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将视线移死死定在这口碎裂的布袋上。
刹那间,本来还争论着这袋里是何东西的几人瞠目结舌,皆闭了嘴愣在原地。
喧嚣化为死寂往往只在一时。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不是若澜师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澜师兄?!不可能吧,莫不是看错了?”
“他不是被掌门扣在宗门闭关修炼了吗,不是说不让他参与此次历练的吗?”
“嘘,你有所不知,若清师姐生前对他可是颇为照顾,此事又跟若清师姐相关......”
“这怎么还全身是伤啊!”
拨开人群后就看到这么一幕的梁玉铮更是大吃一惊。
刚皱着眉想说什么,就见手提长剑的崇九深吸冷气后退一步:“真的是你,师兄,怎么会是你?!”
他直白的朝袋里的人喊。
旭若澜努力张嘴发声:“……”
他们口中的若澜师兄也不知怎么了,张了半天的嘴不假,可偏偏又做到了一个字眼都没从喉咙往外嘣。
崇九:“师兄!你这是怎么了师兄?!”
旭若澜:“……”
“师兄你说句话啊!!”
旭若澜头一沉,险些昏厥过去。
突然,他挣脱开开手上被绑住的无形锁链,身体脱了力般的向前倾。
周围人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情况,就看到这位从袋子里冒出来的师兄发了狂的向前扑。
还在执着于让师兄开口的崇九瞬间就被掐住了脖子。
“布阵!!”
就在崇九要被面前的师兄拧断脖颈之际,梁玉铮这才带头引导众人拿剑对着明显神志不清的旭若澜布起剑阵。
旭若澜手指一颤,混沌的眼睛呈现出噬人的红光,仅仅只是握剑的左手向着人群挥了挥。
卷卷黑雾化作旋风直抵剑尖,围攻他的人便倒下一半。
就在此时,漆黑的石洞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一路走来又是甩花剑又是哼着小曲儿动静不小。
旭若澜有所察觉的往那处看,梁玉铮把握时机使出一剑,若澜猝不及防间,手中的人也立马挣脱开脖子上的魔爪躲到边上去了。
梁上意刚从洞里钻出来就看到了自己埋怨了一路的惕爻,此时正抱臂靠墙地观看眼前这一出混乱的大戏,还眯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仙……你怎儿在这儿?”
他看了看面前密密麻麻一大群人,又再次把目光移向惕爻,万分的不可置信。
“醒了?不必谢我。”惕爻答非所问。
梁上意一听,莫名其妙的就急眼了:“什么不必谢你?你这,也太没道德了吧,把我丢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管,好歹我还带着你走了一路,你倒好,利用完了就扔……”
这人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番话没完没了。
“停。”
惕爻视线从打斗的那二人身上移开,打断他的话道:“嗑药嗑傻了?我要是没喊人救你,你觉得你还能这般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蹦跶?”
“你救的我?!我……”
话说一半,一把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长剑扑面砍来,他立马偏过脑袋躲开。
嚓!
那把剑就这么直直的掠过梁上意的脑袋插进墙壁里,那把剑的主人也随着剑飞跌倒在地。
梁上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什么环境中,这不,提着剑就窜到抱着一只胳膊倒下的旭若澜前,把剑横在两人之间。
惕爻看了眼将人揽在身后梁上意,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梁上意恶狠狠的拿剑指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梁玉铮,平时见你道貌岸然的,如今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残害同门师兄?”
“我什么意思?”
梁玉铮嗤笑一声把剑收回:“下手是重了点,不过兄长这回可真的冤枉我了。”
宗九连忙上前:“大师兄,你确实是误会玉铮师兄了。”
看戏的众人也一致点头附和,惕爻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向地上趴着的那人看。
那人眼睛通红,趴在那里楞是没动一下,像是没了知觉。
顷刻,眼角余光触到一抹凉意,阴森森地似淬了毒的蛇蝎,惕爻被这抹强烈的视线盯的发毛。
顺着余光看过去,却看到梁玉铮的脸上敛着淡淡的微笑。
惕爻若无其事的将头转回去,心里暗道:这人果然不一般。
果然,在他转回头去的下一秒,梁玉铮脸上挂着的笑意骤然消失,面容随着眼底的寒光再度覆上冷霜。
“刺啦——”
刀刃插进躯体的声音让还在对峙的两人和正在劝和的人都停了下来。
一把手掌大小的匕首从背后插入梁上意的胸口处,一滩鲜血将他胸前的衣襟染红。
刚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不知何时从地上站起,通红的眼睛杀意外泄。
毫无防备的梁上意突然就挨了刀子,看向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利刃,懵圈极了。
说时迟那时快,梁上意一个反肘抡起胳膊就往旭若澜脸上撞。
旭若澜吃痛地后退几步,手上的刀也毫不留情的从梁上意胸口处抽回。
