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计划得好好的,都在半路上了,乔横也没想到自己可以坐公交车,这辆容纳十来人的小巴却让他险些骑虎难下。
可是……
乔横症状缓和不少,望向突然大声质问的骆应辞,对方脸上的焦急都还没褪去。
“我没事,不就是晕个车吗,来都来了开心最重要。”乔横挤出笑容来。
他可不想让这个小插曲成为对方不愉快的记忆,甚至终结了这趟难得的旅程。
见状梁羽恒扫了一眼阴沉不语的少年,将乔横扶到休息的站台,开始联系后续的车辆。
“很快就有车来了,你现在还好吗?怎么会反应如此严重,怪我明明冉阿姨还提醒过。”
梁羽恒顺势坐下来查看他的情况,探出手时却被乔横下意识躲开了。
乔横尴尬地自己按住发涨的额头,不禁疑惑道:“很快?”
“是的,我本来就叫了司机帮忙开车,从家里同步出发。”
“你自己的车?东西很多的话怎么不和大家的放一起,明明还有很多空间。”
梁羽恒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冲着脸色苍白的人无奈摇头,“计划果然会有变数,上面都是些后勤物资罢了。”
这下轮到乔横宽慰对方:“既然是出来玩,就不用想那么多。”
乔横挺佩服对方年纪轻轻就有车,家境不错谈吐温文儒雅,在学校里很受人欢迎,对原主也算照顾有佳。
手机屏幕一暗,脸上更加黑的骆应辞从鼻子里哼出讥讽,从下车后就隔绝了交流。
他的不满向来是写在脸上的。
“好了小瓷过来,肯定能赶在午饭前到。”事已至此乔横招呼着他。
闻言梁羽恒扭开矿泉水递给乔横,眯眼笑道:“确实饿不着。”
骆应辞面无表情拉过乔横挪开身位,无视他手中的那瓶水,才忍耐着探了探额头。
“换别人的车你就能好,救护车在你这里也改名了?”
“……”乔横哑口无言。
“钱助理在往这里赶,你哪儿也不许去。”
骆应辞几乎是咬牙切齿往外告诫乔横,而对方显然毫无自觉性,眨巴着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又在乱动什么小心思。
“等等,昊哥不会开着跑车过来吧……”
乔横突然就联想到那样的画面,整个人都来精神了。
红色的车漆包裹着每一片铁皮,拐角框架线条格外凌厉,斑驳的花纹彰显艺术造诣,连空气中都燃烧着金钱的味道。
一阵呼啸疾驰引得尘土飞扬,油箱轰隆隆作响,盖过周围的声音。
“小伙子!这个车子有些炫……”
“啊什么?”
满是熟悉气息的冲锋衣包着脑袋,乔横看不清前面的路况,声音因为先前的晕车变得虚弱。
“我是说!你们两兄弟觉得这车坐起安逸吗?”
终于听清楚,乔横从缝隙瞥了一眼,三轮车角落还有散落的鸡毛,突然车厢左右晃动,他猝不及防往对方的胸膛倒去。
“你觉得体验如何?”
“外面风吹着冷不冷啊?你把外套脱了干嘛,我已经好多了。”
老伯找了个干净的塑料袋子,他们就抱团取暖席地而坐,骆应辞把手扶在边缘,乔横就如同缩在围成的圈子里,时不时就要张望他在哪里的小动物。
等不到回应乔横掀起了遮挡,却又被人按头下去,很快又冒出蓬松发顶,像鱼儿活跃水面一样。
浮现一晃而过笑弯的嘴角,红润起来的脸颊,还有难受之后湿漉漉的眼睛。
冷风习习,骆应辞思考道:“还不错……”
*
大部队是清早出发,上午九点就到了民宿,紧随其后的是开着车的梁羽恒。
乔横在路边招下了一辆赶集的搭棚三轮车,看方向果不其然就是附近的农户。
本来他的意思是让剩下两人坐后面的私家车,他没有那个富贵命搭顺风车就好。
结果骆应辞不干,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立着招牌的路口跳下了车。
“你们运气好,我这个车是油电混合的,烧起油来可比一般的跑得快。”
乔横笑着夸这个车舒坦,然后要给车钱对方却不肯要。
现在快赶上饭点了,老伯挥手就要收工回家。
“要不这个鸭子我买了。”乔横看向驾驶座位下面绑着的有些蔫儿的独苗。
“诶?我大早上卖得就剩着这一只表现不好的,估计是有点拉肚子,没毛病自家养的,吃起香得很。”
乔横和老伯你来我往做起生意,什么买卖情谊统统拿下。
一旁穿着名贵的骆应辞没说话,目光投向那只鸭子,大眼瞪小眼,像是谁也没见过谁。
已经在屋里收拾好行李的风尘仆仆的众人,坐在小院等着农家乐店老板的盛情款待。
就看见一黑一白打扮酷似双胞胎的两人寻着路进来。
戴着口罩高些的男生眼里毫无感情,手上远远地提溜着一只鸭子,乍眼还以为是什么时尚单品。
他们熟悉的乔学长笑得格外开朗,向来严肃的脸上如沐春风,眼尾上扬透着狡黠。
大家很快聚在一起享用美味佳肴,讨论接下来都想去做什么。
“哇乔学长,你弟弟长得好帅,以前怎么不带来给我们认识。”
周柠接过筷子自然地坐在小她一届的男友旁边,张荣青是大一计算机的新生,相处也快有一学期了。
说话间张荣青也多看了话题中的骆应辞两眼。
“他还要上学呢,现在高三了,后面大概也没有多余时间来玩。”
“高三了对什么专业感兴趣啊,乔学长这么优秀,相信弟弟也不差。”
“这个……快乐学习就好。”
乔横仔细看过食物才放心给骆应辞吃,骆应辞的成绩没有人比乔横更清楚,他也不想就此打击了对方学习热情。
张荣青随口一提:“我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说过呢?”
