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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后期机房里依旧灯火通明。
剪辑师小澄单手按住酸胀的后颈，另一只手却还在飞快敲击键盘。电脑散热器发出高频嗡鸣，屏幕上剪辑进度条终于停在100%。
“程制片……完成了。”小澄声音里透着疲惫又夹杂一丝热切兴奋。
坐在她身边的程今几乎是立刻凑上前，强行压住困意，把耳机稳稳戴好。播放窗口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全是连夜赶拍的精髓——昏暗巷道、警匪纠葛、枪战火光、角色眼神的瞬间定格。
卧底对峙的片花只剪了不到三分钟，却集结了剧情中最能刺激观众肾上腺素的部分：沉默紧绷的眼神、凌厉的打斗、血腥与烟火交织，最后猛地停在沈宴那张充满危险又矛盾的神情上……
三分钟后，屏幕定格。
程今缓缓摘下耳机，轻轻呼了口气：“不错，比之前那版成熟得多。”
她扭头朝小澄点头，“辛苦你们了，终于赶在截止前把这版交付。只要赵敏认可，我们接下来才能继续推进。”
小澄勉强笑笑：“希望别再出现什么幺蛾子吧。”
程今揉了揉眉心，拿起备用U盘：“我先发给临川基金，附上我们的宣发策划，你们先休息会儿。”
当天下午，程今便把片花打包上传至临川基金的专用云端，并附上详尽说明，包括未来的营销节点、观众预期和题材卖点。她很清楚，这份片花除了要安抚基金董事会外，更是拯救项目资金窟窿的关键一步。
做完这一切后，她几乎没时间喘息，又转身赶往公司顶楼会议室。项目中期，各种琐事正堆积成山：场务人手、服化加班、演员档期……一件比一件棘手。但无论再忙，一旦赵敏打来电话，她都得腾出时间——因为片花的审判时刻很快就会到。
夜幕降临，公司大楼里依旧人影忙碌。助理小孙匆匆进门，挥着手机：“程姐，临川基金那边刚发信息，明早让你过去见赵总，说要当面谈谈片花后续。”
程今心头一松：至少对方肯约见，说明首批反馈还算正面。若片花被完全否定，赵敏不可能再费时间。她用指尖敲了敲桌面，露出一丝疲态中的微笑：“好的，把时间确认好。我们等这一天也够久了。”
2
翌日中午，临川基金总部。
独具现代感的会客室中，赵敏将平板合上，微微抬眼：“这版片花，我个人感觉挺好。动作场景紧凑，男主和帮派对峙的张力也不错，至少让我看到你在品质上下了功夫。”
程今坐在对面，背脊挺得笔直：“确实，这段卧底线是主线大爆点，我们投入了大量资源去打磨。后续还有更震撼的大场面在拍摄中。”
“嗯，”赵敏随手拨弄了一下桌角文件，又补充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只看片花，还得看你如何控制剧组——你那边连续传来员工怨言、资金流传言，加上之前的内斗视频……都是风险点。”
程今神色不改：“我正在抓紧整顿，短期内不会再出负面新闻。”
赵敏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希望如此。片花质量让我和董事会重新看到希望，但如果剧组再闹出什么大问题，砸的可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脸。”
程今心中暗暗绷紧，却依旧保持冷静口吻：“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
“行，那就继续吧。我会向董事会提出续投的正面意见。”赵敏站起身，“只要别让我再看到让人心惊的爆料，就算稳住第一关。”
3
从基金大楼出来，程今难得地露出几分轻松。好不容易片花得到了基金认可，后续一笔救命资金终于有眉目。她正打算回公司开会安排宣传节奏，却发现手机“嗡嗡”震动不停。
助理小孙在电话另一头急促说：“程姐，不好了！有个八卦号放出一段片场争吵视频，说剧组内讧严重，还配文说……说，片花就是个幌子。现在微博上已经吵翻天！”
程今脑子里“嗡”地一声，一股凉意袭遍全身：“这才刚和赵敏谈好，就出这种事？”
她一面催司机加快速度，一面迅速点开微博查看。只见“《暗潮》片场内讧”相关话题已冲到热搜前十，点击进去，全是段画质略模糊的吵架视频：
场务和副导演段林在布景处吵得面红耳赤，周围还有人抱怨加班；
视频角度似乎是躲在某个箱子后面偷拍，场面混乱不堪，配上八卦号的耸动标题：“据爆料《暗潮》内部极度紧张，与片花宣称的大进度大相径庭。”
评论区质疑和看衰的声音汹涌：
“就说女的不行吧，果然不假。”
“就这？搞得再好片花也是自嗨吧。”
“一群人都快撕破脸，还能拍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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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到公司，刚踏进电梯，赵敏便再度打来电话，声调冷到极点：“我才夸了你，转眼就出这档子事。你当董事会是傻子吗？”
