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尽头可疑人员就出没在房间号附近。
看背影是个男人,穿着米白色中山装,身形板正,体态格外端着。
但乔横只匆匆盯了几秒,等不到那人转身,拔腿就往反方向飞奔起来。
明明已经安全离开的人怎么会出事?
难不成是半路上遇到了意外!
大腿肌肉瞬间发酸,乔横心里只剩下被肾上腺素占据的恐慌,拼命追赶脚下的阴影。
对方曾问他到底会有什么危险,乔横也答不出来,危险只有真正来临了才知道。
如果系统的存在就是预警,比危险来临先上一步,那么到底是快十几秒、几秒还是……
“你又在乱跑什么。”
六神无主身着酒保服的男人被猛地拽回来,还差一步就往疾驰的车堆里扎。
乔横手臂吃痛,即使听出了声音,还是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对方。
情急心切之下,视线剧烈晃动,模糊的光斑渐渐汇聚,眼前浮现出同样焦急的硬朗的脸庞。
骆应辞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不知为何去而复返,身边没有其他人。
“你的人呢?还回来做什么?你以为我是在和你闹着玩吗?说话啊!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乔横的口吻格外激动,引得周围的路人频频回头。
他不管不顾上前抓住骆应辞,气势汹汹举起拳头又克制地放下,看来两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在甜品店不是还有随时待命的保镖,怎么现在任由一个陌生的男人发疯般撒泼?
停好车的司机陈叔径直过来,就看见如此一幕,着急将冲撞少爷的人拦下。
“这位小哥,你喝醉了也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再这样骚扰下去只好请你去喝茶了!”
面前的男人再花枝招展,他们少爷又不好这一口,平时连聚会都很少出席。
骆应辞脸色愈发难看,拉开距离后退几步,“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我……”乔横愣在原地。
见对方安然无恙,乔横才逐渐冷静下来,他还没有忘记之前两人独处时对方突然叫起他的小名。
这种荒唐离奇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更何况他没有当场回应,没有暴露出实际的马脚,更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乔横只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概不认,就没人会察觉到这片刻的偷梁换柱。
“我要回家,已经耽误很久了。”乔横视线偏移道。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想要进去看看有没有你勾搭上的男人?”
骆应辞心情不佳,摸着口袋里从车上拿出来的药瓶。
闻言乔横埋着脑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除非系统把他抽离,否则永远会是这副状态,他要像游魂般紧紧注视着骆应辞。
这时老陈出来查看路况安抚道:“还好我们调转及时,不然要堵上好久,听说前面发生了起交通事故。”
虽然是老生常谈的安全问题,但作为经验丰富的司机也不禁纳闷:“最近怎么老是让我们遇上了……”
董事长、车祸、溺水……
耳边的声音如同湖水倒灌,什么都听不清了。
乔横还没庆幸骆应辞再次躲开祸难,不期而至的失重感就将他周身包裹。
*
寝室里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陈方洋,脚上踩着新买的球鞋,头发捯饬捯饬,前面的碎发乱得飞起。
惊醒过来的乔横急急忙忙准备出门,见他那副独守空房的可怜样儿,顿了顿脚步。
“我转你个红包,记得和面基对象分了。”
乔横慷他人之慨,自然要赔给别人一条裙子。
陈方洋兴致缺缺,突然警惕道:“你干嘛突然转钱,莉莉跟你很熟吗,你不会又要撬我墙角吧?”
“力力?哪个力力?”乔横真怕对方犯浑道,“就当是给未来嫂子的,没成也算心意,你也别太伤心了,万一人家有事才放你鸽子呢?”
陈方洋面子上不过去,差点气得暴走,突然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她不过是还没看到我的消息罢了。”
乔横身体还有些没适应过来,随口安慰了他几句,就勉强地赶往目的地。
不过这次他醒得晚了些,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如同跌跌撞撞的行尸走肉。
“人还在那里吗,啊……我是说他喝酒了?”
乔横站在外面按了很久的门铃,才发现人还没回来,放心不下打给骆应辞,那头却是钱助理在答复。
“嗯对,少爷遇到了个奇怪的人拉他去喝酒,应该是这里的酒保。”
钱助理声音顿了一下,传来男人劝酒的声音,而后才继续告知乔横。
“有点棘手,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少爷似乎很信任他,他递上的酒照单全收。”
乔横没想到后续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他已经被系统召回,就说明这波危险过去了。
嘱咐完让骆应辞早点回来后,乔横默默进屋照着网上查找醒酒的方法,毕竟对方明天还要去学校。
先前那条主干道堵车了,骆应辞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多停留一会,加上那个酒保趁热打铁想多赚点小费。
可想而知骆应辞是有多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心怀善意。
乔横一边宽慰自己对方很快就能回来,一遍不禁反复心道,他怎么就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呢?
差不多给点面子就行了,骆应辞这个小白眼狼,怎么不见他花半天功夫就对自己这么好。
还照单全收,怎么他来的时候不装阔绰,被姓唐的欺负不知道吱声,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乔横把醒酒汤煮上了,还不忘心里吐槽。
结果等得睡意都上来了,像平时一样窝在客厅沙发里,百无聊赖玩起了手机,还是忍不住排解道:“骆应辞你个傻子,被骗了还帮人数钱!”
