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导演一进片场就甩下一句惊天消息：“前天才敲定的帮派骨干演员临时退出，档期撞了，跟别的剧组签了约。”
他语气里透着疲惫与恼火，摊开一张临时解约合同给程今看：“这下好了，刚要拍他跟沈宴的核心对手戏，结果人走了。要找人补位！”
程今接过合同，眉头微皱。她隐隐感到这可能不只是“档期冲突”那么简单，或许对家影业或者别的势力在暗中挖人，让剧组再度陷入被动。
“好。我会安排制片助理发试镜邀约，尽量在两天内补上合适人选。”她语调冷静，却暗藏急切。若对手戏拖延，沈宴的主线拍摄又要空转，资金成本更进一步增加。
导演深吸口气：“辛苦你了。只是别再耽误进度，否则咱们拍一半，观众就先跑到对家那边了。”
2
午后两点，剧组宣发公关唐夕紧急放出消息：《暗潮》某角色临时空缺，邀有实力的演员来试镜，希望挑一个能与沈宴搭得上劲的对手。
消息一出，不少二三线演员闻风而动。毕竟，沈宴近来在圈内名头渐响，跟他对戏被视为潜在爆点。也有人出于对程今或导演的信任，想借这次机会在警匪题材里搏一把。
次日上午，剧组小会议室临时腾出一块空地，作为试镜场。十来名风格迥异的演员先后进来，有的老成稳重，有的帅气张扬，有的自带营销团队，言语场面不算平静。
“时间紧，我也不会多给他们准备，”导演沉声对程今说，“就让沈宴给他们对几句戏，一看就能分出初步好坏。”
程今点点头：“行，但要注意保持现场秩序。别让媒体混进来炒作。”
她转头吩咐公关唐夕：“堵住记者，告知这是内部试镜，严禁外传视频。咱们在拍摄中期，负面新闻再起可吃不消。”
唐夕领命而去，一场突如其来的试镜大会，就在场务的匆忙布置中开始。
3
试镜开始前，沈宴本想在休息室调整状态，却被导演拉到会议室：“你得对戏，帮我确认人选适不适合。”
见他神色疲惫，程今低声问：“行吗？昨天你才连夜拍了追逐戏。”
沈宴眸光微抬，声音并不响：“没事，试镜不算大动作。再累，也比不上正片。”
她看着他眼底那抹血色没退，却依然微笑，那笑容不是满不在乎，而是一种对工作认真的坚持和固执。
“那好，”程今稍作安抚，“若真撑不住，就让副导演顶一下。”
沈宴微微摇头，转身走进试镜现场。
房间里临时布了几张椅子和一张长桌，导演、程今、编剧小井、副导演段林坐在桌后，像半个评委团。沈宴坐在房间侧面，面前摆着一份简要对手戏的台本，随时准备与试镜者过招。
4
第一位进来的是个年过三十的实力派配角，戏路硬朗，演过多次警匪片。他一见到沈宴，先敬业地寒暄，然后开始对词。
他表现中规中矩，却少了股张力。导演略皱眉，低声对程今说：“有经验，安全牌，但跟沈宴较劲不够。”
程今在试镜表格上记下评价：“演技稳，缺冲击力。”
第二位是某流量明星，妆容精致，身形高挑却缺乏警匪气质。对起卧底戏来也磕磕绊绊，沈宴掰着台本提示，对方依旧融不进状态。导演最终礼貌送他离开。
程今瞟见这位流量明星的经纪团队一脸不快，还暗暗嘟囔：“这剧组想捧谁？”她只能在心中苦笑。
第三、第四、第五位也都表现平平，或经验不足，或跟角色气质冲突。有人满怀期待而来，黯然离去。
副导演段林打着哈欠：“再这样下去，还不如让导演改写剧本缩小这角色戏份。”
小井忍不住顶了句：“没那角色怎么行？帮派骨干对主角路线很重要啊。”两人目光交锋，火药味渐起。
5
轮到第六位时，外面场务喊了一声：“下一位，柳尧。”
门推开，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演员走进来，穿着深灰色外套，五官虽称不上惊艳，却有种沉默寡言的气质。一落座，他先和大家点头，目光带着沉静。
