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修仙界每百年开一次,会上没什么内容,地点基本在黄云楼。
这会,说的好听点是四宫每百年一总结,难听点便是四宫又要聚一下来打牌抠脚闲聊天了。
这次开会时间不足一百年,想必是因为东江水兽。
几人回了自己屋,简单收拾过后,便睡下了。
夜晚的时间悄然飞逝,再次睁眼后,一枚夹着冰雪的梨花落在收拾东西的几人面前。
祢春一把就要捏住它,被霍邈拍开了手。
她将梨花包笼于掌心,梨花在她手中被衬得像个精致小巧的挂件。
感受完梨花上的讯息后,霍邈徐徐睁眼:“没什么,就是长老让我们别晚了今日的大会,说宫主已带领弟子们前往黄云楼,就等我们了。”
照阳对这种大会很是喜欢:“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祢春一把按住她,不让她动弹:“谁发来的?”
霍邈将梨花贴在她掌心:“大长老。”
祢春哦了一声:“原来是我们秋大仙啊。”
落云笑道:“偷偷叫长老大名,不太好。”
祢春一指霍邈:“这人之前没事就连名带姓地叫三长老大名,也管管她。”
落云看向霍邈。
霍邈看她一眼,干巴地笑了笑,一手把人拎起来,没说什么,和揪着照阳衣领子的祢春并肩走了。
她们挑了一条不算太远的路,走在树林中,被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老树遮掩,因为行动速度太快,像游晃的孤魂。
照阳被自己瘆了一下,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叹道:“我何德何能有这样一天。”
落云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停下等她了:“什么?”
照阳对她微笑:“轻功跟得上前面那二人。”
落云扭头,瞧了瞧霍邈和祢春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呵呵笑了两声:“别闹,赶紧走。”
照阳偷偷道出一声无趣,在耳尖的落云的质问下,行动的更快,直接去到了霍邈和祢春中间的位置。
她有些洋洋得意,刚想听祢春夸自己,就被一阵力道推开数米远,这股力携着风,吹得照阳头发乱飞,衣袍都往上掀起快挡住了视线。
她晕晕地被这股力送出去,然后又懵懵地被它给拽回来。
清醒过来后,她见自己身在祢春右手旁,只是从二人中间换到了最边上,才放心地大喘气。
霍邈心不在焉地关心了一句:“有事?”
照阳将自己全身上下看了个遍,见完好无事,越发好奇刚才那股将自己从她们中间挤出去的力是从哪来的了:“刚才有股风差点把我给刮翻,我本来是在你们二人中间的,你们肯定看见了。”
祢春慌乱的视线在前方漫无目的地飘着,道:“什么?我没看见。”
霍邈咳嗽一声,道:“可能那风觉得你多余。”说完,她还笑了笑。
照阳把瓜子咬的嘎吱嘎吱响,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她眯着眼瞧身旁这二人的神情,觉得她们极不对劲儿,很是心虚,默默退回去了。
落云拍了拍她的头:“你还是得在我身边待着,她们二人是容不下你的。”她乐滋滋地说完,歪头和照阳对视。
照阳敷衍地嗯了几声,继续嗑瓜子去了。
一行人保持着这种速度,大概能擦着大会开场的时间前赶到寒极宫。
本是想着直接去黄云楼,但秋大仙告知她们先来寒极宫一趟,有事情要干,于是她们便转了路径。
想也不用想,她准是要认真检查她们的身体可是出了毛病,如此温馨,还是配合一下大长老吧。
照阳估摸着到寒极宫了她也有点灵力稀缺了,不能及时赶去黄云楼见证大会开幕,去那刻着古朴繁杂花纹的广场上散步,一时没精打采。
她磕完瓜子,便叼了根草放在嘴里,豪迈不羁地来回砸着嘴,把草当成棒棒糖嗦。
看那表情,估计还在思索那阵将她推开老远的力到底是怎么个事。
其实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是霍邈和祢春一起干的,但她不敢往深了想,因为不知为何,越想越令人惊悚。
她摸了摸鼻子,想:要么就是觉得她多余扰了她们二人的私密空间,要么就是纯粹想耍她。
明显前一个的正确率更大。
照阳抬起目光,'灼热的视线快将前方那二人的后背燎出一个洞来。
忽然,她视线中的二人及时停下脚步,定在原地,不再前行。
照阳猛一哆嗦,头晃成拨浪鼓,心惊胆战地瞧着她们。
难道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她们二人要杀人灭口啦?
她越想越偏,往前走了几步,咽了口唾沫,道:“怎么了?”
见这二人神情严峻,照阳立马正色道:“寒极宫出事了?”
祢春道:“是。”话毕,她松开紧握在一起的手指,让掌心中那朵忽明忽暗的梨花现于她们眼前。
通体金黄,嫩到快要滴水的花瓣不再夹附霜雪,而是枯萎下去,它努力去发光,却也无济于事,让人瞪大了眼也瞧不见。
偶尔闪一下,像是微弱的求救信号。
这梨花与寒极宫相关联,若寒极宫出事,梨花状态必会萎靡不振,将梨花派遣出去的人可以传递消息,用来向她人表示自己的安全状况和寒极宫的稳定状态。
落云道:“宫里只有大长老一人坐镇?”
