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点，整座城市陷入朦胧黑暗，霓虹闪烁间只剩几条深夜车道还在运行。程今刚离开片场，坐进公司专车后排，打开手机，眉眼间尽是疲惫却带着狠意。

她对着车内昏暗灯光，快速编辑一条“制片内部公告”草稿。上面写着寥寥数语：

“即日起，副导演段林停职，拍摄调度暂由制片方与导演组共同承担。未尽事宜可直接联系程今，切勿扰乱秩序。”

敲完后，她抬头嘱咐前排的制片助理刘倩：“把这通知发到高管群和部门管理群，注明立即生效。”

刘倩蓦地一惊：“程姐，这么突然？不再给段林一点余地？”

程今收起手机，神色冷淡：“他已几次带坏风气，继续容忍只会麻烦更大。如今只剩几天时限，必须要整顿了。”

刘倩领命，心里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停职震撼不已——毕竟段林是副导演，资历不浅，可程今显然顾不得了。

数分钟后，高管群和中层管理群里炸开锅。有人暗自拍手称快，因为段林长期消极怠工；也有人担心：毕竟段导在圈子里也是有些人脉的；甚至更多人好奇：程今这么着急，到底是怎么了？

车厢内气氛凝滞，程今从容合上手机屏幕，示意司机发车。她扭头望向窗外夜景，心底那股压抑却半点也未松。副导演只是第一刀，后面或许还有更多的硬仗要打。

2

翌日早上七点多，公司顶层会议室再度集结。

导演杨学宁比往常更早赶到，神情透着几分混乱信息的冲击；

公关唐夕抱着一沓昨夜最新舆论报告；

制片助理刘倩连夜忙完停职公告的后续解释后，又来做会议纪要；

场务主管老周、服化组长、美术组长等中层暂未被邀参加本环节；

副导演段林本人更是被排除在外。

程今一身黑色衬衫，显得利落又沉冷。她开场便直接抛出核心议题：“从现在起，副导演位置空缺，我和杨导共同管理拍摄流程。我要所有部门服从统一调度，谁再阳奉阴违，可直接走人。我们没时间玩客套。”

杨学宁先是看看她，半晌才点头：“行，我接受。虽然人手紧张，但比起段林在那里搅局，或许效率更高。”

唐夕翻开报告：“目前舆论两极：有人觉得剧组内斗升级，也有人说片花看起来还是挺让人期待的，整体并非一边倒负面。就看后续执行能否缓解风波。”

刘倩在笔记本中敲下重点，然后开口：“程姐，既然段林空缺，拍摄难度加大。你会不会太累？”

程今摇头：“无所谓累不累。只要能在剩下的时间里，把拍摄核心部分完成，就能向赵敏和董事会证明我们值得投钱。再者，段林与对家暗通消息可能不止一次，我留他只会让整个团队陷入困境。”

听到这里，导演忍不住叹口气：“唉，但愿别再出新乱子。”

程今神色依旧冷静：“我们会加薪、加奖金，吸引团队留守。要让所有人看到希望，有钱拿，有戏拍，就不会再跟风闹辞职。至于段林，如果他敢搞事——我不介意直接爆他更多黑料，让他在业内翻不了身。”

唐夕、杨学宁等无不觉得她杀意凛然，但也暗暗佩服。

3

上午十点，程今把中层骨干招到剧组的临时会议室，展开整顿告知。

她把第一份文件“夜班津贴提升、加班补贴上涨”展示给大家。“我知道近期强度很高，这里给你们看具体数字：每人每周将多拿一笔实实在在的钱，按拍摄进度达标度发放。但——”她音调忽然一压，“谁再散播消极论、煽动离职，我也会毫不客气地踢出去。副导演就是榜样。”

服化组长面露欣慰：“大家熬夜，身体都累，再拿不到好处，确实心灰。现在好了。”

老周则撇撇嘴：“那……我们场务要兼顾更多杂务，会不会再增人手？毕竟副导演停职后，调度压力大啊。”

程今看他一眼，语气里不无强势：“我已联系了几家外包公司，会派临时人手协助布景、搬运。你这边合理分配就行。”

老周摸了摸后脑勺，看着她那副近乎冷峻的神情，点头：“行，我听你安排。”

会议结束后，大部分人情绪回暖——至少看得出，程今真在用各种方式保证他们的权益。

刘倩暗暗对程今低声说：“大家好像有点信心了。这个方法确实稳军心。”

程今还是面无表情：“稳定士气是一方面，还得加快拍摄进度，并小心暗里有人再搞事……我不会给他们机会。”

4

中午前后，程今正在片场督促一场动作戏的走位。副导演空缺后，她亲力亲为地跟导演杨学宁一起安排镜头，偶尔也到服化那边核对服装明细，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她指示武行动作时，小孙匆匆跑到她面前，小声而急促：“程姐，有封匿名邮件送到制片助理邮箱，对方说……他们掌握你和赵敏那次会谈的录音。”

程今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你先回办公室等我，我十分钟后到。”

