跑的同事们，努力拍出一部最好的警匪片……”
视频中还能看到服化组忙碌的身影，一看就绝非假拍，粉丝评论区纷纷点赞“氛围不错”“其实并不混乱”。
程今心里顿生感慨：沈宴在关键时刻又来帮她燃一把粉丝热度，至少在舆论端，多了一道护盾。她让小孙对沈宴团队表达感谢。
她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沈宴也默默撤掉了自己一份私人活动通告，以便多留点时间在片场：似乎担心一旦他抽不开身，会影响拍摄。
7
晚上九点，编剧小井来敲程今办公室门，神色紧张地递上一支U盘：“又录到了段林跟对家的人通电话，这次他提到了具体拍摄进展，还说要给对家那边演一场。我把片段都剪好了。”
程今听完音频脸色铁青：段林不仅持续泄密，还在煽动对家加重黑稿攻势，甚至讨论如何让剧组一周内垮掉，好让永荣影业坐收渔利。
“这家伙是真想整死咱们。”小井咬牙。
程今捏紧U盘，眸中杀气浮现：“好，让他再得意几天。一旦时机到，我会直接爆他证据，把对家也拖下水。”
小井担忧：“要是他这一周做什么大破坏呢？”
“我盯紧他。你也别再冒险。若他起疑，我们就失去这条线。”程今放下U盘，“谢谢你，小井。”
8
为了防着段林捣鬼，程今第三晚又留在公司熬夜部署拍摄细节，直到凌晨两点。公关唐夕和制片助理刘倩相继离去后，她一个人还在办公室批改文件。
困意袭来时，她掐住大腿勉强维持清醒。忽然眼前一片晕眩，身体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叫她：“程制片？！”
抬头见是杨学宁，他本想来取明早的分镜文件，见她站立不稳，忙扶住：“你有没有好好休息？脸色吓人。”
程今咽了口唾沫：“我……没事……喝点水就好。”
杨学宁叹气：“别太拼，身体垮了怎么办？”
她扯出一抹苦笑，摆手示意自己还挺得住。“再撑几天，等局面稳定就能缓口气。”
导演无奈，看她顽固，也只能嘱咐她别再熬夜过度，然后拿好文件离去。程今目送他走远，独自在漆黑的落地窗前许久没动，心里只剩一个坚定信念。
凌晨三点，她发完最后一份人事调整邮件给各部门，拖着疲惫身体离开办公室灯光区。
走廊长而沉默，只有紧急照明指示闪烁
空荡的廊道里，她脚步声清晰冷硬。就算只剩七天，也够她竭力拼一次。没有任何怜悯或退让可言——只要还在这个位子，就要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