乔横都不知道软磨硬泡陪了多少笑脸,才走进了这个冰火两重天忽冷忽热的小世界。
明明骆应辞能对别人敞开心扉是好事,但乔横身处满是两人相处画面的房间里,竟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想法。
就如同披荆斩棘的勇士在拨开云雾之后,被什么绊住了脚步,他低下头一看,原来沉睡的树木已然唤醒。
而作为第一个到达此地的人,他开始害怕后来人踏足此地,不仅是因为危险,还有他的一念私心。
骆应辞是被钱助理送回来的,至于半途陈叔的下落,以及他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乔横以不知情的视角不方便打探。
乔横睡得昏昏沉沉,突然如梦方醒般接手一个喝了酒的人,急切等待时的抱怨和问责早就烟消云散。
“喝点醒酒汤,正好温度差不多,也不烫嘴。”
乔横小憩之后,精气神也回来了不少,用嘴对着勺子有模有样吹了吹。
骆应辞脸色如常,除了一身酒味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为什么要去那里?”
乔横尝试着和他对话,得到的却是近乎冷漠的回复。
“你不知道?”骆应辞眼神凌厉盯着递到嘴边的东西。
“我怎么会知道呢?昊哥也只是随便提了几句。”
乔横自圆其说,应对起来愈发得心应手,打好草稿的下文却被人厉声打断。
“乔横,我有洁癖,很严重的精神洁癖。”
骆应辞语气有些不耐烦,脸上仿佛笼罩着挥散不去的阴郁。
乔横小声道:“那我去重新盛一碗。”
无形中感受到那道压迫的视线,乔横手上的汤勺突然一抖,汤汤水水撒到桌面。
结果好像变得更糟了……
被人一路带到洗漱台,乔横心神不宁地关心道:“骆应辞你是喝醉了吗?”
“你不会忘了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而且你为什么要喝酒?”
骆应辞嘴上说着有洁癖,还不是喝了别人递的酒,还不是让人欺身坐到腿上。
乔横已经觉得自己脑子不正常了,这种时候他想得应该是出于安全和身心健康考虑,骆应辞不能出没这种人多眼杂的娱乐场所。
而他需要以身作则,给予骆应辞正向引导,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好的。
直到哗哗的水流穿过指缝,乔横才从冰凉中回过神来,抬眼看到的却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乔横错愕地移开视线,却被站在身后的骆应辞掐住下巴力度极大,把他侧过去的脸完整地呈现在镜子前。
“看着我乔横,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乔横只觉得灯光格外刺眼,骆应辞却好像非要他看清楚,看清楚他的脸如何凹进去,如何失去精气,面目全非人不像人,变成面前像他又不是他的乔横。
“我知道你有洁癖了,以后我们就不要抱来抱去,我知道了,我现在很累。”
骆应辞永远也无法想象到,他现在有多么害怕,害怕得连挣扎逃离的力气都没有。
察觉到身下的人还在嘴硬不说实话,甚至还要收回原来的好处,骆应辞一把打开淋浴,拽着乔横上前,想要将他的全身上下彻底洗刷。
哪怕领回来的早已不是同一只,可到处乱跑撒欢的小狗弄得浑身脏泥,还会冲着别人叫主人。
骆应辞手下不知轻重,嘴边的话呼之欲出,却骤然变了眼神,“乔横你流鼻血了。”
鼻间浓烈的铁锈味直冲大脑,乔横迟钝地用指尖试探,而后下意识用手掌挡住。
骆应辞迅速拿来毛巾,可乔横怎么都不肯松手让人查看。
“哥哥我喝了酒但不多,我也不想去的,唐迄……就是任泽呈的堂哥,他们都一副德行我不得不去。”
乔横终于有所反应,目光如炬看向他,因此骆应辞把人圈在怀里,一如往常低头在耳边私语。
“所以我今天一直在想你,甚至还叫出了你的名字,我多么希望出现的就是你。”
骆应辞声音都变得明朗,幸好还没有将乔横淋湿半点,可乔横再次朝他泼来冷水。
“小瓷放开。”乔横微微仰头捂着鼻子,“我自己出去处理,你先洗澡吧。”
乔横尽量语气平和,但一张嘴喉咙更加发紧,鼻尖涌来的血腥让他喘不过气。
他找回力气挣开怀抱,掌心一片狼狈,几乎落荒而逃。
骆应辞强调他有洁癖,但乔横似乎处处都踩在雷区,乔横不想让鼻血沾染到对方,同样不想让他们的拥抱变得肮脏。
他看似拥有更多的身份,但无论哪一个都无法穿透灵魂,真正触及到实质性的怀抱。
连骆应辞最相信的乔横都不行,原主留下的烂摊子,以及终有一天必须面对的分离,无疑让对方说出的每句话都刺在他的心上。
气急攻心乔横是见过的,他如今切实体会到了这点。
鼻血止住没多久,乔横重新装好小碗,还顺便弄了点夜宵,系统也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当前目标生命值提升至60%]
随后出来的骆应辞脸色照样难看,他胡乱吹着头发,脚上踩得还是同款拖鞋。
乔横大爷似的支个腿,晃悠鞋上的耳朵,眼神好奇观察了目标好久。
对方还在长身体却已经比他要高,比例出众,宽肩窄腰,至于长没长肉,乔横求和般从背后抱上去,发现好像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