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得知南荣烟要迎娶青鸾六公主的那晚。
从司麒姬手里救下南荣烟的那晚。
拔除噬髓钉的那晚。
毫无准备与南容烟共情的那晚。
抱着中了起阳草之毒赶往五灵山的那晚。
曾经多少夜晚墨泊云都是这样紧紧攥着南荣烟的手腕。
这手腕儿太细了，让他怕力气大了捏折了。力气小了...力气小了又怕留不住这人。
该是药起了作用，这晚南荣烟虽然依旧眉头紧锁，却是相对之前的辗转反侧安稳了许多。近五更时，墨泊云悄悄掩上房门，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空灵幽谷与非若塔离得并不远。加之倪瞳领着灵兽走出了一条‘路’。墨泊云想：自己跑个来回喊了洪魑过来便是了，何苦的再让南荣烟辛苦一趟。
此刻近五更，速度快些一个时辰也便回来了。
·
空灵幽谷。
自倪瞳做了真正的谷主之后，空灵幽谷越发的清幽雅致。墨泊云根本顾不得这些，直奔里而去。
“洪魑！”
“泊云。”洪魑看上去精神好了不止一点点，他活动着肩膀，“怎的这样早？沐梧殿下呢？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我有事找你。”
“哦。”洪魑看着心事重重的墨泊云，“那，进屋再说。”
墨泊云心不在焉，进去之后直接坐在桌前。耷拉个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里的倪瞳拿了茶盏，给他俩倒了茶。
“泊云有何事？”
“你说。”墨泊云一口饮尽，“司麒姬怎么样才能让我，位列四灵？”
“咳咳咳咳咳你...咳咳咳咳。”洪魑猝不及防一口水差点儿呛死他，倪瞳在身后拍了好久才缓过来。
“你急什么？”墨泊云这才看到倪瞳，“倪瞳也来了，何时来的？你看看他，喝口水都能给呛着。”
“我......”洪魑摆了摆手，心说：呛死我的是这盏茶吗？无奈只能笑了笑，“此事我说了不算。”
“说了不算？”墨泊云像是扑捉到了什么，眯着眼睛，“是。此话在理，你说了是不算。”
“倪瞳你瞅瞅他，这人是不是魔怔了？”
“我瞧着也像。”倪瞳伸手在墨泊云眼前晃了晃，“琢磨什么呢？”
“我想要位列四灵。我想，我想替南鸟南荣和紫罗墨麟两族伸冤。我还想。”墨泊云抬眼盯着洪魑，“我还想在四灵最美的地方给他重新修一个凤栖梧。”
“......”
“你...你是...倪瞳你去那些安神的药来，我看着泊云真是魔怔了。”
“你和沐梧殿下闹矛盾了？”倪瞳试探道：“殿下，撵你出来了？”
“......”墨泊云摇了摇头，“安不了神，拿些吃的吧，我饿了。”
“你说的这些，你说了我说了都算不得数。”洪魑说：“这三样事儿都必须得是四灵的尊主说了才可，那便是万仞王司麒姬了。可偏偏这三件事儿都是他最犯忌的还用我往下说吗？”
倪瞳捡了几样点心，配了两碟小菜摆在桌上。墨泊云思绪乱飘，竟伸手进了小菜碟里。倪瞳正要上前制止洪魑拉了她过来，摇了摇头。
“你方才说。定还要四灵的主人说了才算？”
“嗯。”
“此言不虚，你说的对。”墨泊云就用手抓，两三下吃完了那碟小菜，又说：“你收拾收拾和我回趟塔里，我爷爷想见见你。他知道你之前做的，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你爷爷？”洪魑皱着眉，“你爷爷是......”
“纪弃尘，他想见你。”
‘纪弃尘’洪魑听了没做声，拿了快饼细细的嚼着。
“倪瞳我有件事儿，向你打听打听。”
“少主请讲。”
“你知道殒丹吗？”
“殒丹？”倪瞳摇了摇头，“我未曾听闻。”
“哦，那也无妨。嗳，我记得上回你同我讲，说那起阳草对灵识疗效显著可当真？”
“不敢欺瞒少主。”倪瞳笑言：“这一路我细细想了想，将其研磨成细粉再配上另外几味药效果更佳。”倪瞳指了指洪魑，道：“少主只看他便知了。”
“呵，果然不错。”墨泊云拍了拍手，“那行。劳烦你都带上你方才说的那些一同和我们去一趟吧。”
“好。还请少主等我一等，我去准备一下。”
“那你快点儿。我出来时殿下睡着，我想，我想等他醒来我便回去。”
“好。”倪瞳拎着罗裙一角速速出去了。
“你方才所言殒丹，可是沐梧殿下？”
“你知道？你知道殒丹？”
“未曾听闻。”洪魑遗憾地摇了摇头，放了筷子，“只是唯有丹鸟南荣族有灵丹护体啊，若说殒丹我便想到了他。”
“嗯，这倒也是。”墨泊云苦笑，“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否则也不会来问倪瞳。”
“为何不直接问沐梧殿下？我瞧着你今日精神不济，莫非是闹了什么不愉快？”
“没有。只是......”墨泊云肩膀一沉无奈的笑了笑，“他...他可能不太想我知道，至少现在不想我知道。不过你方才的那番话倒是，倒是让我有了另一番打算。”
“嗯？什么话？”
“没什么。”墨泊云站了起来，“英雄，并非都得站在光里。”
“什，什么？你说什么？”
“我娘说的。”
墨泊云逆着光，但洪魑却生生觉得那光是来由他身体。
自内而外，遮掩不住。
·
非若塔。
屋里有轻微的响动。南荣烟睡眼朦胧，伸手却是一侧的冰凉。
“云郎。”
“殿下。”米魉站在外屋，说：“殿下是我，可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
“泊云大哥出去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殿下再躺一会儿。”米魉将东西一一放在桌子上，“怪我，他嘱咐我给你送些吃的我，是我来早了。”
“无妨的。”
“主要是，是因为魍金他不理我了，我一个人没事儿...方才我来见你没起本应该直接走才是的，又想着自己轻一些便不会吵醒你谁知......”
