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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金丹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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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水,水的颜色像蓝又掺了点绿,如若不是这样一个鬼环境,其实很梦幻。

这不属于池中的外来人挪了挪靴,见脚底还有碎掉的似人肉的沫状残骸物,白花花一片,看久了喉中便一阵恶心。

周遭很清亮,亮到有些诡异。

霍邈打着画眠,挡下从天而降的火焰,静立在这一片荒芜之地上。

她脊背挺得很直,似一棵挺拔青竹,谁也看不出来她身体并不好,严重了甚至要靠一幅幅药剂吊着命活。

高大身影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握着伞柄的手指紧紧攥着,用力到手指骨节嘎吱作响。

这里在下火雨,很神奇的景象,她从未见过。

修仙界奇异的天象中也从未有过这般空幽神奇的雨。

霍邈极轻慢地眨了眨双眼,眼皮上那两道深深的褶皱随着眼睛不住地瞪大显出好看的弧度,这点淡漠持续一两秒,转瞬变为凛冽的杀意。

火雨换了方向,倾斜出一个角度,打在她脸上,有些还差点烧着了她的发丝。

她眸光一转,盯了那火焰一秒,曲指弹了弹将它驱散。

火焰零零星星碎在她掌心中,顺着手指缝隙被风带走。

“鬼东西,很难搞。”她幽幽道出一句。既而望向天空。

密密麻麻,天上排着几列金丹鸟。

或许有数百只,上千只,但真正的金丹鸟只有一只,它藏在其中,被幻影包围,被幻影保护。

幻影的攻击力不比真实的金丹鸟弱,它们一刻不停地骚扰霍邈,过一会儿停一下再继续骚扰,骚扰完下火雨重新回到天上,让霍邈奈何不了被它们真正保护着的主子。

从霍邈跟着金丹鸟跳进水池中,这已经是它们第三次骚扰她了。

前两次每次将幻影打死,它们又会重生而归,不死不休,循环往复。

每次幻影死掉都会引发爆炸,那些虚假的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如炸药一般伤人,第一次炸的少,偶尔一两只。第二次炸的多,一大片。刚才那一次则是小规模地炸,将她的衣袍都燎成一片灰。

或许下一次,这个地方将被炸的不复存在,而她尸骨无存。

当初跳下来的时候,就预先去想了许多,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金丹鸟明明很厉害,但为什么像在躲着?

她猜是看不起自己,要陪着自己玩一玩游戏,用看起来最幼稚的猜真假杀了她这个胆子大到要捅破天的疯子。

霍邈想到这,眼珠上蒙了一层水雾。

祢春她们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在骂自己就是个疯子,上赶着找死的神经病。

落云和照阳也许会被吓到,霍邈深埋在眼底的情绪晃了晃。她可以一边想着怎么找出那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真金丹鸟,一边想如何安抚她们。

落云起码第一时间知道她这样做不无道理,她曾将自己眼睛异于常人的事情告诉过她。

祢春她或许也告诉了,但那人想来并不会好好听。

她好不容易开口说出一些理应这辈子都不能告诉外人的事情,如果那个人没有听,那她说了一遍就不会再去说第二遍。

霍邈搓了搓指尖,抬起手,盯着掌心看,仿佛这里藏着一个祢春。

当她站在金丹鸟旁边时,她便从水中看到了许多事物。

它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起码在霍邈还未将一切看清时,她就鬼迷心窍一般想跳下去了,幸亏她的眼睛很特殊,让她及时清醒了过来。

池子里有刀山火海,有火雨,有数以万计的鸟兽,总之这里就仿若地狱一般,下去了就会被熔岩灼烧致死。

但她又看见了一片看着很清凉的水,像寂静的湖面,又像米粥放凉后上面结成的干皮。

金丹鸟要跑……

这个想法蹦出脑袋的第一秒,她便迅速跳进了池中,如她所想那般,在她跳进去后头上的池子果然关了,只差一秒,如果有一秒跳的不够及时,那这狡猾的金丹鸟估计就此生再不能见到了。

她跳进去后,发现自己看到的那些地狱之景竟一个都没显现。

她去到了自己看见的那片很清凉的瞧着像湖水的地面。

接着,便发生了后来那些事。

霍邈打断自己的回忆,抬头扶了扶眼镜。

金丹鸟嘹亮的声音大大小小盘旋在她耳边。

她轻声道:“如果你没有轻看我,或许我真的会死。”

