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白有了一个新发现，龙九生气不折腾他了，改为折腾陈廷。一大早林素出门上班，他准备和龙九搭乘公交去归还大风鼎，龙九非说要陈廷开车来接。

彼时，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手机打电话，电话拨通的那一刻，非常冷酷地说了一句：“过来接我。”就直接挂断了，非常的霸·道总裁风。

那头被催债电话打爆的陈廷正焦头烂额，着实懵了好几分钟。现在人人都能骑他头上，人人都敢对他吆五喝六，但这么冷酷的还是头一个——最重要的是没有威胁恐吓，但比威胁恐吓更要命。

他翻来覆去回味了好几遍刚刚那句简短的话，确定是龙九无疑，不敢再耽搁，火急火燎地下楼开车。天大的事儿在这位大佬面前都得往后排，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吩咐助理处理公司的事情。

顾小白和龙九慢吞吞吃完早点，换好衣服刚到下楼，就看见一辆车“嗖”的一下箭矢般冲到了面前。

陈廷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替二人打开后座车门，“早上好龙先生，早上好小白，请问二位要去什么地方？”如果再带上一双白手套，特别像酒店门童。

顾小白说：“去博物馆。你怎么来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一会儿呢。”和往日比，现在陈廷的形象可以用潦倒来形容了。

“哦，我就住在附近。”公司门口天天有人堵着，名下的住处也被人扒了出来，陈廷昨晚根本没敢回家，替龙三在附近找好酒店，他自己也顺便下榻在那里了。

坐上车，龙九第一句话便是：“你知道乌熊的下场吗？”

顾小白奇怪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但他很捧场，问：“什么下场？”

龙九扯了扯嘴角，高深莫测地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吓到。”

说完，冲陈廷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快走！”

陈廷倒车倒了半天也没转过弯，顾小白不由多看两眼，发现他整个人绷得特别紧，忽然明白过来。刚刚龙九是故意的，敲山震虎。

陈廷僵硬地坐在副驾驶坐上，怕的不行。车缓缓使出小区，手心里全是汗。

还完大风鼎顺带买了些早点，到酒店刚好八点半。早晨顾小白已经提前打过电话给龙三，龙三把门牌号发他了。陈廷的住房还没退，正好领着他们过去。

龙三开门，顾小白看到里面的景象震惊了好一会儿，第一个想法就是：龙三得赔不少钱。眼前这个套间，空间挺大的，但是里面完全没有下脚的地方，简直是电影中洗劫标配的场景。

当然，有龙三在谁敢洗劫，所以必然是内部矛盾。

“请进。”

满地的瓶瓶罐罐，玻璃渣混着羽毛和花瓣，只要能扔的，全躺在地上。顾小白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响，生怕鞋底不结实被戳到。

龙九挑着眉，讽刺地说：“怎么不把楼拆了？”

龙三扶着门边道：“实力不允许，我现在家当都归你保管了呢。”

龙九信他才怪。

“你不进来？”龙三问。

龙九臭着脸抬脚，金鸡独立三秒钟，忍无可忍收了回去，转头看向陈廷。

陈廷心领神会，“我这就去找人来打扫。”

龙九又开始用那种独特的找茬的腔调说话，“找什么别人，我觉得你就行。”

“我？”陈廷想推辞，“可这也没工具啊，我还得找酒店专业保洁才行，我不专业的。”

龙三适时开口，“屋里刚好有工具，我昨天提前跟酒店要的。”

龙九却道：“我看你偷鸡摸狗挺专业的，狼狈为奸也熟练，扫个地怎么就不行了？”

陈廷心底哀嚎着给他俩竖大拇指，他看出来了，这兄弟俩专门坑他、克他。

林汐站在卧室的窗户边往下看，像一只忧郁的白鸟。整个屋子被龙三设了结界，他根本逃不出去。听到身后动静，也没有转头的欲望，他知道是顾小白来了。

“我现在就是笼中鸟，哪儿也去不了。”林汐自嘲地说。

顾小白捡起地上的被子和枕头放回床上，被子和枕头都被撕烂了，轻轻一碰，羽毛就从裂口处飞出来，沾在身上拍都拍不掉。

“我带了早餐，要吃点吗？”顾小白劝道，“人是铁饭是钢，你就是再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

“我不是气，我只是觉得自己悲哀，总是天真，妄想自己不配拥有的。”林汐施施然走向顾小白，极为认真地看着他，“你和我当年真像，可是小白啊，你才活了多少年，分得清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么？”