骆应辞吃饭的时候话不多,因为家里有规矩,以前一个人独居更是没人说话。
“你喜欢吃的。”
骆应辞拿起筷子给乔横夹菜,也不说其他的,很快略过这个话题。
他侧着身子黏着乔横坐,挡住大多数的视线,那架势像是要将两人隔到单独的一边去。
很快乔横察觉到他的动作,关心道:“吃不习惯吗?味道不算太辣吧。”
两人相处默契的样子,一看就是很熟悉彼此的生活习性,周柠默默吃了一口瓜,转而看向不远处的梁羽恒。
吃完饭大家闲聊,有想钓鱼的、有爬山的、有摘果子的,甚至连晚上要吃什么都开始报菜名。
消耗体力的事情就算了,乔横才受了罪现在还有些胸闷气短,要是骆应辞想去乔横再考虑考虑。
不过说起做饭的事情,他倒是立马脱口而出:“我晚上可以做鸭子。”
大家突然安静下来看向他,估计因为他是发言的部长吧。
乔横想起正事道:“大家把房间成员分出来,然后就收拾休息一会儿吧,之后再组队去想玩的地方。”
“部长我们早就在你俩来之前分好房了。”
乔横倒也没什么意外,看向办事靠谱的梁羽恒。
房间保密性强的留给女生,剩下的八个男生三人一组,正好有两人能单独相处。
当然这是没算上不请自来的骆应辞。
乔横的行李也是骆应辞的行李,早就已经被贴心地运到了房间里面。
“……”乔横望着干净敞亮的大通铺,总觉得哪里不对的。
“你们下午有什么想玩的吗?”
就三天两夜的时间,乔横默默把备好的药物拿出来,还带了新的被套枕套准备套上。
梁羽恒见状要上前帮忙,却被乔横立刻阻止了,原因也没有别的。
以前乔横从来不会大包小包的花心思出行,这些东西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梁羽恒看他就好像不争气一样,毕竟乔横只是给人补习了段时间,就算把对方当弟弟,也不至于到了要照顾生活起居的地步。
梁羽恒直言道:“阿乔如果是你我才想着帮忙,但他一个有手有脚的人不至于连这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骆应辞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神情悠闲两手空空,仿佛话里话外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好吧,小瓷你不是有洁癖,自己来整理吧。”
乔横觉得那些话有道理。
话音刚落,门边响起不小的动静,骆应辞简直不相信听到的,迈着长腿快步走进来。
“这些东西是谁非要带上的?”骆应辞提醒着乔横。
“我不是怕你睡不好吗,这样吧晚上我睡中间,省得你们两个到时候不对付。”
乔横把一角塞到骆应辞手上,准备教他如何做,上次发烧他就发现了对方套的被子乱七八糟。
骆应辞拽着被角就把乔横拉近身边,可他的眼神却在逃避。
他知道,乔横也知道。
骆应辞不止一次因为这个向他发难。
而面前的人又是如何巧言令色的?
“套被子其实很简单,力气大就完事了。”乔横自顾自说着,连自己都忍不住好笑。
“抓住了就不要松手,总有重归于好的一天。”
乔横让骆应辞自己弄完了剩下的部分。
等房间收拾得差不多,见骆应辞也没休息的意思,二话不说拉着人去喂鸭子。
那只慢吞吞的鸭子寻着几粒米,扁长的喙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看似灵巧的甩脖吃到了食物,每一次都在撞击坚硬的水泥地,发出本能的感觉不到痛苦的声响。
“鸭子是直肠子,吃什么很快就拉出来,吃完就忘了。”
乔横也不打算修养生息,他倚靠在木头桩子前,积攒力气冲着鸭子唤着:“骆应辞,你别生气了。”
“骆应辞你想去哪里玩?”
“骆应辞你个白眼狼……”
喊得骆应辞直接把那吃米的可怜家伙赶跑了,“你对讨厌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叫唤?”
乔横深吸一口气,“那可不一样,必须是那种超级讨厌的家伙,才会有人追着喊打。”
乔横那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骆应辞都分不清楚是谁生在谁的气。
就像那件一争高下谁也不肯松手的外套,现在还在他房间的衣柜里挂着,乔横来了偶尔还会穿一穿。
乔横可没有哥哥该有的半分气度,哪怕骆应辞拿着绳子的一端,而绳子那头不是折腾的小狗,就是起飞的风筝。
只要骆应辞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做出回应,终有一天就会脱离控制。
骆应辞靠近道:“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乔横疲惫的双眼忽地被人恶作剧般蒙住,这样类似的困境总在上演,仿佛无数次遮挡了方向,他又重复无数次找到了方向。
“果然我有理由怀疑你来的真实目的,不会是不准我和别人玩吧!”
“……”
乔横瞬间底气十足,嘲笑对方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幼稚鬼,骆应辞却没脸没皮地表示一丘之貉。
而后鸭子就被宰了。
乔横学着把它做成了美味的鸭子,端上桌的时候备受众人欢迎。
梁羽恒说没见过乔横下厨,被辣到之后又说没见过乔横吃辣。
闻言乔横笑了笑,当然没吃。
而同他一丘之貉的骆应辞也没吃。
他们把下午的时间全花在这上面,已经找不出谁是多放辣椒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