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形态派,只要目的一致就可以合作,但唯有意识形态相同的上司才能真正令其信服。而另外也存在特定人物或者势力的派系存在,但人数比较少而且分散,在零组内形成不了气候。
「也就是说,这是别的派系想要……?」风见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他也从来没想过这种小说一样的事情还能发生在身边:「可、可是真的要因为这次单独受罚就推断……」
「这部分还是我来说吧。」一直没说话的木村冷不丁抬起头,插了一句嘴:「风见……你认识‘诸伏景光’,对吧?」
这个名字让风见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听过有人提到诸伏了。这位年轻卧底的姓名早已被封入档案,锁在极密的档案室里,相关调查也都尘埃落定,如今再提及的意义是?
「为什……是他的亲人有什么合作的任务?」风见想了想,档案中确实提过诸伏景光有个做县警的兄长。是长野发生了什么还是说……
「和他兄长没有关系。」石川瞥了一眼木村,确认他的状态后才对风见说明道:「你记得我们不是上回被他叫走了吗?」
「我是记得……你们见到诸伏君的兄长?」
「不。」木村满脸痛苦地抱住头,双肘撑在桌子上喃喃道:
「我们见到的是诸伏景光本人。」
这句话宛如在风见脑子里投下一颗炸弹,他恍惚地看着木村,试图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什么戏谑的神情。但什么都没有,木村只是抓着自己的头发,目光挣扎地盯着眼前的空盘子。
可死而复生什么的……风见本想说怎么可能,可嘴张到一半他猛然想起来,诸伏景光的死讯是公安通知给他的。在诸伏身份暴露之后不久,他们恨不得半个零组就被分开独立地关起来,直到外面都调查完毕才告知原因。
唯一能够佐证的是降谷提交的报告,然而那份报告也只说了“疑似”死亡。死亡原因未知、时间未知、遗体位置未知……在那个当下,其实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证明诸伏景光的死亡,但他们被明确地告知了这件事。
「而且我那时候也调查了。」木村轻声道:「就在中村前辈死后不久,我去查了她的死因。」
中村与木村是前后辈关系,木村刚入职时受到过她的帮助,只是男女有别,他不想敬爱的前辈被流言蜚语打扰,也就没经常性接触。但中村平日里被他人轻视这点,木村一直都看在眼里,也曾经表达过不满。
「“木村君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她当时这样对我说。可我不服……我也后悔过,如果我再勇敢一点地站出来,是不是她就不会这样轻飘飘地死去。但……」
木村首先怀疑的是周围人的陷害,所以他去翻了各个平台,匿名论坛那些吐槽公安的楼他都一一看过了,直到翻出一篇吐槽办公室同事的帖子。他细细翻看,发现里面不少细节基本能和中村前辈对上,再想了想这个发帖人的语气,他几乎立刻锁定了目标。
翌日,木村便把同期的小川叫了出来。没两句话,小川就哭的和泪人一样,干脆地交待了自己在网上随意泄露同事信息和诽谤的事情,还说没想过会造成这么重大的后果,她只是嫉妒中村那份淡然而已,没有想要致人死地的想法。
「是啊,如果真想买凶,她并不是找不到人,可她没有。这件事和她有关系也没关系。」
办公室的大家基本都知道,中村很少偏离她既定的行程,即便有心血来潮,也不会有逗留过久的时候。但如果把帖子里的时间一一对应,那么就能排查出她大致做出与以往不同决定的时间。
「而那个偏离点,发生在五年多前。」
五年多前?!风见差点被茶水呛到,那不就是他们进入零组后的事情吗?等等,既然是这样……他简单排了一下时间线,又联想了一下刚刚的话题,得出了一个有点可怕的结论:
「莫非……莫非中村前辈是诸伏君的……」
「啊,是啊。」木村怅然地回答道。
在意识到中村前辈可能是诸伏景光的联络人后,木村这才明白为什么她阻止了自己为她出头的事情:作为联络人,本就是越低调越好,出头虽然会让她在办公室的生活好一点,却也得到了额外的关注,甚至可能会牵扯到诸伏景光的卧底任务。
但这样的警官不应该落得如此结局,木村当即便用零组的身份,展开对组织行动的调查。与此同时,降谷那边也传来了更多关于当初暴露事件的报告以及组织的情报。
借着这些便利,木村摸到了组织一些行踪,可细节层面一直对不上。组织相关的行踪在诸伏暴露以后就暂时停顿了下来,没有特别明显的行动。同样诡异的是,降谷也不再同他们密切联络。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结论:诸伏与中村的死,或许也与公安有关。
但木村没了降谷这一稳定的消息来源,只能趁着下班时间肉身上阵搜查。
「而就在这时,他出现了。他证实了我的猜想……但也阻止了我继续调查下去。对此我很感谢……可我那天分明看到了活着的诸伏,也看见他的警惕,我……」
如果诸伏的“暴露”是公安的安排,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公安不止零组一个部门,诸伏景光的卧底行动也对降谷零保密,所以降谷零自然是不知道诸伏这边的安排。可如果诸伏的“死”本身就是个谎言,那么真的有必要瞒着中村这位联络人吗?