小孙慌忙离开。导演那边喊“准备拍摄”，她沉住气先把戏拍完。哪怕内心焦躁如火，也得先完成工作。

十分钟后，她回到片场边缘，拿到小孙的平板，仔细看那邮件内容：

“我们已录到你与赵敏在基金大楼一层咖啡区的交谈，掌握关键证据。若你继续杀伐整顿，别怪我们公开录音，让大家知道基金根本不看好你。”

程今翻到末尾，见对方落款仅是“匿名”，毫无其他信息。她指腹在屏幕上轻点，脑海里回放那天自己和赵敏在咖啡休息区的对话——当时只谈到董事会疑虑，但也提到“若情况恶化或许撤资”。若外界听到，会不会判定赵敏早就不看好这项目，程今只是强装门面？

她垂眸合上平板：“对家果然布过录音设备。”

小孙害怕：“那怎么办？”

程今语调低冷：“先别理。若他们真敢放出来，再说。你也别惊慌，外界只会越乱，咱们只管把剧组稳好。”

小孙小鸡啄米般点头，却见程今神情冷冽，不知她如何消化这份危机。“程姐，你要不要跟公关唐夕报备？”

程今略一思索：“报给唐夕，让她准备一旦录音爆出就第一时间发布回应称这是断章取义的谈话……总之先别打草惊蛇。”

小孙匆匆应道：“好，我立刻去。”

她怔立于片场角落，看着远处灯光组忙碌身影，心里暗暗想着：对家真够阴险。但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继续对抗，看最后谁先撑不住。

5

下午三点，导演在群里发来喜讯：“拍摄进度提前完成两场戏，服化和武行配合度极高，效果不错。”

一度处于崩溃边缘的剧组短暂焕发生机。部分员工开始相信，只要程今真能保住资金，加薪福利又到位，这部片确有逆风翻盘的希望。

程今看这消息，心中也浮现欣慰，但仍难以轻松。对方什么时候出手？她无从得知。

傍晚时分，她在制片办公室忙材料，场务主管老周忽然敲门进来，面带纠结。

“程制片……可以聊两句吗？”

程今抬头：“有什么事？”

老周抓抓脑袋：“刚才有个同行告诉我，说永荣那边声称他们已拿到致命证据，咱们被基金抛弃只是时间问题，让我别死心塌地留在这里……”

他表情复杂，“你真能保证我们不会烂尾？”

程今神色一凛，心里已猜到对家大概放风是录音要爆，但面上依旧冷静：“老周，我保证只要剧组按计划推进，这片子就肯定会拍完。钱还在，赵敏和董事会只是在观望。你看我像是没退路还在骗大家吗？”

老周看她目光坚决，心中一凛：“那……好，我再撑。我只是怕兄弟们到时白干。”

程今颔首：“信我。再忍几天，成果一出来，就不会有人看我们笑话。”

老周半疑半信地点头离去。她怔在那儿深吸口气，感觉自己随时都在替一群人背书，却不能露出一丝动摇。

7

晚上九点，程今再度前往拍摄现场巡查。灯光闪耀下，一场雨夜车戏即将开拍，沈宴与配角柳尧正做最后彩排。

导演见程今到来，远远打了个招呼：“片子进度很顺，今晚拍完这一场就能收工。”

程今向他点头示意。她走到监控回放区，一边看现场调度，一边思考录音的危机时点。

沈宴拍完一条后擦汗过来，小声说：“看你一直在看手机，你在等什么消息？”

她神色不改：“等对家放大招。”

沈宴略挑眉，似懂：“需要我做些什么吗？我可以随时录花絮澄清。”

程今轻摇头：“不用，现在还没爆。你专心演戏就好。”

他停顿一秒，又将外套披在椅背上：“好，但有任何需要，我能做就做——毕竟这戏也关乎我前途。”

程今淡淡勾了下唇角：“谢谢。”算是给出简单回应。她的眼底闪过一瞬温软，却很快回归镇定。

8

夜戏顺利收工后，程今顾不上多聊，转去后期检查新镜头材料。直到深夜两点，才拖着疲惫回公司顶楼办公室。

打开电脑，果然又见到一封匿名来信，标题写着：“【录音片段：看看你们的金主如何评价你】”。

她咬牙点开，耳机中传来咖啡店嘈杂的环境，以及赵敏熟悉的声音：

“若局势再坏下去，基金不能赔进更多，我们董事会……随时撤资……程今也不一定能撑……”

只听得程今后背发冷，却也深吸口气按下播放停止。对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让她知道录音实打实存在，且可以随时曝光给媒体。

一旦公众知道赵敏曾如此谈论，不就验证“临川基金早看衰《暗潮》”——剧组将陷入更深绝望，资本也可能迫于舆论压力真抽身。

程今关掉邮件，将耳机摘下，闭目许久。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砸东西。只是缓缓呼出长气，然后把邮件彻底删除。

她环顾空荡的办公室，灯光在文件柜上投下一道长长影子。她轻轻推了推桌上那堆文件，凝视一会儿，最终仍拿起笔修订明日拍摄表：若她退缩，便真的是死路一条。

关灯前，她心底淡淡地想：让他们放吧，哪怕被曝了又怎样？在我完成拍摄目标前，一切都不算输。

强光一灭，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她脚步声缓缓远去。五天时限还在逼近，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