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默然。

林素接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如果没有合作，他巴不得秦总倒霉。”

顾小白叹气道：“其实你有很多机会向我们坦白，承认错误，可是你没有。现在变成这样，大家都瞧不起你。”

陈廷缩在地上，脸被手臂挡的严严实实，他整个人有轻微的抖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哽咽声，让人觉得可怜又可恨。

“一个普通的人类道士，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耐？”龙九突然出声，语气耐人寻味。

众人这才发觉，看破端倪的龙九在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一直是沉默的。此刻他的话语背后，隐藏着更深一层含义，不由纷纷等他说下一句。

龙九问：“那老道长什么样？”

陈廷停止了抖动，说：“看年龄50左右，留着一截儿胡子，胡子和头发都是半白，左脸上有一道疤。”

龙九瞳孔微缩，思虑半晌，随后笑着说：“你的假我准了，我也想去旺旺山，见见这个非同凡响的道人。”

顾小白心说：有人要倒霉了。

陈廷没有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当即激动的从地上坐起，“好，好，我这次去一定要让他把倒霉咒给解了。”

这顿晚饭吃得有点惊心动魄，盘问结束后，龙三说想回楼上房间，但林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等着顾小白，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

顾小白和龙九说吃的有点多，想和林素、林汐他们到院子里走走。龙九并没有把顾小白栓裤腰带的打算，点点头，自顾自回到楼上房间。他最近迷上了游戏——消消乐。

因为龙九每次无聊的时候，倒霉的都是顾小白。顾小白烦不胜烦，给他下载了一个消消乐，分散他的注意力。

院子里有草坪和一张长椅，一出门顾小白就忍不住问林汐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一个人面对龙三。”林汐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像只高傲的孔雀，“他让我和他住一间，我拒绝了。”

顾小白道：“可是你这样不冷不热的，怎么才能找到机会和龙三去提，让他去求龙九放过乌熊的事？”

林汐语气透着不甘，面上痛苦道：“如果他救了我一命我就要原谅他，那以前那些又算什么！我真的做不到。”

顾小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龙三大哥以前是出轨了吗？”

林汐肩膀一僵，眼眸在路灯下闪着微弱的光，“没有。”

顾小白和林汐拉开距离，“那他打你了？冷暴力你？”

林汐摇头。

顾小白莫名其妙，“既没有出轨，也没有冷暴力你，也没打你，你们为什么不和？”

实在没道理，和龙三比起来，龙九简直就是个暴力惯犯，顾小白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超有毅力，这样都能坚持下来。

遇到不想回答的事情，林汐总是以沉默应对。

林素摩挲下巴，说：“其实我觉得吧，你们这个计划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顾小白在私下里和他说过龙三和林汐的事情，他知道顾小白是想林汐既能和龙三和好，又能顺便解救乌熊。

顾小白和林汐看向他。

林素嘻嘻一笑，道：“我觉得林汐可以直接和龙先生说，如果他能帮忙救出乌熊，就答应跟他和好，这样不就解决了吗？干嘛非得绕那么大一圈子呢？”

顾小白本意，龙山和林汐恢复关系第一重要，解救乌熊是其次。林素这话听着也没啥毛病，可偏偏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汐眼眸一亮，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的对，如果龙三没有办法从龙九那里解救乌熊，那我就不必跟他和好了。”

顾小白：“……”你到底要不要救乌熊啊，大哥，别偏离主线好吗。

三个人在院子里讨论了半个多小时，回屋时看见一楼有间客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丝光亮，里面隐隐约约传出说话声，时大时小，好像在吵架。

林素胆子最大，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挪到门边，打算听墙角。他回过头对跟在身后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们这样不好吧？”顾小白用口型对他说。

林素摇了摇头。

里面的话变得清晰起来。

“松手！我告诉你陈廷，我秦勉就是再大度，也不会去帮自己的敌人，别做梦了，滚出去。”是秦勉的声音，铿锵有力，里面似乎有衣物摩擦拉扯的声音。

“别呀，秦总。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倒霉咒的事情我真的是歪打正着，你帮帮我，有什么条件随便开。”陈廷跟秦勉说话的口气，和两小时前态度相比截然相反，低三下四的让人忍不住泛鸡皮疙瘩。

