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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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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破门瞬间被气流打飞,触碰到电筒按钮,一道强光转了几圈,最后投射到天花板上,总算照亮了这黑漆漆的空间。

方才回来的路上听见狗吠就应该想到的,都怪自己对黑袍人的错误判断,以为他已出手处理而导致松了警惕,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放过它们,现在引狼入室,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与黑狗堵在门口,堵死了唯一的生路,唯有把它们引进室内让出通道,才能趁乱逃出,博得一线生机。

她紧紧盯着黑狗的眼睛,尽管那里只有两个漩涡一样的洞,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也不知道能否听得明白人类世界的语言。

她用刀尖指了指滚到角落里的塑料水壶,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液体,不多,却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那是她的鲜血,是趁着黑狗还没完全爬上二楼的间隙匆忙收集起来的。

“你不是想要我的血吗?我给你,你拿走吧。”

按照魏常盈的计划,黑狗拿到血以后就主动离开,这样便是皆大欢喜。如果仅能分散掉它的注意力也没有关系,只要能离开门口位置,也算是一个重大的契机。

听了她的话,黑狗果然抬起头颅,朝水壶的方向贪婪地吸嗅着空气。

魏常盈端着一张脸,努力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实则急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因为紧张,额头上早就布满了大颗的冷汗。

男人的脚尖缓慢地变了个方向,似乎是想要去捡瓶子了,把人的心吊得老高老高的。就在她以为自己的计划能成之时,男人又突然改了路线,朝前踏了一步,轻易就击碎了她的伪装。

魏常盈再也绷不住,因为惊吓,也因为失血,脸色变得比刚漂洗完的白纸还要白上几分。

她下意识倒退一步,不知道到踩到了什么,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咯咯咯咯咯……”

男人的喉头上下滚动,发出阵阵拉风箱一样嘶哑难听的笑声,显然是因为成功捉弄到猎物而感到高兴。

然而,古人有云,乐极生悲,乐到极点,难免会出现一些悲伤的事情。

很快它便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只苍白的大手。

有力的指向内收拢,然后轻轻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男人颈骨尽碎,连着皮肉的头贴到了肩膀上,彻底没了声息。

黑狗被一股强悍的力量剥离开男人,哀嚎着摔倒在地上,身体被拉成瘦长的一条,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直挺挺地躺着不能动弹,只有四肢仍有余力在作最后的挣扎。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步出,黑发,杏眼,仍旧穿着早上那身衣服,逃走的小仓鼠正立在他的肩头四处张望。

他微偏着头,一脚踩在黑狗的脖子上,沉着一张俊脸冷冷地说:“区区祸斗,竟敢三番四次在我地头上作乱,嫌命长了?”

脚尖微微施力,无力挣扎的黑狗只能徒劳地张着一张大嘴发出难听的嘶鸣,它惊骇地瞪着那黑洞般的眼,艰难地汲取着宝贵的空气。

地上的男人失了黑狗的控制,暴露出来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腐败,森森白骨在烂肉中逐渐显露,他很快便化作一具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但最骇人的,还是张嘉鸣手里拿着的那个酒罐。

泡着黑蛇的酒罐。

和当初一样,酒中的黑蛇又活过来了,它吐着黑色的信子,在逼仄的玻璃罐中盘旋扭动着巨大的身体,红色的眼睛血腥又迷人,黑色的鳞片在光照下折射出绚烂神秘的金属色彩。

是了,她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什么红眼病,什么不能见光,一切都是假的!张嘉鸣的眼睛,分明跟这条黑蛇一模一样!

怎么就可以没有发现呢?!

黑袍人所说的小心身边之人,难道真的指的是张嘉鸣?这是不是就可以解释得通之前他的种种反常了?

他,到底是不是张嘉鸣?

才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崩塌,魏常盈崩溃地尖叫出声:“你别过来!”

