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何须向我求饶,这倒是了,我不喜血腥,不爱杀人,又何必怕我,哪里有败风俗,尔等随意,放宽心了玩儿,本神主宽恕你们。”
身为神主的他重咳了两声,清冷的眼神容纳不得一粒细沙,他高高在上的漠视了一眼这早已混乱的无间地狱,端着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
实际上他说不完话后,悬在心尖上的那股紧张才总算落了下来。
“我看尔等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见众鬼还是不动,他摇了摇头着又轻叹一句,趣味写满脸上。
惕爻掀起眼皮,嘴角不经意的划过一丝的冷意,同眼前那身材魁梧的鬼门将领稍微靠近了些,传入鬼将耳朵里的声音吐字清晰:“身为我的心腹总能为我所用吧?”
惕爻悠哉的向前跨了一步,手中的铜纸立即化作一把弯璇细劲的长剑,灵气直逼剑顶,恰好可绕着绳索勾住这位鬼将首领的左臂,顿时冷意浇上皮肤。
鬼将杵在原地感受着剑锋上的冷意,却不敢有动作。
剑柄上面还印着些崇气,许是方才与那女鬼打斗之余留下来的。
“还勾着她的脖子不放呢,俗说左膀右臂,鬼将可曾想过,若是你断了只左臂,又该如何为我所用呢?”
惕爻清冷的眸光盯上剑柄,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骛,故作深沉的微微低着头与他说道。
听到这话的首领脸色纵骤然大变,脸色本就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即刻收回了手,浓重的恐惧感占具脑仁,他迅速趴回地上,刚想再说点什么……
清冷温和的嗓音带着震慑力闯入耳根,直接硬生生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惕爻凛声说道:“众鬼听令,百鬼夜行到此作罢,现下立即返界。”
言罢,又淡然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
“另外,谁若再敢动她一根毫发,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可是,她如此对您… …”鬼门将领面颊阴沉,支支吾吾还想要说些什么。
“闭嘴,也是,本神主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么她就暂且由鬼将先看护着吧。若是待到我回界之时,她人没了,我自当是唯你是问。”
惕爻纯净无害的笑着扶他起身,并打断他要说的话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顺便,再找个人把她治好了。她若死了,甚好,你也跟着一块陪葬。”惕爻轻声说着,好听的嗓音说出来的如蛇蝎低语,让众人惶恐不安。
“主上,留下她终究会生是非… …”鬼将百口莫辩,慌忙的凑到惕爻脸前厉声说道。
“废话这么多作甚,尔等胆敢违令不成?”
又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猛地让他们喉咙发哑。
“不敢……不敢,吾等谨遵主上命令。”众魔鬼怪齐声道,这会儿倒是不含糊了全都并列的站起身就要逃之夭夭。
才说完,这位鬼将首领便一把揽起被弄得狼狈不堪的女鬼,他面色苍白如纸,苦不堪言的将她抱了起来。
然而趴在他肩上的女鬼却是莫名其妙的瞧着惕爻翻了个白眼,指尖迅速将他背上的手扯开就要摔下去,女鬼目眦欲裂,猩红的双眼满是仇恨的意味:“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先前见死不救,又在这逞当什么好人!”
鬼将立即捂住她的嘴,女鬼的尖牙往他皮肤上使劲一摁。瞬间留下清晰的几道齿印,鬼门将领吃痛的闷哼一声刚想抬手一掌下去,却又想到方才主上交代的话,又不能奈她如何。
随其后边的妖魔鬼祟也紧跟随在他们后面消失在一缕黑烟之中,墨色汹涌划过天空,混杂着万鬼的嬉笑。
K在一旁只顾着看戏,这才反应到人都走散了:【我觉得你职业病其实挺重的哈,那女妖崇气深重,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惕爻冷哼了一声,一脸的生无可恋:“不是任务吗?”
