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抓不住,心里经常觉得空,很迷茫很迷茫。阿婆帮不了我,她的世界一直那么大,而且随年纪增长,在不断地缩小,而我在长大,我的渴望和认知在不断地被刷新。”
“不要那么紧张,紧张也没用,你要想明白的是,做什么能开心。”沈持是很好的倾听者,他摸了摸窦柠的头,“什么能让我们柠柠快乐?”
晚风从嘉陵江吹过来,轻轻吹走马路上的蓝花楹。
窦柠小声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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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窦柠有了一笔收入,不算巨款,但已大大地超过了她画本身的价值。
窦柠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沈持报喜,“沈持!有人买我的画了!”
沈持掩唇咳嗽半声,“真的?”
窦柠:“真的真的,我请你吃饭吧。”
沈持:“好。”
窦柠列了一长串的清单,去超市买菜,回家做了来凤鱼,顾及沈持的口味,只放了一般辣。
冰箱里还有阿婆寄来的饵丝。
沈持很赏脸,吃光了她做的菜。
等他们把鱼吃完,窦柠把饵丝放到油汤里。
沈持没试过这种吃法,放下筷子,晃了晃酒杯。
窦柠极力推荐:“是有点很长胖,但你信我,一口入魂。”
沈持不想她失望,用银勺和叉子缠了一撮饵丝,试了一点,他的吃相很斯文,进食速度又不慢。
窦柠:“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好吃。”
沈持:“嗯。”
窦柠得意洋洋,沈持捏了捏她的脸,“赏心悦目小姑娘。”
窦柠回:“事无巨细老男人。”
“啊—”她说完就起身收拾碗筷,被沈持抓住了。
沈持:“哪儿细,怎么老。”
沙发上,窦柠被收拾了三小时。
沈持拎着红酒,并拢她的双腿,往她肚脐上倒。
沈持知道窦柠这晚很高兴,比以往更热烈地回应他。
她卖出的画是他叫李嵌用化名买的。
真相无所谓,他的柠柠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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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嵌发现沈持起了一些变化,老板会对着手机笑,简直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结束微信聊天,沈持变得严肃:“你站那儿干嘛?”
李嵌叹息,名校毕业又怎样,还不是要忍受老板的两幅面孔,他进去汇报:“研发部邀您参加部门会议,可能会谈预算的问题,您...”
沈持点头,关闭电脑,“我出去一趟,要是赶不及回来,你替我参加。”
李嵌留在办公室,原地消化了这句话很久。
沈老板在晚上十一点前从来都不离开公司,办公室就是他的修行室。
前段时间提前下班,现在他竟然旷工了?
活久见,这就叫活久见。
窦柠迷路了。
她亲自过来送一幅画,然后在小巷里逛了逛,老街的白天和夜晚完全是不同的面貌,等天黑下来,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试着给沈持发微信,发了一堆:
沈持,我迷路了,这里打不到车。
天黑了。
我好可怜啊。
好累啊沈持。
你来找我。
呜呜呜男朋友在哪里呀。
她觉得自己好黏人啊,准备撤销信息。
沈持回了:等着,定位发我。
窦柠以前方向感挺好的,谈恋爱之后变笨了,半个多小时后,沈持找到她,把她拎回家。
大概沈持也不知道这是哪,他没有开车来。
路上有些拥堵,夜幕落下来,高楼灯光把大桥和江水都染成深紫色。
出租车上,沈持摸进窦柠的裙子下摆。
后排没有灯,窦柠把帆布包挡在自己腿上。
穿西装的袖口,男人带手表的手,戳中窦柠的性癖,她靠在沈持怀里。
回程的路也太长了,车辆不断地在高架桥上转弯,转弯,他的手指让人晕眩,心口跳动不止。失智的欲望在鞭笞窦柠。
驾驶座的出租车师傅一无所知,在微信里大声聊天:“马上马上,下个高速路口吃面。”
窦柠忍不住夹腿,靠在沈持耳边,声如蚊蚋:“老公。”
沈持呼吸乱了,睁眼看着窦柠,把手拿出来,揉她的嘴唇。
回家,出了电梯。
这楼就他们一户,沈持把窦柠压在墙上。
激烈的深吻,窦柠无法呼吸。
明知深爱隔深海,明知故犯,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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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暴雨天,窦柠无事,去公司楼下等沈持。
窦柠:“不开车了吧,突然下大雨了,三个小时都堵不出去。”
沈持从来没有被人接过下班,体验很新鲜,“那怎么走?”
窦柠牵着沈持跑到地铁站,坐地铁。
沈持没有城市公交卡,窦柠去排队给他买票。
进站时,沈持注意到窦柠的公交卡余额。
没人的站台,列车还有五分钟才来,窦柠拿出手机,悄悄拍玻璃窗里的他们。
出站前,沈持拿过窦柠的公交卡,在售票处充值了一千。
窦柠:“还有两百多呢,可以用一段时间。”
沈持:“我本来想充一万,充值规则不允许。”
窦柠:“......沈老板,您实在是。”
沈持:“怎么?”
窦柠看着沈持,开心地笑出声。
窦柠:“那我下次请您坐长江索道吧。”
沈持:“能不能别跟游客抢票?”
窦柠:“按摩呢?你肩颈不痛吗,每天坐那么久。我画画久了都背痛。”
沈持很会抓重点,“你背痛,怎么之前不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窦柠:“还好啦没那么严重,也没有太痛。现在都好了。”
窦柠在便利店买了一把透明伞,和沈持从地铁站步行回家。
他们一路吃了凉面,糍粑,豆腐脑,打包了凉虾凉粉。
“柠柠。”
“嗯。”
“不止是迷路,你可以让我来接你回家。”
“你这么忙,算了。”
“对不起。我尽量。”
这年夏天不同,他们淋过同一场雨。
回到家,窦柠把冰箱里的枇杷洗干净,一颗一颗去核,端到书房,“你试试,很甜的。”
沈持没注意,就着她的手咬了半个。涩意钻心。
窦柠眼巴巴地问:“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沈持面不改色,“嗯。”
窦柠剥了半个,放心地塞嘴里,“啊呸好酸!沈持你骗我!”