“陈廷，你要点脸行吗，你今天就是跪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帮你。”秦勉不耐烦地说，“快点滚。”

陈廷死皮赖脸又说了一大堆好话，见秦勉仍无动于衷，于是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弟弟的，这样交换总行了吧？”

秦堇函觊觎秦氏总裁的位置，和秦勉不对付已经是圈内人尽皆知的秘密，只是不常拿在明面上讲而已。他就不相信秦勉还能这么淡定。

林素和顾小白俩人的耳朵几乎贴到了门上，眼里燃烧着八卦的小火苗。

秦勉果然停顿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说：“他的秘密我不想知道。”

屋内，陈廷一阵无语，这辈子，他总算知道还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知道了，他以后就没机会跟你争家产了，这难道不比我让你倒霉更重要吗？”

“你要是再不松手，我真的动手了。”秦勉说。

陈廷郁闷极了，“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不应该啊，你真的不怕秦堇函夺你家产？”

“不想！”

屋里传来走动和拖拽的声音，陈廷不管不顾说出来道：“你弟弟不仅秃了，他还阳痿，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秦勉额头青筋直跳，“你怎么知道他萎了？” 秦堇函秃了这事他不仅知道，还知道是龙九干的。

陈廷嘿嘿一笑，“他找过我。”

“找你干甚么？”

陈廷笑容堪称猥琐，甚至还给秦勉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能干什么啊。”

秦勉大惊，失声道：“难道你和他……”

陈廷在他的表情下怔了五秒，随后惊悚大声道：“你你你你，你乱想什么呢！我跟秦堇函什么关系都没有啊，他怕被家人知道，所以来求我给他找个好的专家治病，治病！”

秦勉收回目光，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暗松了口气，真的是草木皆兵了，这栋楼里七个男人，三对想谈恋爱，搞得他现在看见俩男的走得近，都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秦勉仰头看天花板，平静地问：“那你帮他了吗？”

“没、当然没有。”陈廷矢口否认。

“你们都一起谈合作，怎么谋夺秦家家产了，能不帮忙治病？”秦勉笑了一下。

“……”

陈廷说：“你这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我陈廷虽然不是啥好人，但绝不掺和人家家事的。”火车都没他这张嘴能跑。

没有厚颜无耻，只有更厚颜无耻，秦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就在他打算使用暴力挣脱陈廷时，门毫无预兆开了。

林素和顾小白尴尬地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个面无表情的林汐。

屋内二人：……

“你们在干啥呢？”顾小白打着哈哈问。

刚才他脑补秦勉被陈廷用各种姿势拽住，可万万没想到是这副景象——奸商像个无赖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秦勉的腿，不撒手。

场面滑稽，陈廷显然是豁出去了，连脸都不要了。

秦勉挣了挣，奈何腿被箍得太紧，实在没办法抽出。抬头对林素道：“你去帮我拿把刀来。”

“好嘞。”林素立马窜了出去，飞快拿了一把菜刀跑回来。

秦勉接过，作势要剁他的手，陈廷当即吓得撒手从地上跳起来。他不依不饶，就算松手，只要秦勉不答应合作，就赖在屋子里不走。

直到龙三见林汐久不回屋，找到这里，闹剧才结束。顾小白把林素带到他的卧室，自己也回房了。

龙九看他这么晚才回来，从游戏中抬起头，有些不悦，“怎么这么晚？”

“说了会儿话。”顾小白坐到床边，“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他手上动作不停，房间只剩下游戏声，龙九忽然道，“你和我一起走。”

“为什么？”顾小白背对着他，闷闷地说，“我不想跟你去旺旺山，我想继续工作，再过不久，我就要上学了。”

身后的游戏声骤然消失，龙九道：“有我在，你还缺钱吗？秦勉不也给了你钱，那些钱够你用很久吧？”

一句很普通的叙述，顾小白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刺耳。他每天都想着怎么能赚更多的钱，这并不可耻，可龙九的诘问令他没由有来地感到羞耻，甚至自惭形秽。

自从龙九化为人形，这种心情时不时地冒出来，他害怕深想，总是努力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