木村不认识诸伏景光,但他知道中村。诸伏景光的暴露与“死”都不自然,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中村自然会前去调查一番。在那个时候,有资格怀疑诸伏景光暴露的人只有两个,一个人是降谷零,另一个则是中村。
可惜,降谷零的地位十分特殊,不是轻易能够动的存在。于是中村就被提前处理掉了。
「事情兜兜转转到现在,诸伏回来了,那么也就是说,现在该是处理他的时候了。」
一时间全桌都陷入了沉思,假如诸伏景光就是当天出现在现场的狙击手,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找不到开枪的人是谁,毕竟谁能预料到“死人”能来开枪呢?但这没法解释为什么诸伏景光可以精准地出现在那个地点,毕竟部署是降谷做的,较近的位置都由零组这边负责。
「我们这边有人给出去的吧?」石川的食指和中指交替着轻敲桌面。
「也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村上补充道:「下级、上级都有可能。」
木村无言地点点头,一口把杯子里的茶闷了。风见想插嘴,但又觉得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诸伏景光回来的时机相当微妙,而且因为降谷也没让他人旁听,谁也不知道诸伏是以什么身份和目的回到了这里。就算诸伏是降谷的发小,他们之间有着很深的感情……可如果牵扯到派系,谁又说的好呢?
「不管是不是一边的,诸伏都只会成为他的枷锁。」石川总结道。
木村看了看表,对着村上欠了欠身,拿着账单离开了。石川赶紧站起来说要送送他,说完也急急忙忙拿着衣服跟了上去,只留下风见与村上在桌上大眼瞪小眼。
老实说,风见和村上并不是很熟,平时部门不一样根本见不到不说,年龄上差距也很大,没什么共同语言。他动动脚趾,感觉想扣地。
本来想着有什么理由能感觉告退,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现在竟下起雨来。风见和村上挤在店门口的招牌下,抬头看向夜空。
就在风见整理了好半天衣服,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村上扭过了头:「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如果他不得不去做艰难的决定时,能依靠的还有谁’这件事吗?」
风见一愣,他隐约记得有过这样的对话,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回答了。
「你当时问我‘是不是不看好他’,我当时否认了。我认为他会比我们任何人走的更远。」村上颇为感叹地看着眼前被霓虹灯照亮的街道,他不曾想象过哪一天会有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上司可以走到这一步。
「他确实比我们任何人走的都远……所以我有点后悔了。」村上有些落寞地抚平领带,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有人说他被引诱、堕落,又有谁还能相信呢?」
风见这才想起来,当时自己信誓旦旦地回答他们“我会让降谷先生清醒过来”。可对面从未堕落,又何谈清醒?降谷零的工作太特殊,特殊到连亲近之人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模样,又怎么去抵抗这些流言蜚语?
「谁又知道他的朋友本身是福是祸呢?」语毕,村上等来了老板拿来的备用伞,和其他人告辞后也离开了。
连风见这样的左右手都不免俗地落入了流言的圈套,又如何寄托于根本不在公安这个体系下的其他友人?村上担心的便是这个。如果走到比谁都远意味着孤身一人,那这真是降谷零值得的结局吗?
风见沉默地盯着雨幕,攥紧了手中的公文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