只见梁上意皱着眉,溢出的血更多了,但他可来不及顾及这么多。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中的长剑在身后的人拔出刀刃的后一刻立马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了。
一股剑气带着寒冽的强光抵在旭若澜的皮肉上,尖刃锋利地感觉随手便可擦破皮肉叫他脑袋落地。
旭若澜睁大眼睛,红丝布满血球,他将手中的刀刃放下,竟咧着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本来混乱不堪的场面,这下只能听到一串清晰的笑声,寒碜得很。
不知任何原因,他猛地将抵在他脖子前的长剑抓住,拼命往皮肉里顶,尖刃划过皮肤留下一道血珠。
“疯了吗。”梁上意手一抖,不明所以的把剑往回拉,旭若澜只是笑着,双手将剑握住抵在自己脖子上。
握着剑的双手被划得满手是血,鲜血顺着手心滑在地上,拖着饱受折磨的躯体半跪着瘫倒在地。
蔓延至全身的痛感让他止不住的抽搐,眼底是嗜血的疯狂。
又不知是何缘由,他竟说得了话了。
沙哑又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传入众人耳根:“吾旭若澜,对天盟誓,吾愿以吾之肉身,献祭血阵,入棺还魂,死而无怨。”
他紧握利刃,对上梁上意疑惑的眼睛,一口黑血从嘴角流出,再低下头,释然松了剑。
那双沾满了粘稠鲜血的手在空中比划两下,猩红刺目的几行符咒便飘在空中。
下一瞬,几缕白雾似的浓烟将众人的视线覆盖住。
惕爻被这浓烟刺的晃眼,抬手就拿长袖扇了扇面前的烟雾,挡在鼻口处。
这浓烟混着香气,惕爻知道,这是他闻了几回都犯晕的那股香气,于是留了个心眼,从袖里掏出颗某人给的救命丸含进嘴里。
众人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白雾朦胧中就只能见到黑影婆娑了。
待烟雾散去,几十来个人便东倒西歪的散落在一片灵气缭绕的竹林间。
眼前凭空冒出来的是提着剑的一男一女,身上是青澹堂独有的穿着。
俩人你追我赶,穿梭在这竹林之间,像在打闹,随后又斗起了法,一招一式皆显轻盈快活。
几番折腾下来,那男子显然是输了,而女子则轻飘飘道了句:“又是我赢?承让了师弟。”
“再过三年,不……五年?十年!!师姐,我一定能轻而易举地赢你!”少年稚气未脱,说出来的话俨然热血赤诚。
“那师姐便等你十年。”那人用手比了个很高的位置,盯着比自己矮一截的旭若澜笑道:“十年后的阿澜应该长这么高了吧。”
“那岂不是比师父还要高?”
“嗯,到时候阿澜连师父都打得过!师姐自然也不在话下啦!”
接着,竹林里突然冒出张凶巴巴的脸庞,黑着脸朝竹子里正谈笑风生的少年少女走去。
两人看清来人,立马闭了嘴将剑收起收起。若清最先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喊了句师父,躲在他身后的少年也跟着喊。
“小兔崽子,又缠着你师姐练功啊。”这张凶巴巴的脸庞在看着二人缩头缩脑的动作,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是不是又在说师父的坏话呀小若清?”
随后,他说话声顿了顿,看像说在缩一旁的旭若澜:“不是说了你师姐受了伤,这两天得好生歇息,我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耽误你师姐养伤。”
说完,他便把视线转移到若清身上,自然没注意到少年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若清,过来让师父看看,方才耍剑的时候可有扯到伤口?”
若清说:“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是我主动带阿澜练剑的,师父。”
“哎呦小若清长大了呀。”
他对着少女招了招手,挤出一抹笑容:“来来来,猜猜师父这回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少女这才看到他师父一直背着的手,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她狡黠一笑:“让我猜猜,肯定是我最爱的百花糕,师父肯定又去清风苑喝酒了吧!”
“诶没大没小的,你这回可就诬蔑师父了。师父这回下山,陪同你师叔抓了个长了八只眼睛的妖兽。”
若清:“八只眼睛?!那妖兽可有作恶多端?”
“那小妖兽灵智未开,夜里就喜欢捉弄百姓,颇为狡猾,但你师父是何其厉害的人物,区区小兽… …”
“所以师父到底要给若清什么好东西?”
“哼,师父这次可是专门去的折摇镇,给你买了些好看的衣裳。”
“就知道师父你最好啦,那师父快拿来让我看看呀。”若清说着,一蹦一跳的跑去抢师父手中的包袱。
那人躲了两下,便故意把手摊开,让若清敞着笑颜将包袱夺去。
里面的粉黄衣裙,绣着精致的花纹,一看便是上好的面料。
璀璨夺目,让站在一旁,许久没有吭声的少年挪不开眼睛。
垂眸瞥到自己身上,这身又紧又旧的蓝色衣袍,象征着青澹堂的衣着打扮。旭若澜紧紧攥着衣角,硬是直愣愣地盯着那些新衣裳看了好久。
像是有一道绚丽又刺眼的光芒直逼他的瞳孔,让他忍不住将脑袋埋下的瞬间红了眼眶。
而师徒两人聊了半天,也似乎全然忘了身后一声不吭,默默杵着的少年。
直到少年正过脸,午后的阳光透过竹林打在少年脸上,将他整张脸都清晰地展露出来。
以不同姿势站在某处看戏的众人这才恍然回过神来,这少年竟然就是旭若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