“有些人远看是幅画，近看是刀子。”

“我，我听不懂。”顾小白愣愣地，面前这张精致的面孔有种随时要破碎的感觉。

“没关系，龙九不是龙三，或许他们不一样。”林汐颓然地坐在床沿，“可你是人类，龙九是龙，他会帮你长生吗？”

顾小白屏住呼吸，“我为什么要长生？”

林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龙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八宝粥，见顾小白一脸闷闷不乐从卧室里出来，问：“他欺负你了？”

“没有。”顾小白从沙发上拿了一杯八宝粥和几个烧麦转身又进了卧室。

龙三欣慰道：“还是小白有办法，要不然，我还真是没辙了。”

一股自信油然而生，龙九道：“你这鲛人烈得很，不如交给我带回去帮你调教几天，保准以后不敢蹬鼻子上脸。”

这中二的台词也没谁了，就连一旁闷不吭声打扫战场的陈廷都被震得用咳嗽掩饰笑声。

龙三幽幽道：“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家林汐身娇体弱，吃不了一丁点苦。”

这是他首次正面向龙九公布二人关系，虽然龙九早已猜到，可从龙三口中亲自说出，他多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要是算娇弱。”龙九遥遥一指陈廷，“那这样儿的估计都没气儿了。”

莫名被点到的某人打扫卫生更卖力了。

卧室里，顾小白劝林汐不要那么死心眼，话题已经探讨出了新思路，并且一去不复还。

“以前在孤儿院，照顾我们的那些阿姨也常常闲聊，都是家长里短。”顾小白嘴巴里揣得鼓鼓的，“她们总结出一条特别精辟的至理名言，就是‘以柔克刚’，你要是跟对方硬，那是针尖对麦芒，谁都讨不了好的。可如果你撒撒娇，卖卖萌，说几句软话，男人心理上得到满足，自然什么事都会依着你的。”

“撒娇？卖萌？”林汐不屑苟同，冷哼一声，“做梦！”像个金贵傲娇的小少爷。

“其实吧，人和人交流真的不能硬碰硬，不然准讨不了好。”顾小白一副过来人口气，“这是我亲身经验。”

“什么经验，说来听听。”

“就……就平时的相处之道啊。”顾小白回想了片刻，“不过，也得看什么人。有些人很会得寸进尺的，比如我上学的时候，有的同学，如果我示弱，他们会加倍欺负我。”

林汐微怔，柔柔地问：“你上学的时候，很不开心吗？”

“也还行吧。”顾小白挠了挠头，羞赧地笑了笑，“反正都过去了，我不在乎。”

林汐垂眸盯着脚尖，手里握着半杯没喝完的八宝粥，早已凉透，“我以前在海底生活，过得也不是特别好，我和乌熊经常被他们欺负，有好几次死里逃生，直到后来……”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抬了抬头，也学着顾小白那样，“反正都过去了，我也不在乎。”随即神色又黯然了下去，“只是，乌熊犯了大罪，龙九殿下一定不会放过他，我对不起他。”

又绕道这个问题上了，乌熊的问题不解决，估计林汐这辈子都要痛苦下去。顾小白想，乌熊这样的估计要判死刑，若是能将功折罪就好了。

将功折罪……顾小白“欸”了一声，抓住林汐的手臂摇晃，喜形于色，“对呀，你可以向龙三大哥服服软，让他去劝龙九对乌熊轻判，将功折罪，肯定行得通，法不外乎人情嘛！”

这样的话，既能救乌熊，也能让林汐和龙三的关系得到缓和，龙三肯定乐意干。

林汐有些心动，可一想到要对龙三服软，他心里很是抵触，不禁面露犹豫之色。

顾小白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再接再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看电视剧不都是演出来的吗，我相信你也可以。”

林素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顾小白用力点头，“这叫逆向思维，龙三大哥现在对你百依百顺，你就是臭脸不理他，他还不是天天缠着你？你只要偶尔给个好脸色吊着他，就是让他征服世界，他都乐意。”

林汐：“……”

俩人关在房间暗搓搓商量了一上午，龙九坐在沙发上换了八百个姿势，要不是龙三拦着，卧室的门板估计比地上的玻璃渣还要碎。

有人生气就要有人遭殃，陈廷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

乌熊是偷龙珠和宝盒的主犯，陈廷是从犯，龙九不是个大气的人，最近一直没机会修理陈廷，眼下却有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