沈持掐着窦柠的脖子,“拿我当小白鼠?”
“没有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啊。买的时候摊主跟我说甜的。”
“错没有?”
“错了。”
沈持很喜欢看窦柠哭,“怎么罚你?”
窦柠小声说了三个字。
沈持眼神暗了。
事后,沈持抱紧窦柠,“柠柠,我是不是没说过。”
窦柠期待他说。你说,我需要这种肯定。
沈持停顿,轻轻拍了三下她的背。
窦柠假装睡着了。最终,她大概只能成为一种谢谢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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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偶尔回沈家吃饭,他主动抛出家庭这个话头,窦柠也不追问,避谈他家的事。
他回来前,她在一个小房间里画画,支一个画架,凳子上放颜料和画笔。
她不习惯戴围裙,地上倒是铺了好几层报纸,怕把木地板弄脏了。
沈持家里有很多房间,窦柠喜欢西边这个,面积略小,光线也不太好。
每次画没有眼睛的人像,她都不想沈持发现,也不想谈她妈妈抛弃了她的事。
画完,她总想烧一束玫瑰。像祭奠,也像发泄。有次沈持闻到呛人的味道,还以为她在纵火。
虽然他们极力粉饰太平,好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但他的出身跟她完全不同。他们是两种云,两块不同质地的海水。
她偶尔看新闻,能看到他的爸爸妈妈。她猜也知道他家的家庭氛围,严肃规整,高不可攀,金光闪闪,跟她隔了一层玻璃,她要飞到天上,才能平视。
没有这种航班,她抵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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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柠那段时间常常内耗,胡思乱想,以为把情绪控制得很好,那晚回家,俩人莫名其妙地就吵架。
几个大学同学在拍城市专题的VLOG,有男有女,她也去露了一个面,去之前,她还给沈持说过。
沈持那天没有加班,因为他隔天要去瑞典出差;收拾好行李,在家等窦柠。
窦柠开门,看见沈持黑着脸立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沈持:“上哪儿去了?”
窦柠:“不是跟你说过吗。”
沈持:“在外面吃过饭了?喝酒没有?”
窦柠:“没有啊。”
沈持:“不知道我在等你?”
窦柠察觉沈持的语气生冷,“你没说啊,而且我给你发微信了。发了好多条。”
沈持也没说什么,“晚上早点回来,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哪里晚了,明明才傍晚七点半。”窦柠小声吐槽,“再说了,晚了你不会来接我啊。”
“干嘛这么冷淡。”她拎着一盒拿破仑,打算哄沈持,“要不要吃啊,我特意去...”
沈持:“没胃口。你不是发朋友圈跟别人吃饭很开心吗?”
窦柠沉默,然后问:“沈持。你是不是吃醋了?”
沈持:“怎么叫吃醋。”他盯着地板,“我有亲口说喜欢你吗?”
甜蜜一瞬冰封,窦柠清醒到麻木,“什么意思?”
沈持看向她手里的那盒拿破仑,努力移开视线,生硬地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窦柠静了两秒,拎包,重新穿鞋。
沈持拉住窦柠的手腕,“这么晚了,哪儿去?”
窦柠被气出了哭腔:“回我自己家,既然你不喜欢我,我们分手吧沈持。”
“你再说一遍。”
“我说分...唔。”
沈持捏住窦柠的脸颊,“这句话收回去。”
说什么喜欢,那么轻易就放弃。
你的喜欢太脆弱。
...但我信了。
不准走。
离开就是背叛。
窦柠伸手擦眼泪,“我才不要跟不喜欢我的人住在一起。”
沈持握住窦柠的手腕,语气变得温和:“不喜欢你?那我天天在跟谁住一起。”
他把她抵在墙边,声音低下去:“你还穿裙子,化妆,喷香水,不知道自己很勾人?”
窦柠被撞得哭了出来,“沈持你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你莫名其妙,神经病,变态。”
沈持轻轻咬她脖子,双手挽起她的双腿,气息不稳:“再骂,干死你。”
窦柠攀着沈持的背,眼里水汪汪的,“你捏痛我了啊。”
沈持伸手掐她,一手的水,她哪里痛,明明很舒服,“痛你才长记性。”
吵完架,沈持去出差了。
窦柠睡在床上,把沈持的枕头踢到床下。
混蛋。
霸道又不讲理。
窦柠好几天没跟沈持联系,回去和连释迦住,她房间的空调坏了,傍晚到露台上纳凉,越发觉得这座城市不属于她,没有她的位置。
窦柠烦闷地吃掉了一大盒冰淇淋,接到了外婆的电话。
伍清莲:“柠柠最近好吗?谈朋友没有?”
窦柠抿唇不答。
伍清莲:“柠柠啊,挑对象的时候要仔细,没车没房不重要,不要选没有上进心的,那样你会活得痛苦,你赚一分钱,还要分一半去补贴他,日子过不下去;但也不要找跟我们家差距太大的,我们家底薄,高门大户攀不上,你嫁过去也会受欺负,那样也不行。婚姻还是要门当户对,阿婆没有别的心愿,希望我们柠柠开心。”
窦柠想了想,自己的不自量力被无意地揭开了,那些勇气也都掉尽了,自卑情绪在这一刻指向峰值,“嗯,知道了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