K机械的声音听着也是一阵语塞:【任务只是要她不死】
“那是妖吗,竟然不是红衣女鬼?”惕爻愣了愣,又说。
“没办法,我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欺负弱小的人,况且还是这种大型群体的欺凌,也挺可怜的。”
机械的电流声嘈杂的响起又没了动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况且她一见面就动手杀你,你怕是救了个仇人】
“你也是说上好话了,不是你和我完成任务的么。”
惕爻脸色稍霁,像是想起什么了似的,望着头顶的墨色叹了口气接着自顾自地朝眼前还未消失的红光嚷了一句:“可恨之人未必没有可悲之苦,她方才说我逞好人,不救人是什么意思?”
【系统不允许向006罪犯提供灌输剧情服务】
惕爻抬脚的动作顿了顿,他沉默点着头看向这四周,除了在白骨上飘荡着的怨灵以外,就是空荡荡的一切,是连半个人影点儿都没有。
偏是留下的邪气缠上枝头,惊得几处鸟雀飞走,刚想说什么的惕爻又是噤若寒蝉般的闭了嘴。
就这样完事了?会不会太顺利了点?直到在场的所有人,不,是鬼都走后,惕爻才收了刚刚那满脸的寒气。
“轻生一快意,波浪五湖中,换作从前,我是从不会去想有生之年能经历这些的。”他又幽幽叹出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同谁说的。
【那确实,要是没发生这档子事,你怕是会查一辈的案,审一辈子的人,如此普通的过上一辈子】
规矩的机械音再次出现,红光忽闪,留下残影点缀。
这档子事……?
“你查过我底细了?”惕爻摇摇晃晃的迈着步子,见K不在做答,亦是猜到自己问到点上了也没有追问,他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能如此普通的过上一生已然不错了,一辈子太短,我还是更喜欢活在当下。”
…… ……
此时已是夜间,空荡荡的庙中亦是无一人影,离着人近的地方荒山孤鬼倒也随之全没了。
山野间却透着一股奇特的幽静,随处都是水冲血池过后令人作呕的腥味。
地上的土因遇水而成了泥浆,显而易见还有残留血迹未干又留下几块污印。
他轻叹了口气,先不考虑后面的剧情和任务了,自己先出了古庙才是一件正事。
荒无人烟的山头夜晚,再加上这半死不活的系统,不到关键时刻永远不会出现,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唉,还是得过好了当下……”惕爻微皱着眉头,一边踢门闯连一手攀上右侧的门把,锁头松松垮垮的像是有被人撬开了的痕迹。只是轻轻一推,就偏向一旁落开了,邪神主迈着大步离开了满是白骨的山庙。
待走上山路,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他哪知道当下的路怎么走啊。
惕爻昂起头扫视了下空中眼前,并未有红光闪现。
【006,请原谅我的职责是在你需要之时告诉,你剧情任务督促你完成便可,其余一律不顾问】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K自觉的抢先一步开了口。
“……真的连问个路都不行吗么,我不问剧情的。”惕爻假意失落,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柔软,他清澈的大眼忽闪忽闪,琥珀色的眼眸看着更加明亮了。
【那个,往北边一路直走出山,去折瑶镇】
作为监视员的K立马败下阵来,惕爻得意笑了笑,甩了甩袖上的淤泥,直往北走去折瑶镇的位置。
此时月色朦胧,竹影风萧,湖中亦有浅浅月光,夜风一吹,当真是波光粼粼。
倚靠在凉亭旁红柱上的,瞧着像一位修仙的圣人,这公子着了一身墨色素衣,虽看着玉树临风的脸上的神情却是紧拧眉梢,最终在无数次低声叹气的时候,抚住了落在耳侧的发带。
身旁收茶的小二也甚是看不下去了。
不说这夜黑风高,这公子一人独坐亭中,倒看着像在等着什么人,只是他刚靠在红柱前盯着湖心,整整几个时晨没有换过动作也不嫌累。
瞧着身都是仙门百家各聚一堂的修仙道士正在把酒浅嘘,他一个收茶的也不知说点什么好,只是将冷茶热上。
想着这好端端的月景,被这公子的深深叹息中整的好生冷意,众人多是分开饮酒说趣,偏他一人冷茶观月的,扰的这应时这月景都不大像样了。
最终,收茶的遵循着好奇心大了胆的迈开步子,他手端着茶壶,步伐缓急走到这公子的身侧。
给他倒了杯热茶后,低声说道:“公子最近是遇到了甚么麻烦事?瞧着竟如此伤神。”
清茶余温,甘爽入腑,口齿留香。
只见这公子嘴角挂起苦笑来,他浅抿了下手中的茶,眼神流光婉转,余犹未尽的又低头抿了一口说:“不曾,只是这等着的人大概出了什么事,罢了,我再等等看。”
说完话,他扬起袖子抬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青竹被风声刮出道道声响,池间水空明镜,抹上了天边的墨色。
茶炉的烟气还在往上冒,这公子踌躇一会儿又不动声色的举着茶壶慢悠慢悠的喝着茶。
小二见茶杯见底,便又给浅续上一杯,缓缓歇着话:“哪里,许是这等的人路上遇上什么事给耽搁了。”
见他不答,收茶的又被好奇心给蒙住了心,便问道:“可否容在下斗胆问上一句,公子所要等的那人,与您是何等的关系?”
