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心头“这来这去”几回,瞧着街巷来往的人群和那倚栏笑闹、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忍不住拽着缰绳向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是哪位姑娘眼尖,瞄见了立于墙尾阴影里的展昭,高声嘻笑,朝他摇起了手帕、送起了秋波。莫道少年人风尘仆仆又骑马拎剑,瞧这身形、这气度、这样貌……分明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才能养的公子少爷。就算看走了眼,真是个跑江湖的穷酸小子,谁不知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客单纯可爱,哄几句定能教他想法交出真金白银!想到这些,小姐们手中的帕子挥得更起劲了。
展昭再如何充耳不闻,也挡不住这众目炽热,只能躲在墙下,不自在地搔了搔下巴。
搁往日,展南侠早就躲着这秦楼楚馆绕道而行了。今儿不巧,他刚大老远瞧着一个浅青色如鬼影的身形一晃而过,气势汹汹好比闯空门的狂贼,提着刀窜进了小楼的窗口。
什么鬼影凶徒。展昭没认错,那是白玉堂。
早有闻……锦毛鼠白玉堂才色双绝、风流倜傥。展昭扬着脸,缓缓地思考——这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往窑子里钻跟回自家家门一样利索……应当也是寻常事……罢?
正按着发热的耳朵胡思乱想,那头窑姐儿的雀跃呼声又起。展昭敛着眉毛,从容地瞄了一眼举止招摇的姑娘们,并迅速牵着缰绳再往后退一步。
就是不知白玉堂要搁里头呆多久了。
他总不能在这蹲个把时辰……
不然还是另寻时……个什么时机啊?展昭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几个穿红戴绿、满身香粉味的姑娘趁他不备凑上前了,思来想去、满面犹疑的展少侠当即捂住一声喷嚏,足下借力直奔窗台。徒留那暴脾气的胭脂马被几个满是脂粉味的小姐们围住,这半点不温顺的神驹犹如深山老林里出来的野兽,瞪眼嘶声,吓得娇俏的姑娘们连忙抽身退去。
展昭抱剑在窗台刚落下脚,还没松口气,耳畔传来一声惊呼。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探身进屋。这才发现穿过这屋子的房门外是一个天井回廊,而里头来往的不是窑姐儿,而是梨园戏班。随着那声惊呼,展昭扶着栏杆一抬头,所有吹拉弹唱和嬉笑喧嚣都在咚的一声巨响中戛然而止。
白玉堂就站在对面楼上的窗前,垂目冷视。
展昭的眉间紧蹙,不祥预感成了真。
起初百姓听到与陷空岛有干系时,因其多年积善,还会哄笑恶徒乱攀亲戚,笃信陷空五义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后来听到的多了,便以为是陷空岛恶仆仗势欺人;再久些,不见陷空岛五位当家出面,便成了他们纵奴行凶。而终有一日……
死寂良久,一声尖叫和“杀人啦”的高呼迟迟响起。展昭一一扫过梨园戏班与来客,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那个从高楼坠下、生死不知的伶人身上。
终有一日,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陷空岛的五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