祢春收了梨花,释放全身灵力,化成一道烟飘了出去:“快回宫。”
她这般急,剩下三人的脸便沉如死水。
大长老能力非凡,就算一人坐镇寒极宫短时间内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迫不得已传递讯息,她到底是遭了多大的难?
祢春这反应,就是摆明了秋大仙已是出事,若来不及赶回去,不知会落到一个如何令人难以想象的下场。
她们风驰电挚穿梭于茂密林中,忍不住想具体能为何事。
一道白光骤然闪过脑海……几人终于意识到刚才如鱼刺卡在喉中的事是什么。
她们怎么忘了,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不仅只有修仙界大会,还有一个是魔界和妖界大往来的活动。
这活动在妖神一统妖界后便有了,因着它们两界几乎与修仙界毫无关系,所以修仙界不会去管,也管不了,只能提防。
它们耍疯了曾犯过骚扰修仙界的错,让人不至于痛恨但令人好生嫌恶。
这活动每次一出,两界结界便大开,妖气魔气赤玄相间,一团一团冲向天空,放肆卷入人间,伤过不少倒霉的人。
但这种概率小的可怜,因此没多少人会知道其实这些人的死因和相交缠绕的妖魔气有关。
听说只要这两界搞了大往来,那片天空便会如被血染,如人间炼狱,鬼哭狼嚎刺人耳膜发痛,隔开修仙界和魔界的那条又长又宽的河都像被腐尸烂肉感染了一遍,熏鼻子的腥臭味能冲天的呛,河水都是黑如锅底的颜色,上面还会零零星星飘点肉沫,像被牙啃的。
这条河两界争过,但是因为修仙界太过于光明磊落,冰清玉洁,他们不搞些小动作,于是就让魔界的人得了逞,趁机将一些阴险恶毒能要人命的法宝器具扔在了河里,那些东西时不时沉到河底,时不时飘到河面,像一种警告。
貌似那些太很辣的法宝器具连魔界的人都不太能奈何得了,想着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便全抛到河里纯粹恶心修仙界的人。
修仙界得知这件事后,为了挽回点面子就嘲笑过去,说对方的手段不过如此,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东西去威慑他人,也不怕哪一天自己会被反噬。
祢春将这件事想明白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中胡乱冲撞起来。
难不成是魔修?或大妖?
但这个想法只起了一秒就被按下去了。
它们再怎么乱来,竟然能跑到寒极宫?
祢春目光一凛,按了按太阳穴,又否定刚才的想法。
怎么不能,如何不能,各界虽是明令划分了地界,规规矩矩拿尺子把那个土地给量好了,但隐藏身份私底下偷偷跑去别人的地盘是常有的事。
比如东南某一荒凉地段便是魔界一有名身份的人的私地,四宫某宫主在魔界最耗钱的繁华地段盘下过几间店铺和一座酒楼。
胸口攒足了的气从口中悄然流逝,与空气融为一体,尾端在半空勾出几个弯。
她速度最快,也是先到了寒极宫。
她不走正门,一把翻身上了树,站在那一排排梨花树顶上,望着寒极宫的标志物盛极雪山愣了一下。
后面几人纷纷赶到,霍邈打开画眠,一跃至琉璃瓦上,明白祢春为何站在梨花片上一动不动。
落云和照阳一前一后立在祢春身后不远处,瞳孔中满是簌簌朝下崩了的白雪。
盛极雪山,竟然雪崩了。
大片积雪向下滑动,折断了那插在半山腰的旗帜一把将其淹没,轰隆一声落了下去。
那晕倒在山脚作为看管寒极宫大门的修士面色发紫,一腕已断,被那皑皑白雪瞬间埋住。
这突发性的灾难没有推倒离它几米远的殿宇房屋归功于死死撑着它的雄厚灵力。
那灵力,饶是这么远,几人也能打自心底地被安抚住。它仿佛就围在她们周遭,紧紧护着她们的心口,不让她们被那扑人一脸的蚀骨寒冷冰到。
丝丝缕缕的寒气萦绕在护心法力外层,近不了她们的体内但也是威力极大,眨眼就在她们头发上结了一层霜寒。
是秋大仙的灵力在苦苦支撑,堪堪将那雪山维持在一个还算稳妥,但过不了一会儿就苟延残喘的状态。
千百年不曾出过事的盛极雪山是源源不断滋养寒极宫的宝物,其威压和震慑力都是想象不到的沉甸,宫内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接受它的庇佑和浇灌,所以当这份庇佑转换为嘶吼着伤人的祸乱时,众人头顶均是泰山压顶般的重负。
雪山威严庞大的身躯正在颓败地倒下去,霍邈心中尽是对它的心疼,没有一点怨恨。
她架起画眠,叫走落云,转瞬去到了雪山附近。
祢春转弯去大堂,那里邪气缠绕,而四周无人,它便因此愈发狂妄。
照阳心中急迫,但还是忍下了对师傅的担心,去了另一边,她匆匆道:“注意安全。”
祢春挥了挥手,当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