导演翻看他的资料，“柳尧，以前演过几部网剧，演技算不错，但没大爆过。”
柳尧没多作寒暄，直接问：“可以直接和沈老师对戏吗？”
导演眼前一亮：“好，给你几分钟看台本。”
“不用了，”柳尧抿唇笑了一下，“我昨天拿到台词，就背熟了。”
这回答让程今多看了他一眼：自信却不张扬，说明他确实有备而来。
6
沈宴缓缓站起，给柳尧一份简要场景介绍：“你是帮派骨干，想探清我是否是真兄弟。台词在这儿，随意发挥。”
柳尧只在台本扫了两眼，便忽然换上另一种神情。眼角带着阴郁笑意，脚步朝沈宴逼近：“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可等到心烦了。”
沈宴立刻进入角色，眸子一暗，摆出对方是自己上级的微妙态度，却不卑不亢地哼道：“心烦就别等。又没人逼你。”
两人对视，空气里仿佛凝结成某种紧张氛围。柳尧发问：“你最近行事很古怪，没瞒着我什么吧？”
沈宴抽口气，字里行间似含着火：“想多了，你也跟我一样，一把烂命，有啥可瞒？”
柳尧脸色突变，一把抓住他衣领：“再给我绕圈，我直接废了你，看你还敢不敢耍心眼。”
沈宴迅速抬手挡住，看似冷静，却能感到强烈对抗之下的暗劲。两人眼神交织，好似下一秒就要真刀真枪干起来。
导演和编剧小井在旁看得屏息。程今也忍不住挺直背脊：这两人对峙的氛围远超之前几位，一下就把“卧底被怀疑”的桥段演活了。
最后，柳尧在即兴对戏中猛地松手，嘴里发出低笑：“行，算你还硬气。”转身退后一步，光看那神情就已让人背后发寒。
7
片刻沉寂后，导演先拍手：“好！这个劲儿足。沈宴，你觉得呢？”
沈宴松了口气，从角色里稍稍抽离：“他气场很强，能给我压力，状态不错。”
导演当即露出笑容，对程今使了个眼色——大概率可以定他。程今也暗暗点头：虽然柳尧名气尚浅，但确实能形成与沈宴有火花的化学反应。
于是，导演伸手：“柳尧，你很棒，这几场重头戏若是你来，我想会有不错的冲击力。”
柳尧露出一个含蓄的笑，礼貌回应：“能跟沈老师和各位合作，我当然期待。要是能得到机会，我一定全力以赴。”
8
试镜继续到最后一位，均不及柳尧带来的震撼。导演已基本心有所属。但就在结束之际，投资方推荐的另一位流量新人也赶来迟到，说是想争取机会。
那新人自带团队气场张扬，看台本时却磕磕绊绊，跟沈宴对戏更是毫无默契。拍完后，现场鸦雀无声。
新人经纪人不服，冷笑道：“我们可是有流量粉丝，能给影片带来热度。你们真要放弃吗？”
导演眼看程今，意思是：你的决定。
程今在心中权衡：对方确实自带流量，可演技太差，硬塞进来只会破坏剧情。眼下影片主打硬核卧底，她更看重真实质感，况且有柳尧这个实力选手。
于是程今不客气地道：“我们感谢你的到来，但此角色需要更强的演技。若有其它适合的配角，会再联系你们。”
经纪人撇嘴：“可别后悔。”说完拂袖而去，空气一度尴尬。
副导演段林皱眉：“人家带资进组的潜力，不考虑？”
导演瞥了他一眼：“要是拍出来不像样，热度都成嘲点。咱不花冤枉钱。”
程今维持冷静：“先定柳尧吧，我这就跟他签短期合约。若对方经纪团队无异议，后天就能进组。”
编剧小井在旁默默松口气：幸好没选那流量，不然这一段卧底对决直接崩。
9
试镜结束，演员们纷纷离开。导演也去休息室处理合约细节。程今收拾桌上资料时，却见沈宴还坐在角落，似在回味方才的对手戏。
她走过去，轻声问：“感觉如何？”
他垂眸：“柳尧给我很强的压迫感，说明角色能深入进故事里。我也许要多做些功课，让观众相信他真能踩在我头上……”
程今看他一袭沉色休闲装，似与剧中形象交融，有种分不清现实与戏的模糊感。她答：“两天后再拍，你这段时间先理一下角色关系，多休息，别再熬到天亮。我可不想看你在对手戏时倒下。”
