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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赵承溪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鼓励他们,只要努力开出一株莲就送他们家人多少钱粮,开出三株则可以放他们回家。于是情况开始好起来,赵承溪每年都能采得足够的血莲来吊命。
可他没有告诉这些人的是,大多数人的身体开到第三株就会衰竭。
“那能怎么办?”赵承溪有些不耐烦,刚刚看莲时不小心滴到了他自己的血,那人已经取过一株了,身体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了,这下可以确定已经被传染了结果只会更差,那莲开出来有没有毒还要再观察观察。
赵福低眉顺眼,说出的话却格外狠毒:“公子,我看不如这样,我先把药莲取出来养着看看情况。至于刚刚那人估计活不了多久了,给他家里寄些银子就算了。”
赵承溪点点头,赵福知道这是同意了很有眼力劲儿地就退下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你疯了吗?”薛千元将目光钉在他脸上。刚刚两人的对话根本没避着他,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
赵承溪怜悯地睨着他道:“是这些人自己同意的,我又没有强迫他们。”
“你根本就是在欺骗他们!这里没人可以走出去!”薛千元看着这个熟悉又变得异常冷血的人心底一阵无力,赵承溪原来一直都是这种人,现在唯一知道实情的自己也自身难保,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会遭受他的毒手。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赵承溪嘴角勾起,慢条斯理告诉他,“晚晴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流,看来你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
薛千元闻言心沉下去,李晚晴应该以为他们全家都离开此地了。
“三株,我就放你出去。”
“会死吗?”
赵承溪一愣,旋即笑了,“当然不会了,毕竟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赵承溪看着眼前的人,心底不断涌起快意。当赵福告诉他地牢里人不够时,他的脑海中出现的第一张脸竟然就是薛千元。
薛千元错就错在不知好歹,妄图得到李晚晴的爱,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应得的。
哪知薛千元听了这话就沉默下来,哪怕落到这个境地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情绪。
“来喝。”赵承溪抬起一碗黑漆漆的冒着冲天苦气的不知名药汤就往他嘴边送去。
出乎他意料地是,薛千元没有怎么挣扎就张嘴喝下去了,像是早有预料因此接受起来格外快。连一声求饶痛哭都没出来。
可他越是这么坦然,赵承溪就越是不自在。他扭动了一下脖子,冷眼看着薛千元的脸色开始变化,薄薄肌肤下的血管渐渐凸起,紫胀交错清晰可见,好像下一秒就要爆裂般恐怖。
薛千元忍不住哇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赵承溪这才满意,叫来了赵福,对他耳语几句。赵福就狞笑着离开了。
障中景象变化,赵福老了些,快速跑去迎接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赵承溪,喜道:“公子,这第二株有了!那薛千元真是能忍,两年两株竟然都硬生生扛下来了。”
赵承溪没说话但面色也是愉悦的。
“他是唯一长出了两株药莲的人,说不定这第三株也快了!公子你就要摆脱这毒了!”赵喜陪笑道。
“正常人应该承受不了,两株是最多了。”倪秧皱眉说。
孔笠叹了口气,“薛千元应该也知道的,他了解赵承溪是什么样的人。”
倪秧看着赵承溪离开的背影,说:“可是赵承溪也同样了解他,他应该会想办法让薛千元心甘情愿为自己养出第三株血莲来。”
薛千元仅凭赵承溪一句话就能猜出若是自己以身养出三株莲必死,赵承溪也知道他的弱点,他甚至不用多说就知道薛千元必然会答应。
整整被关在这里两年不见天日,薛千元瘦得不成人形,几乎看不出他原先的样子。
他冷冷看了赵承溪一眼,吐字都带着血腥气:“你来干什么?”
赵承溪月牙般皎洁的衣袍拖过地下室发霉的乌黑水渍,他闲庭散步般走到薛千元面前,嘴角都噙着一抹笑,细看之下的阴郁却怎么也遮掩不了。“为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微妙地停了下才慢慢宣布这个喜讯,“晚晴要做我的新娘了。”
薛千元的脸一点一点抬起来,那些层层叠叠的血污伤口也在较亮处暴露无余,他黑漆漆的涣散瞳孔聚起了些点光,“你逼她了吗?”
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双眼睛上,只是死死盯着赵承溪。
赵承溪刚开始还没听清,反应过来后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笑了起来,下一秒又带起撕心裂肺的咳嗽,他直起身擦擦眼角的泪同情地看着薛千元。
他痛恨极了自己这副躯体,这让他像残废一样活着。可很快他就可以摆脱了,很快,只差最后一株血莲了。
赵福及时上前递给赵承溪一颗莲籽。
“吃了吧,最后一株了。”赵承溪心情很好,因此并没有让赵福掰开他的嘴塞进去。
薛千元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赵承溪:“看我干什么?自然是晚晴自己愿意的,我还能逼她不成。不过你也不希望她未婚夫死去,她难过吧?”
“李先生年前就去了,现在她只剩我一个人了。”
薛千元还是没说话,赵承溪有些烦了随时把那莲籽丢给他,他一会还要去找李晚晴。
“自己找个时间吞了吧。”
地牢里光亮随着赵承溪的离开彻底消失了。
孔笠也只在最后一秒看见薛千元伸手探向那泥水里的莲籽。然后猝不及防的周围忽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孔笠反应极快揽过倪秧的腰把人带离了原地,不过几秒就破开了地牢的顶,远离了薛千元。
两人也不知道薛千元是怎么点燃整个地牢的,总之他跌跌撞撞地向着空无一人的长街奔去。
赵承溪出府购置婚事器具去了,因此没人想得起来去追他。
薛千元逃向那条熟悉长街时,正巧经过那棵开火焰花的树,正是日暮时分光线晦暗,路过的人远远看去,他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几乎像火焰花开满全身。不知为何,火焰树今年开的花格外多。
那歇脚庙里没了孩童的声音,摊贩涌来又散去,只剩一片荒凉,唯有那棵红花树依旧。
其实只是一棵不算多么魁梧的开红花树,但在薛千元的记忆里显然留下了灼灼烈焰一般的刻骨印象,于是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树下已经没人了。
像是虚妄的梦醒了,薛千元痛苦闭眼,身上霎时涌出浓烈无比的冲天障气,遮天蔽日。
孔笠护着身后的人,倪秧探出头来问:“怎么了?”
“他醒了。”
薛千元一剑将自己捅了个对穿,身形消散那瞬间爆发的障气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吞噬过来。沿途一切弱小障灵都被侵蚀得灰飞烟灭。
孔笠却比他更快,转身一只手捂住了倪秧的眼睛,低声语速很快:“没事。”
看着前所未有的障气漫过来,倪秧攥住了他拿笔的那只手但两人都来不及了——
如同坠落,两人瞬间坠入松软如巢的火焰花堆里似的,四下好像燃烧起腾腾的火焰又好像下了一场绵绵红雨,纷纷扬扬,妖冶诡谲。
障中障因障主醒来而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