她笑了笑,合上伞,转换坚不可摧的最终形态,散出灵力,裹于伞上。

等伞面全部被银色刀片包裹,边缘凸出利刺后,霍邈闭上眼睛,点了点镜框。

剔透晶莹的浅蓝镜框嗡嗡颤动,蔓延出许多诡谲莫测的花纹,她这副悬浮眼镜没有镜腿,刚才被霍邈轻点一下便迅速做出改变,左镜片一旁生出一条淡到无色透明的镜腿挂在耳上,还坠下来一条不长不短的链子连在耳后。

这眼镜原理其实和她的画眠很像,变换形态便威力更甚一层,既然威力更甚,那就更要考验驾驭者的能力,如果驾驭不住,很有可能会受更严重的伤。

但这眼镜会更特殊一点,这是她的父亲曾为她亲手打造的玩意儿,起初是为了逗霍邈玩为她放大眼睛异于常人的能力。她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不包括鬼神,也能将别人死死隐藏于面皮之下需要好好品味才能猜出的情绪一眼看个彻底,好玩有趣,人群中谁撒谎了他们猜来猜去始终猜不出自己则看一眼便能揪出。

这是被病症缠身,长年被苦药熏的头疼的小霍邈唯一的乐趣。

长大后,她觉得这眼镜改造空间很大,于是在十几岁时偷偷去找了高人,将眼镜改的威力更大,可以辅助她做些杀人不眨眼的事。

结果非常完美,霍邈爱不释手。

唯一的缺点,便就是形态不可轻易转换。因为转换形态会有时间限制,使用时间一旦超过这个限制,便会开启防御机制自动贴合人体皮肤,产生爆炸。

找不出真正的金丹鸟一拖再拖被炸死,转换形态可以提供正确率但一旦过了时间也会爆炸的眼镜。

每一个……听起来都令人心惊胆战。

霍邈眨掉眼睫上的水雾,想,她得赶紧回去了。

她低头,固定好眼镜,握住伞,将附在周身的灵力罩撤掉。

她不紧不慢做好每一步,围在天上的金丹鸟见状,扑闪着翅膀发着此起彼伏的尖锐嘹亮,纷纷朝天长啸,而后快如羽箭,射向霍邈。

霍邈眼神一凛,躲开,她被真真假假的金丹鸟包围,每打散一个它们便立马重新生长归来,所用时间估计一秒都不到。

她行如鬼魅一般迎着金丹鸟的方向后退,抓空了无数,遂抛伞,将围堵在自己脸上快踩到她头上的幻影们震碎。

她透过镜片,朝天上望去,匆匆观察了一番,思索谁的身上有特异的地方。

她飞身于半空,任凭那些幻影在她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伤口,胳膊上,脖颈处,腰部,大腿,小腿,包括脸,露出来的皮肤没露出来的皮肤全被灼烧了个遍,流出的血染脏了衣袍,附于衣上的羊绒白毛被血水浸湿,柔软蓬松的毛变成一根一根竖起。

霍邈右眼被那火球烫的几乎难以睁开,手背裂出无数细密的伤口。

她故意不躲金丹鸟的攻击,让它们来伤害自己。

它们越是这样干,她便越强。

行动速度随着幻影们的攻击骤如闪电,霍邈化成不可捉摸仅凭肉眼也极难观测的白光,像刀剑相抵的残影,迅速,果断,披荆斩棘斩断了所有妄念,触到虚无也能将其割裂。

她穿梭于金丹鸟群中,惊起一片,认真盯着从自己脸旁闪身擦过的每一只金丹鸟,然后一一排除。

真的到底在哪?

镜框已然开始发烫。

对她围追截堵的幻影不再追着她伤,而是归回原位攒力冲她吐火球,霍邈无视任何对自己造成的危险,全然接受,将它们化为自己的力量,从一头到另一头来回折返穿梭,她整个人化作一把宽大的巨刀,在幻影中来回横扫几下,幻影便消失大半。

在它们重生前的最后一秒,霍邈定在原地,强迫自己无视镜框要热到爆炸的触感,将隐隐已经开始和自己皮肤贴合的镜腿当成原有挂件,眸中收揽一切。

已经开始复活的幻影模糊成大大小小的光圈,散成了满天星。

霍邈视线扫来扫去,突然盯住某一处羽毛光泽略平滑油亮的金丹鸟,瞳孔骤缩,因为兴奋过度嘴角猛然咳出大片血……就是你!