黑狗嘶哑的呻吟着实听得人心烦,张嘉鸣用力踩上它的咽喉,一股浓稠的黑气裹着一颗金红色的珠子自嘴里吐出,黑狗的身体随之化作万千尘屑。

小仓鼠见状,兴奋得耳朵直竖,它歪着脑袋打量起自己的主人,见他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便张大了嘴巴,享受珍馐一样把黑气和珠子尽数吸进滚圆的肚子里。

吃饱馋足的仓鼠身体明显膨胀了一大圈,它欢快地抖动着细长胡须,尖尖的耳朵慢慢变得又大又圆,钢一般锋利的爪子自肉垫中伸出,即便没有月光的照耀,那身银灰的皮毛依旧显得光泽逼人。

是火鼠!

魏常盈难以置信地问:“你也想要我的命吗?这所谓的送给我的礼物,其实是用来监视我的?”

就连它都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工具,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又有哪句是可以相信的呢?

张嘉鸣脸上闪过一丝不忍,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他望了眼窗外,似乎透过暴风雨和乌云,能看到其它别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

“对不住了魏常盈,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并非我所愿,只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用脚尖勾起一张椅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罐放在上面。瓶塞被层层打开,一股不同于酒香的奇异香味从里面飘散出来。

罐中的黑蛇盘缩起身体让出上层的空间,张嘉鸣舀出一杯“酒”递给魏常盈:“喝下吧。”

一想到这是泡蛇的液体,魏常盈便觉得胃内翻腾阵阵作呕:“我不喝!”

“不喝也得喝。”

张嘉鸣不给她拒绝的权利,他极快地出手掐住魏常盈的下颌,施力一捏,让嘴张开便灌了进去。

魏常盈顶着舌头不愿意吞下,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打湿了领口,挣扎间,指甲抠送了他手上的绷带,在皮肉上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一杯,两杯,三杯……直到确保她喝进去足够的份量,张嘉鸣才松开钳制。

魏常盈无力地滑到地上剧烈呛咳,嘴里满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怪味,有恶心的蛇腥,也有花草的香甜,唯独没有酒的味道。

红色的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般可怜。

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把那只刚刚还捏碎过人骨的手摊在她跟前:“我需要你的帮忙,走吧,没时间了。”

魏常盈垂着头,散乱的发遮挡住大半张脸。她好像没有听见张嘉鸣的话,一动不动地,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轻,完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张嘉鸣毫无戒备地弯下腰,颇有耐心地问:“你在说什么?”

黑袍人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脑海里,这样生僻晦涩的字句虽然才听过一遍,现在却仿佛读过千遍万遍一样烙进了记忆深处,只要张开嘴巴,就能如江海河流一样奔流涌出。

“内观其心,心无其心。”

“外观其形,形无其形。”

她仍是没有抬头,只是把瘦削的手主动放进他的掌心,一大一小,对比明显。

“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三者既无,唯见于空。”

没等人反应过来,魏常盈便先发制人地扯住他的手往前一带,另一手则迅速抬起,结印点在他胸前。

一声“滚开”,胜过惊雷乍现。

张嘉鸣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应声飞了出去,“砰”一声狠砸在走廊墙上。只见墙灰扑簌簌地掉落,撞击力道之大,让地面都为之抖动了一下。

魏常盈本也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姑且抱着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成功了。来不及深思,她咬紧牙关跨过男人的尸体,撒腿就准备往楼下跑去。

“魏常盈……”张嘉鸣苍白的手攀上了她的脚踝。

魏常盈吓得原地蹬脚,轻易就甩开了那只虚软的手。混乱中,张嘉鸣的手指被用力踩了两下,所谓十指连心,他顿时便痛得闷哼出声。

一点光芒从身下飘散出来,他呆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魏常盈身上,也顾不上术法所带来的疼痛,挣扎着就要爬起,看向胸前那块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玉佩。