“魍金又为何不理你了？”南荣烟起身慢慢的走了出来，“可是你惹了他不高兴？”
“不是，是因为......”米魉放了食盒在桌上，倒了杯清水递给南荣烟才说：“是因为昨日殿下带回来那位姑娘，魍金眼下心里全是她。”
南荣烟想了想，魍金年岁该是比云郎还要长一些。若说是......
“情理之中。”
“殿下我......”
“坐着说吧。你见了泊云便是打闹嬉笑，怎得见了我反倒拘谨起来了。”
“不是。”米魉坐下，叹了口气，“殿下你说，我们非若塔里的人，真的能出得去吗？”
“你想出去吗？”
“自然想。”米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这两日塔里的人都传，说泊云会带我们出去，闹的...我心下有些躁动。有一回泊云大哥出去不知道为何生了气，带了吃的来便仍在塔口。我饿的不行自己去取的，看了一眼就一眼...我觉得塔外的空气都是甜的比这桂花糕点都甜。”
这句比桂花糕都甜的空气，让南荣烟又一次想起了凤栖梧的桃花海。
“塔里的人都想出去的，没人不这么想。只是殿下不知道而已，这次泊云大哥出去的时日久，有次我去找爷爷玩，我问爷爷泊云大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再也不回来了。不回来这见不得阳光的地方。你猜爷爷怎么说的？你猜猜。”
“如何说的？”
“殿下猜猜嘛！”
纪弃尘定是告诉你，墨泊云不但一定会回来而且，必定会带你们出去。
然而南荣烟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他看着米魉纯真的眼睛笑着说：“猜不到，爷爷如何回答你的？”
“哈，我就知道殿下一定猜不到。”米魉得意，乐呵呵的说：“这是我和爷爷的秘密，但是我愿意告诉殿下。你愿意替我保守秘密吗？”
“自然愿意，可是你又为何想要告诉我？”
“因为殿下与旁人不一样，也因为，因为我喜欢殿下。”米魉伸出一只手，道：“不能告诉别人，你我击掌为盟。”
‘啪’。
“我告诉你，爷爷同我说：泊云大哥是不一样的人，他定会带着非若塔里的人回到阳光下的。”
米魉搛了块桌子上的点心扔进嘴里，他冲南荣烟挑了几下眉毛，神神秘秘的说：“这次泊云大哥回来又带着殿下你嘿嘿嘿，我便知道了爷爷所言何意。沐梧殿下都来了我们出塔还用说吗？”
“沐梧殿下来了又能如何呢？你可知......”
“米魉米魉！”纪弃尘气喘吁吁却是中气十足，“天还没亮透呢你便来吵醒他了是不是？你看我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殿下殿下救我。”米魉躲在南荣烟身后，死死盯着那扇门。
门并没有因为外力而被破开，倒是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咚咚’。
南荣烟起身，打开了房门，“爷爷怎么这般早。”
“你...你个兔崽子果然在这里？”纪弃尘怒道：“殿下需要静养，天都还没亮透呢你就来扰他，下回再被我逮到你我就......”
米魉拿了食盒从纪弃尘高高举起的胳膊肘底下钻了出去，边跑边喊：“我再也不敢了。”
“小兔崽子！”纪弃尘看着米魉跑不见了影，才转过身来问：“你可有何不适？”
“并没有。”
“昨夜里我想了想，那药与你却是有些凶猛。我来找泊云，我想他再跑一趟郸夕岭去找些......”
“我受得住，爷爷小看了我。殒丹我都不怕又怎会惧怕这些。”南荣烟倒了杯清茶，“爷爷既然来了，一同用一些吧。”
“泊云......”
“该是快回来了。”南荣烟抿了口清水，“我猜他算好时辰走的。”
纪弃尘抬眼看了看南荣烟，若无其事的搛了块点心，“我昨天与你说的五灵山你可想清楚了？”
南荣烟垂眸不语。
“我知你如何打算的。你也忒心狠了，既要瞒着他，还要帮着他做一些事。”纪弃尘将手里的点心扔回碟子里。
“南荣烟我可告诉你，救不救得了你我可能给不出个准信儿，但若是我想你即刻消失那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