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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 21 错对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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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悠认识我的时间远比我认识他的时间要长。

这是一句废话,毕竟他是大了我七岁的哥哥,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上小学一年级了。我读小学的时候他已然骄傲地迈进了高中的大门,他得意于自己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却又不满地觉得我实在是「太过幸福」了。

小时候我不太喜欢社交,而他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脑袋瓜很聪明成绩好,能说会道惹人喜爱,家里面的亲戚没什么人不喜欢他。聚会的时候偶尔我们会坐在一起,这时候他经常会表现出自己身为「哥哥」的责任来,帮我夹菜、循循善诱地要我吃下去不喜欢吃的菜。我从小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管的太宽了。

他以此为荣。

以为自己有洞察人心的能力、以为自己永远都能够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站在我的身前,说他了解我、爱我,愿意为我做所有的事情。在每次家庭聚会的时候绕过我而看向了我父母的眼睛,在每次我们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刻意当着我父母的面哄着我的柔软语气。我早就知道,我早就该知道的,他是把自己没有得到的那一份「幸福」,强加在了我的身上。

可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呢?

小时候我一直很乖地叫他「哥哥」,把他给我挑出来的菜全部都吃掉。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身后、听话地让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把他教给我的事情记在心里。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爸爸妈妈和我说不喜欢的菜可以不吃,就算是有些事情做错了也没关系,做的不好也没关系,我总能有「下一次」的。这一次的失败并不代表不能够再重来,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有可能。

那个时候他正站在我的身旁,机械性地帮我剥开虾的外壳。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瞳都在颤抖,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臂,轻声地说:“悠哥,让我自己来吧。”

那只虾掉在了地上。夏川悠声线颤抖着道歉。

爸爸妈妈和他说没有关系,让他好好吃饭就好,一只虾算不上什么的。他沉默地接下了他们所有的话,在那顿饭吃完了之后礼貌地道谢离开。

那是我最后一次和夏川悠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在他走了之后,爸爸妈妈纷纷叹气。我当时不懂他们在叹什么气,只是觉得夏川悠过于小心翼翼,而我并不是什么需要溺爱才能长大的小孩,也不再是童年的时候那个拨不好虾的小女孩。

他因为被父母pua、度过了一个过于孤单和痛苦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而一直羡慕着我,因为我的父母恰好是他的叔叔和婶母而将对父母的爱转移到了我的父母身上,因为想让我的父母也爱他于是爱我、帮助我。这都不是他的错,或者说这些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错。

在父母去时候的第二周、在我借住宫家的第二周,夏川悠翻墙进了宫家的院子,翻进了我的房间。

如果说那个在黑夜里握住我的手,虽然没有实质性伤害却强行闯入无辜的人家里的人是我的堂哥、是从小到大一直看着我长大的夏川悠的话,那么第二天的那个歇斯底里朝着宫妈妈吼出来的人又是谁呢?

那个在学校里满天散下谣言,说是由于我的原因父母才会去世的人又是谁呢?

自那个黑夜之后的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无数个夜晚。能够顺畅睡着的黑夜寥寥无几,过去十五年的人生如同破碎的倒带,我只能拾起其中潦草的片段,却总是看不到全貌。我没意识到过去发生的事情在慢慢地被我遗忘,也没意识到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

而现在,他站在我的面前。

“我已经背负了你足够多的负面情绪了。”我轻声说着,没再去看这个男人在歇斯底里过后显得格外憔悴的眼睛,“我们共享了同一个姓氏,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还要共享同一份伤心。”

而且,他们是我的父母,我是他们亲生的小孩。

比起伤心来我一定不会是逊色于你的那一个,比起回忆我比你更多得多。如果说你人生的一大半时间都充斥着我父母经过的背影和痕迹,那么我更是从小到大、除了不在家的时间以外,所有的碎片的冗长的时间里,都是这对一定是世界上最爱我也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夫妻。

他们刚刚去世的时候,我站在墓碑的正前方,转过身去鞠躬的时候看到了被父母按着通红了双眼的你,那个时候我好像明白了父母当时悠悠的叹气是为什么。但我经历的未必有你的多,我所理解的也只不过是冰山理论里冒出头的那一个小角。