碎了,四分五裂地碎了。

随着手掌的摊开,玉佩化作一团又一团光芒,争先恐后地四处逃逸。魏常盈看到他的神情从难以置信变为心急如焚,又从心急如焚变为面如死灰。

一直以来这玉佩都是贴身收藏的,想必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存在。但这些对于魏常盈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不能顺利逃脱,能不能还如从前一般幸运,能有惊无险地渡过这一次难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下楼的,行至大门处,还被地上一个柔软的物体绊了一脚,然后摔倒在漫天雨幕中。

回头一看,竟是维修师父,他躺在那里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楼道里有了动静。由于害怕再次被抓住,她冲维修师傅说了声对不起,爬起身就要往人多的地方跑。

大雨让这座村落绝了人迹,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以躲避风雨的侵袭。

行至主干道,才看到几个穿着雨衣的人围在电线杆下,雷电炸毁了一个电箱,正滋啦啦地冒着黑烟,刚刚的爆炸声显然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工人们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这冒雨出现的女孩,魏常盈认出了其中一位是店里的常客。

绝不能拖累他们。

她加快脚步继续前进,密集的雨点打得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凭着模糊的视线和身体记忆往学校方向没命地奔逃。

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更不确定能否逃出张嘉鸣的掌心,校门口不远处就有地铁站,那里人来人往,他大概会因为人多而有所顾忌,撑过一秒是一秒,一分是一分,保不准就能撑到黑袍人出现。

天知道这一刻里,她是多么地渴望见到那位强悍到让人畏惧的黑袍人。

就在体力快要耗尽的时候,雨毫无预兆地停了,就像是走到雨云的边缘,一边是雨,一边是晴,界限分明。

她觉得她应该是踩在了这条分界线上。

抬手抹掉眼睛上刺眼的雨水,视线终于恢复正常,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万里清朗的深邃夜空中,一轮诡异的血月高悬于穹顶,将森严古朴的建筑笼罩在一片血色汪洋里。田田荷叶映出赤红的轮廓,风过处,莲香浮动,竟连清雅的荷花都变得格外妖冶魅惑。

她竟然来到了祠堂?!

张嘉鸣满身潮气地站在神台前,好像正等候着她的到来。他胸口的衣服破开了一个大洞,显露出来的皮肤像苍白的死肉,上面还挂着几片没有消融的霜雪,玉佩已然不见踪影,手中依旧抱着那罐诡异的蛇酒。

他的身后,是数十个沉默不语的牌位,一种被许多“人”注视着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鬼气森森,让人越看越是心惊。

罐中的黑蛇不安分地探出了三角形的蛇头,用那双闪烁着妖异红光的蛇眼冰冷冷地注视着魏常盈。

它缓慢地爬出罐子,将黏腻湿滑的身体一圈一圈缠绕在张嘉鸣身上。

张嘉鸣抹去不再重生的雪花,自嘲轻笑:“我果然是小看你了,再偏一寸,心脏就要被你冻住了。”

“是你提醒了我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现今血月果然已经形成,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魏常盈,你答应过我会帮忙的。”

“你伤我没关系,但是碎了我的玉佩,我没办法再等下一个血月了。”

张嘉鸣怜爱地抚摸着黑蛇微凸起来的头顶,让人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操纵黑蛇之人,还是如先前的男人一样,被黑蛇夺舍了身体。

魏常盈一边摇头,一边拒绝:“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顺从身体本能,她拔腿就要再次逃跑,原本还躺在出租屋的水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出现在脚边,她一脚踩上圆柱形的瓶身,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摔向荷池。

瓶盖没有拧紧,内里盛着的血尽数飞溅在荷叶之上,泥水之中。

红色的塘水汲取尽血气精华,一时间,血月光芒大盛,与之遥相呼应、交互闪烁,这一片小天地仿佛拥有了呼吸和生命。

魏常盈眼下两颗泪痣也染成了血的颜色,针刺一般刺痛着眼部周围的每一条神经。来不急呼痛,红黑色的水便自四面八方卷来,瞬间没过她的头顶。

在此以前,她看到张嘉鸣徒手捏碎一块木牌,从中抽出了一串黑色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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