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笑了一笑:“我就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多事,我店也小,没地方摆电脑打印机什么的。”
虽然烧烤佬和细红的摊子也不大,但细红那里重新改过之后,本来就装了收银台,换个电脑加个打印机什么的,不成问题。
烧烤佬的铺子,比他们的都大,只做烧烤、炒粉、炒饭、小龙虾,前年就买了电脑来做外卖,去年没人会打理,才闲置了。
所以……
只有老张这里,三平米的地方,要做麻辣烫,还要做凉拌面、小龙虾……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张记麻辣烫的空间,都意识到,是真没地方再摆个电脑打印机了。
“可惜了不……”烧烤佬遗憾着,“增加百分之五十的销量呢……”
“啊……对。”老张点头承认,起身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杨哥要不要来点小龙虾?新鲜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因为外卖APP的业务员来商量入驻APP的事,老张把虾丢进锅里卤着,交给张母看时间捞虾了。
这会儿,张母刚把虾都捞出来。
老杨看着桌上被复原了的魔方,笑了笑:“给我包五斤,我带回去吃。张老弟,你想好了了?”
没等老张回答,他又看了看烧烤佬和细红:“你们也都想好了?”
“想好了。”细红回答得利落,“我这里就是换台电脑的事,还不用我花钱换。要是卖得好,我每天多做点就是。”
四个点的抽成,她还是给得起的。
说着,她疑惑地看向老张,也看了一眼桌上那复原了的魔方。
“张哥是聪明人,为什么不愿意呢?”她暗暗想着。
“我也想好了。我还是用前年就出来的那个,老牌的,熟悉。反正不搞这个APP也要请人专门送外卖,没差。”烧烤佬回铺头去和自己媳妇商量之后,来给了最后的答案。
老张把打包好的小龙虾提过来,笑呵呵地回答:“我想好了。”
等他们都散了,老张捡起桌上的魔方,递给正收拾着摘围裙的张母:“把这个给苗苗带回去吧。你今天辛苦了,吃了饭到家里歇歇,别过来了。”
张母敲敲肩膀,答应着:“诶。”
忍了忍,看儿子从身边走过去,她没忍住,问他:“真不搞啊?他们说能多赚一半不是?”
“我们现在就这么累了,再多卖一半,身体吃不消的啊。”老张笑着解释,“钱是赚不完的。我们不能为了钱,把身体累病了嘛。”
“请人呢?”张母又问。
没等老张回答,她自己又给出了答案:“不行不行。你这手艺,别人做不出来。请人也只能请来送外卖……”
想到去年勤快的仇斯屿摆出的那一百多份凉拌面了阵仗,张母叹笑着摇头:“算了算了。”
老张也想到了那个去上海读大学了的仇斯屿,脸上多了笑意。
那孩子过年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拜了年,一口一个“张叔”,让他真有种自己被喊老了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的小河村,比往年都要热闹,因为,他们见着钱了!也因为,修路遇着麻烦了。
大家都聚到了村长家外的大坪地里。
“各位乡亲。”村长尴尬地斟酌着用词,“我知道大家为了咱们村的路,都已经尽了力,可是……我没想到,现在修路会要这么多钱……”
“怎么会钱不够呢?”张应西捂着口袋里才揣热乎的钱,“之前大河村也修了路,和我们修的一样的,也没比我们的短。”
“咱们修路拖了这么些年,现在材料费人工费都涨了……这路修到一大半,没钱了,后续的材料运不过来……”村长认真解释着。
物价上涨,什么都变贵了。
但这样的理由,他刚听到时都如同天塌了一般,村民们肯定也难以接受。
“那要不,就先修一半?”有村民提议着。
大家纷纷点头,附和着,觉得这样能行。
“修一半,咱们就能用了,送龙虾出去,没问题。”
“对啊,车也能开到家门口,一半的路平了。另一半的路,不修也没事。”
“不行啊不行。”村长摆手,“我问过了,修路修一半,已经修好的这一半坏得快,要不了两年,这路就白修了!到时候,只怕物价再涨,要的钱就更多了。”
“可是,我们的钱早就掏出来了啊。哪里还有钱修路?”一个五六十岁的村民为难着,“要有钱,也不至于拖这么久啊……”
“是啊是啊……”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露出难色。
村长摇着头叹气:“麻绳偏挑细处断啊,难道,我们这路,真的注定要修不成吗?”
“那村长,这路要是不修了,我们之前出的钱,能不能退啊……”
听到这话,村长两眼一黑,差点栽过去。
村长堂客扶住村长,给村长顺了顺气,指着说话的人数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吗?你们这些个没良心的,路修好,方便的是全村的人,又不是我家一家。修不好,难也难不到我们,是难到那些年轻后生,走不出去。怎么滴,现在成我们一家的事了啊?”
越想,她越觉得委屈:“我们两口子,年纪也大了,儿子也没了,就一个孙子,等他长大还得十几年去了,到时候村里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管了,谁家孩子当村长,谁家操心去!”
说着说着,村长堂客委屈得抹起了眼泪。
“婶子,别这么说。”张应西把兜里还带着体温的钱拿出来:“我们这几天卖虾挣了些钱,但是也没多少。”
“不行!”张应西的妈妈把儿子往后面拉一把,“出钱可以,但是,先得把花销都公开出来。”
张应西的妈妈挡在儿子身前:“村长,我不是不相信你啊,只是咱们也不懂修路,也不晓得修路的材料要多少钱,等你公开出来,让咱们应西去城里送虾的时候,去打听打听,看看人家有没有给咱们报假价格!”
张应西对城里并不熟悉,送了虾之后,就来了老张这里。
老张从菜市场运了菜回来,就看到整条街都在紧锣密鼓地装外APP的电脑打印机,除了他家的铺子。
而他家的铺子……张应西几个小伙子坐在了自家门口的摊位,和张母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直皱眉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老张停了摩托,问道。
“大明哥!”张应西麻溜地站起来,几个小伙子一面帮着老张卸货,一面把村里的事说了一遍。
“少了多少?”大明把龙虾倒进清洗盆里,问道。
“三万块。”张应西把村长那里拿到的开销记录递给老张,“你瞧瞧。”
擦干净手,老张翻着看了看:“这账面看着没问题啊。”
“账面是没问题,但我们担心村长年龄大了,被人家坑了。”
“就是就是。”
“我们倒是不怕出钱,但也不想出冤枉钱……”
村里的小伙子们你一言我一语。
“那边就有个建材大市场,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去,去那边转着问问价去。”老张给他们指了个方向,赶紧开始了处理四百多斤龙虾的大工程。
“我听说,他们修路都是这样的。”张母坐到老张旁边处理做麻辣烫的菜,小声话家常,“大河村修路的时候,我听你表姨说,修到一半,要他们加钱,他们实在加不出钱了,大河村村长这才放下脸面到我们小河村来筹钱。”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宋宝惠,呸了一声:“他们哪里是没钱?是你表姨说宋宝惠不在家,她没得钱。”
“现在怕是真没得钱了。”老张玩笑般的语气。
“他们有没有钱,那不关我的事。不过,咱们这个路要是修不好了,村长怕是……”张母唏嘘着摇头,“为了修路,村长头发都熬白了。其实,他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的人,修不修路的,对他什么好处都有没得……”
烧烤佬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八卦,听了好半天了,纳闷着探头:“这事儿,你问问赵工呗!他不是专门干各种工程的嘛,什么东西什么价,他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