所以你更不该觉得自己对我这个堂妹熟悉至极。

那时候宫治拉着我的手腕要去报警吗,平日里比起他的胞兄显得更加冷静的人头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样凶狠的神色。我朝着宫家的叔叔阿姨鞠躬、朝着宫侑和宫治鞠躬,请求他们再给夏川悠一次机会。

我已经忍了足够久了。那些曾经酿造出来的加工亲缘,也已经在此时此刻,彻底消耗殆尽了。

班门口的同学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四散开来,留下来的只剩下寥寥几个人。我偏过头去,不再去看夏川悠的眼睛。桌子和椅子和洁白的地面,兄长和妹妹和完全隔裂开的两个世界。他永远都会是夏川悠,而爱我的人只希望我是「海」。

“我再问一遍。”我开口,“是谁带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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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人,是栗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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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青叶城西之后为数不多在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在刚开学的时候就突兀地询问我来自哪里、认不认识某些人的问题发出者。记忆里总是笑着的女孩此时嘴角向下撇着,黑棕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怨怼几乎要溢出来。

或者说是我心知肚明。

自从我们开始跟着她的计划走之后,我和国见就已经约好了:有了线索一定要告诉对方。他虽然比我对这个地方更加熟悉,但却比我抽身的更多、也就看的更开。

那天我坐在体育馆的墙边,在他们训练休息时间较长的一个间隙紧赶慢赶地做数学作业,好回家帮美羽姐姐一起收拾出来楼上的一间屋子——她说舅妈说以后那间屋子要用来做什么?她也不大清楚,但我自告奋勇地报名了要一起帮忙打扫。

岩泉一站在我旁边喝水,没说话,我猜他一定是在大量运动之后放空了大脑。

国见英走过来,眉毛紧紧地凑在一起,表明了主人此时此刻心情完全非常不好的现状。

这人平时就不怎么笑,节能的本能好像也刻在了他的表情上,面无表情占了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可现在他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情绪没有起伏的样子。

“你过……算了。在这说也行。”

我撑着地板站起来,小臂被身旁站着的岩泉一顺手扶了一把,他的思绪慢腾腾的回来,显得还是有点疑惑。国见没看他也没看我,视线向下垂着,眼前遮盖着的刘海掩盖住了主人不大好的情绪,“今天上午数学老师叫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你还记得吧?”

“呃……”今天上午下课太困了我都在睡觉啊!

“算了这个你不用管了。总之就是,我在从数学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前面走着的栗园和冬木。”他的语速放快了一些,注意到了站在场地中央的及川彻已经在准备着继续练习了,“栗园老家在兵库,你知道吗?”

啊?

“我没见过她。”我斩钉截铁,“绝对没有。”

读幼儿园和小学的时候我的人缘还算得上好,初中的最后一年虽然过的不太妙但是我们学校人也没那么多,女生比男生又少了一些,况且栗园还是我的同级生,如果见过面的话我一定会认出她来的,即使是对不上名字,但至少她的长相很漂亮,在人群中也显得出众,并不难记住。

“她认识你。”国见英说,“‘初二的时候野狐的比赛,宫侑还喝了她送去的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她是这么说的。”

“哈?”我目瞪口呆。

按理说排球部的饮用水都是由学校的经理一路带去的,但是那天侑的水杯却不知道被谁恶意划烂了,一整个箱子都是水淋淋的不说,这人没有水喝又渴又累。好在那次并不是什么正式比赛,我在问过老师之后就给他扔过去了一瓶普通的饮用水,还是刚刚从自动售卖机里买到的。

这明明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

普通到我根本没有把这件事特殊地放在心上,当时的想法只是身为挚友,希望他在喝完水之后好好比赛、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哪里还有时间去想。

及川彻已经在拍着手喊着继续训练了,教练们也都不再闲聊,岩泉一和国见英并着肩走远,他转过头来看我,“你好好想想,开学之后她有没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举动,或者和你说过些什么。”

我们的座位离得很近,偶尔会聊天,但我总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我在学校里也并不是完全不和别的同学交流。大家往往都是在熟络起来之后渐渐放下心防,对话的语气变得亲昵而温和。她不一样,在刚刚开学的时候用熟稔柔软的语气和我对话的人,在之后的每一天里都会一点一点地冷下去。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

她站在我的身前,告诉我说:“你才是错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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