她眉毛狠狠一拧,昔日再如何波澜不惊,淡漠平静觉得世间一切都很无聊的表情在此刻被战栗到极点的兴奋打碎,胸膛中那颗心脏烧起滔天猛烈的大火,滚烫到似要冲破胸腔。

她要活命,她要活下来,她要活得久。

越久越好。

她不能早早就死掉,不能看着别人继续走自己的道,游历山海,结交朋友,而自己却只能冷冰冰地躺在棺材板里,无助又悲痛的死掉,不能在三月风光正好的春天,让世上,让整个修仙界再无她的身影。

不能让母亲抱着她的墓碑哭,不能让自己的师傅只能短暂地教她一时。

她要留下来,她要死缠着这个世界不放。

心声仿若是最后一道油,蛮横无理地浇灌进来,让所有情绪第一次如此绚丽野蛮的炸开。

霍邈眼底已有血色,她咬紧下颌,将眼镜恢复原来正常的形态,扯住真金丹鸟的羽毛,冷声道:“要怪就怪你小看了我,要怪就怪你不把我这个病人当回事。”

说罢,霍邈手起刀落,将画眠死死卡在真金丹鸟的脖子上,调用全身灵力,狠辣地往下劈去。

金丹鸟痛苦地叫着,声音凄厉,刺的霍邈耳朵向外缓缓出血。

它扇动不了翅膀,想不到霍邈的速度竟然可以如此之快,召来所有幻影,换了池中的景。

一时天崩地裂,脚下所踩之地化为一望无际的岩浆,咕咕冒着泡肆意翻搅滚动要将霍邈吞入。

刀山火海滚烫岩浆还有虚幻的影子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霍邈,如此霍邈也不曾松开手上一分力道,哪怕五脏六腑都要破裂,手脚四肢马上断开。

还差一点……

就一点……

岩浆近在咫尺,霍邈咬紧牙,不顾自身极限加重手上力道,将全身灵力聚在伞上,继续疯狂地注入再注入,将自己抽空成一个纸人。

降落的速度又快一分,霍邈于半空中势如破竹,气贯长虹,似要将此处划出一道窟窿,从上往下如耀眼彗星极限坠落。

用肉眼早已看不清她的身影,她模糊成一个白色光点往外发散着能量,持画眠砍的金丹鸟不住嚎叫。

在霍邈堪堪要摔进那沸腾岩浆中时,手上的画眠突然一松……

霍邈猛地瞪大双眼,看清了眼下实景。金丹鸟的脖子……终于被她大力生生砍断了。

她与岩浆短暂触碰一秒,衣角落进里面,浅浅擦着燎了个边,烧成了黑色。

心脏噗通噗通不停撞击着胸腔,霍邈一时呼吸不上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金丹鸟死了。

伴随着这个想法而来的,是压抑许久的疲劳,霍邈失了神,手指无力地垂下,松开了画眠。

所在之处骤然化成一片空白,随后发出一声震天动地山崩欲裂似天快要塌了的声响。

在外不明所以,快要打起瞌睡的圣素手被这动静猛地震醒,还来不及查看什么情况,就被一股大力弹开数米远,她及时伸长两侧黑袖,挡住了这卸不掉的力。

模模糊糊的,她在一片携着灰尘翻飞的石子中看到了霍邈的身影。

照阳和落云也看到了,她们纷纷将视线聚在霍邈身上,胸腔中一直紧紧提着不放的心脏终于在此刻松懈,疲惫突然不讲道理地灌入她们的身躯,让紧紧绷着的神经断掉,僵硬的四肢软成一摊泥。

血液再次温热地流转,她们闭眼,放心地昏睡过去。

岩幽之地被毁了个彻底,残破不堪,七零八碎。

所有人被这动静震飞出去,随着那大小数不清的石块,落到了地上。

混着沙石的暖风擦着她们的面颊轻轻拂过,刮向天际,一旁的枯树晃了晃干扁的枝桠,碎屑落了满地。

从天而降照向此地的金色光柱,隐于了天际,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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