程今沉声解释：“那段吵架视频是前几天场务误会，被截取放大，我们实际上进度正常。”
“是吗？”赵敏冷笑。
程今只得压住心头火气：“我会拿出实际行动澄清，也会整顿团队。相信我，这不是一次简单闹剧，我能收拾。”
“最好如此。”赵敏挂断前冷冷留下一句，“你若再搞砸，我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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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办公室，程今毫不停顿地让公关经理唐夕集合公关组成员，“第一波声明要趁热搜火爆之前扭转舆论，要让公众知道吵架不过是小插曲，并放一些拍摄花絮给大家看真实进度。”
唐夕火速行动，可也苦着脸提醒：“网友吃瓜心态，未必买账。再说，还不知背后有没有推波助澜的人。”
程今深吸气：“那就再加大剧组正面曝光度，让沈宴或杨导对外多发声音——我们片花是真刀真枪拍出来的。先稳住粉丝与行业风评。”
唐夕点头：“好，但员工内部也要协调，下次别再被人拍到这种失控画面。”
程今一手抓起电话，与制片助理沟通：“给场务、服化、灯光各部门开紧急说明会，以后在公共区域一旦有矛盾，先汇报上级，严禁喧哗。”
她知道这样做近乎苛刻，难免有人说“管得太严”。可是此刻不严控，就真让人把剧组当废墟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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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程今结束一连串电话和会议，走进办公区休息室时，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多数员工都回家或留在片场赶活儿了，只余她灯火通明地忙碌。
她慢慢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想起那段吵架视频里的画面：副导演段林和场务老周互相骂得面红耳赤，周围还有好几名工作人员“看戏”，却没人出面制止。这说明她在管理层面的强势暂时没能深入每个角落。
“我不能再纵容这种内部矛盾被外人利用。”她轻声自语。
脑中又浮现赵敏的冷厉语气——“下次再搞砸，我也救不了你。”她轻轻闭上眼。明明片花初获肯定，却被眼前这场媒体风波拖进深渊。
助理小孙推门进来：“程姐，刚刚我们的官微声明发出后，评论区扑上来一堆嘲讽……舆论情势很不利。”
程今猛地睁眼，勉强笑道：“舆论发酵期，先别慌。后面几天咱们多放点片场拍摄进度图，再联系几家友好媒体做实地探班报道……只要能让观众看到我们在认真拍，他们就不会被谣言带偏。”
小孙点头，又有些踌躇：“可内部呢？有人拿到谣言说要跳槽……万一真走一批，我们就更难保持进度。”
程今拿下笔记本，开始记划：“我打算明天开内部大会，再度强调纪律和福利。谁想走，也得先讲清缘由。”
是的，她必须要在关键时刻把控全局。片花所赢来的资本好感，经不起任何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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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到深夜两点，程今把一份内部整顿方案敲进电脑，准备天亮前把它发给导演和主要管理层，以便执行。可就在她起身去洗手间的瞬间，手机再度弹出一条陌生号码短信：
“片花只能瞒得了一时，剧组的乱象可不是加个滤镜就能挡住的。祝你好运。”
程今看到这行字，背上顿时冷意浮现。对方很了解她眼下的处境：外有赵敏压力，内有团队动荡。一支片花并不能消除内部矛盾，只是稍微堵住资本的嘴。若再有些意外发生……她将无力回天。
她把短信删掉，目光却愈发疑惑：“……谁这么清楚我们的状况？”
程今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夜色沉沉的窗外，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紧紧缠绕着她。若对方言之成理，那说明敌人已潜入剧组深处，盯着她每一步动作。
城市夜空昏黄，星光黯淡，仿佛疲倦地在静待明日的阳光。
身后的办公室只剩空调送风的声音，映衬出她孑然一身的孤立，却无人知晓她此刻依旧燃着一股不肯认输的火。“只要项目还在，我就不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