夜里的清风将这位公子的青丝吹乱了许些许,迷乱的飘在额间,低眉之时,也看不清是何神色。
只是说话的语气比刚刚多起了多了一番戏谑的意味:“是何关系没想过,于我而言,我同他关系匪浅,活着死着几生几世都没纠缠清楚。你替我想想,这是何等关系?”
啊?!
收茶的听着稀里糊涂,愣了愣后,语气有些着急:“公子误会了,小的并不是想揣摩公子的心思,小的这便走,就不再打扰公子清静了……”
知道是他是误会了自己说的话 ,这公子也只朗声笑了笑 :“不必如此,你且先去招待别的生意,可莫要耽搁了。”
他说着整了整衣冠,指尖屈着把那收茶的小二引过耳边,还没等小二反应过来,一袋装满碎银得的乾坤袋已经莫名其妙地从他眼底下甩了过来。
他只得慌忙抬手接住,抓着一阵摩挲后心底乐开了花。
“另外,他接着说道,“这儿还有天字房吗?我要你们这上等的那间。其他还有多余的,若是有人问起,店家您就说没有了,全当小生守株待兔便可。”
那公子一手拾起桌上的玉扇,举手投足皆是高深莫测,一边轻摇着扇柄一边一本正经的道。
那小二手中还接着鼓鼓装满碎银的乾坤袋,心中是忍不住的窃喜。精神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满口答应着:“得嘞,得嘞!!呃,小的这就去给您办好!仙长若是还有什么尽管吩咐啊!”
店家连声吆喝完便立即退下了,不敢多叨扰……毕尽自己做了几年的掌柜的,成日里接触这些谁时可以拿剑捅人脑袋的修士。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拿钱办事,自是再好不过。
…… ……
惕爻愣了愣,不知如何是好的他就一连走了好几段路也有些累了,作势得休息一会。
待寻了一处空地后便垂直坐下,只好先阖上了眼思索着刚头昏时吸入鼻边的那股上头的杏花味儿。
经过方才的软磨硬泡,他又从某位监视员的嘴里得出了过不了多久会有一辆马车经过这条路,这样未卜先知的言论。
那香味到底是何来头……惕爻手心撑上侧脸,就这样不情不愿的干等着。
“既有这个身份,倘若暴露了,岂不是得人人诛之。原身到底是如何想不开混去仙门的?”
惕爻是真搞不懂,既然都是万邪之主了,怎么就是不知道好好享受生活呢。
在暗处窥探到他内心想法的K,再一次让沉默寡言机械音有了动静:【不行,才开局呢,你得拿出邪神主的气势来】它小声又小声的声音传到惕爻脑袋里。
惕爻显然没有听得太清,只悠悠拍了把衣袍上的铜符作物,把弄的捏在手中观摩。他潦乱的发丝重扎在他脸上轻却不显得难看,倒是犹甚唯美,旁的不说,他着实是有一副有些令人发慌的姿容的。
长袍中他肌肤上伤口上的血像是不受控制了般,七重纺衣,溅满了白袍,骸骨处泛起撕裂的侵痛,却只是被虚掩上了层白布丝。
然而惕爻面上总能装做镇定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通知编号006,系统空间在剧情发送期间是失控了,才未能检测到您的一切信息】
机械沙哑缓慢的调子中掺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