沈宴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正面承诺。可那一刻，他抬眸对她眼神柔和，像是在感激她的体谅。程今也一瞬间感到，两人的默契在不知不觉中生出微妙变化。
副导演段林匆匆进来喊：“沈老师，导演找你再确认下角色细节。”
程今听见脚步声靠近，忙收回目光，装作专注整理文件。沈宴应声起身，与她擦肩而过时，腕间似若有若无地碰到她桌沿，一道细微的触感在心头掠过——这并非刻意，倒像是一种不宣之密，让她心里缓缓腾起一丝涟漪。
10
傍晚，柳尧与其经纪团队再度来谈合约，导演与程今亲自接待。对方想要保证“戏份不少于多少”，程今则强调“剧情需求优先”。几番谈判下来，总算敲定合作意向书。
柳尧最后走出办公室时，对程今笑道：“谢谢程制片的信任，我会珍惜这机会。”
程今微笑回应：“我更希望你和沈宴真能擦出火花，给影片带来惊喜。”
等对方离开后，她背倚椅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角色问题算暂时解决，但接下来，新演员磨合、资金调度、拍摄进度……一波接一波，容不得她喘息。
窗外灯光渐暗，夜色漫上来时，一条信息又跳到她手机上：
“据说你新请了位年轻小子？我真想看看，他能不能给你赢得市场？”
依旧是陌生号码，依旧是不怀好意的挑衅。程今将其删除，心口微寒：对手似乎无处不在地关注剧组动向。
11
夜里九点多，程今并没急着走，想着去片场巡一圈，看看场务那边收尾工作做得如何。
路过角落时，却见沈宴抱着一堆剧本坐在折叠椅上，与编剧小井讨论细节。俩人神情认真，不断比划台词里的潜台词。
小井兴奋地说：“这里你得更谨慎一点，好像你随时可能被识破……对了，程制片那边说，这场戏可能要再压缩，我怕商业节奏会牺牲掉你内在情绪……”
沈宴沉吟，隐约露出犹豫：“商业节奏是必须妥协，但我还是想保留角色挣扎的瞬间。”
他们没发现程今在不远处微笑注视。这两位都是热爱创作的人，为了让电影更加真实而拼尽力气。
程今心中一阵暖意：或许就是因为有这些“笨拙却执着”的人，这部电影才不会沦为简单的爆米花电影。沈宴的付出与小井的坚守，与她不肯向资本低头一样，都是在维系作品初衷。
当他们谈完，沈宴和小井各自起身。小井先离开，他才抬头看到程今。她迎上前，压低声音问：“不是让你休息吗？又谈到这么晚？”
沈宴神情略带歉意：“小井找我探讨新桥段，说越贴近心理越真实。我也想让角色更立体……抱歉，违背你说的早点休息。”
程今轻哼一声，作势佯怒：“下次再这样，别想我给你批夜宵报销费。”
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行，我记住。”
空气中那股默契再度浮现，像淡淡的潮水，一次次拍打心房，却又不在明面上显露。程今率先移开视线：“行了，今晚别通宵，快回去。”
沈宴“嗯”了一声，眼底却隐含温柔。
12
送走沈宴后，程今一个人走在空荡的走廊里，脚步声回响。她抬头看到天花板上的监控，想起之前几次监控失效的事件。
“演员换角的问题暂时解决，可还有更多别的问题。”她心里明白，剧本修改、对家攻击、投资方高压、内部人心不稳……一切都仅仅是开端。
若剧组再发生重大事故，对她而言，无疑是又一次地震。
深夜的灯光将她影子拉长，踏出屋外，一阵凉风扑面。她忽然想，刚才与沈宴短暂的调侃也算是给自己一点放松。比起整日围绕资金、矛盾、对手，这样的相处虽短，却让她疲惫心神稍稍回暖。
然而，她并没奢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