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缓缓把车开进H市，而车里的几位爷因为住宿问题意见不和，至此没有定论，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停哪儿。
做了无数心理建设，鼓足勇气顶着满车厢的低气压，说：“龙先生，我们……究竟去哪里住宿？”他说话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龙三。
“你看他干什么？这里我说了算！”龙九没好气道，“给我找个别墅。”
陈廷汗如雨下，结结巴巴：“这大晚上的……买房子要很多手续的……一时半会很难住进去……”再说，您有身份证户口本儿吗？想到这，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后排的龙三，说不定还真有。
“你说什么？”龙九拳头攥得咯咯响。
陈廷大气都不敢喘，老天，为什么要让他经历这些。
顾小白发表意见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找个酒店暂时住下，明天再商量买房的事。”
龙九眯眼，抓住关键字眼，“你们？”
“我今天肯定要回家和林素睡的。”顾小白不知道自己回家为什么还底气不足，“我都好久没见他了。”
龙九指出：“两天前在医院见过。”
顾小白无奈，“我的意思是我好久没和林素一起说话，一起睡觉了，我们需要交流感情。”啊嘞，怎么有种皇帝翻牌子临幸的错觉。
“那我也去。”
顾小白惊了，“你去没地方睡觉的。你又不是没去过，那里地方太小了。”
龙九不讲理道：“我不管，我就要去！”
龙三的下巴轻轻贴着林汐的额头，说：“那先送你们回去吧，然后我们就近找个酒店住下。小白，我们明天早上会合，好吗？”
“……好。”
陈廷以最快的速度把顾小白送回了家，然后载着龙三去找酒店。
楼道的灯坏了，一片漆黑，顾小白拿过龙九的手机照明。从龙九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他对这里的嫌弃。
顾小白嘀咕道：“都说了你不要来，还非得来，待会儿可怎么睡呀。”林素肯定会尴尬吧。
“以前怎么睡现在就怎么睡呗。”龙九没心没肺道。
说到以前怎么睡，顾小白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你偷的大风鼎是不是还没还？”
以前，龙九仗着还是原形的时候为非作歹，可现在变成人的他是相当要脸的，顾小白用“偷”这个字形容令他十分不爽。
顾小白见他不搭理自己，猜到他肯定是没还。于是道：“那我们明天抽空去还了吧？”
龙九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出了一趟海，顾小白的手机和钥匙都没了，他只能在门外敲门。林素从里面打开门，见是顾小白开心的扑上来，“你可终于回来了！”
和前几天在医院比，现在这个状态的林素才是顾小白最熟悉的模样，阳光、自信、帅气。
顾小白搂着他道：“我可想死你了。”
林素与他稍微分开，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龙九，哼哼道：“我才不信，才回来就丢下我跑了，唉，男大不中留啊。”
“……”顾小白轻轻捶了他一下，瞪他，“你胡说个啥。哎呀，我都快饿死了。”
林素拉着他进屋，“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在吃饭呢。”
顾小白看到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吃惊道：“你一个人吃？”这也太多了吧。
林素眼神闪烁，推着顾小白坐下道：“我这不是大病初愈么，要补补身体的。”
顾小白看着眼前的营养餐，唯一的主食林素已经吃了一半，“哦，是得补补。可是没米饭唉，光喝汤吃菜我也吃不饱。”
“那怎么办，家里没米，现做也太慢了。”
顾小白道：“没事，我下面条吧，我记得家里有面条，这样快。”
林素道：“也行。”
“那你先吃，一会饭该凉了。”顾小白转头看龙九，“你稍微等会，我下两碗面条，我们一起吃。”
龙九点了点头。
林素没立即吃饭，而是跟着顾小白走进厨房，小声交流着，“他怎么来了，今晚要住下吗？”
“嗯。”顾小白热锅烧油，这会儿也没青菜，只能下两碗清水面。
“可咱们就一张床啊。”林素提醒。
顾小白认真想了想，说：“要不，你俩睡床，我睡沙发？”他决计不敢怠慢龙九，这所小房子要是弄出个裂缝，把他和林素卖了都赔不起。
林素一脸惊悚，戳他，“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跟他又不熟。我看还是你俩睡床，我睡沙发吧。”
顾小白把锅里添上水，笑道：“我逗你的，龙九说了，和以前一样，他睡鼎里边。”
“什么顶？”
“就古代那种炼丹的炉鼎。”
林素琢磨了一下，“哦哦，原来是那种鼎啊，他睡里面会舒服吗。哎，我一直没机会问，你怎么认识他的？是来我这儿之前就认识的么？”
“应该不难受吧，龙九可以随意变化大小。”顾小白又没在里面睡过，他哪知道舒不舒服，“我第一天见你，你记得吧？”
“记得。”
“那天我提着的泥鳅，就是龙九幻化的。”
“啊？”林素太意外了，这种相遇桥段就算放电视剧里也是别出心裁了，“你那天还说要把他做成菜，他没生气吧？”
“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是龙啊，真当他是泥鳅来着。后来你不在家，他突然出声差点没把我吓死。”想到自己当时那个熊样，顾小白忍不住笑出声。
林素叹道：“缘分真奇妙。”
面条下好，顾小白盛了两碗端到桌子上，招呼坐在沙发上的龙九吃饭。饭桌小得三个人围坐一起，膝盖跟膝盖都要打架。
龙九不说话的时候，从头到脚都高冷得不行。可如果想干啥，他面对任何人都能毫无心理障碍的随意发挥，被顾小白当做亲哥哥一样的林素也不例外，“喂，我雇你帮我办件事。”
“什、什么事？”林素心情惴惴，什么事情是他办不了要一个人类来办的？
见顾小白也盯着自己，龙九清了清嗓子说：“代替小白去照顾一个鲛人。”
“教人？”林素疑惑道，“是我想的那种教人吗？”
“你想的是哪种鲛人？”顾小白和龙九异口同声。
“就教导的教啊。”林素一头雾水，“我文凭不高。”
“不是那个‘教’，是人鱼的那个‘鲛’。”顾小白比划着，“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那种鲛人，可以泣泪成珠的鲛人。”
林素惊诧，“电影里那种美人鱼吗？”
顾小白点头，忙对龙九道：“我的珍珠呢，快给我。”
龙九手掌在空中摊开，一只盛有珍珠的玻璃杯凭空显形。顾小白眉开眼笑地拿过来递给林素看，“这就是鲛人的眼泪变的，林汐说送我了。”
“林汐是？”
“林汐就是鲛人的名字。”顾小白道，“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看他呗。”
林素面露难色，“可是，我答应单位明天要上班。”
听到“上班”两个字，顾小白猛然意识到自己逍遥的太久，都忘了自己是个正常的人类，需要工作、挣钱才能养活自己。他默默放下手中的杯子，问：“你还去是之前的那个会所？”
林素刚要回答，龙九就打断道：“你工作了不就没办法代替小白了吗？我可以出更高的价钱，一个月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他对人类社会纸钞的面值完全没概念，之所以如此豪气的喊出一百万，是因为先前和顾小白逛商场，看到屏幕上，一个男的拉着一个女的说给她一百万，让她滚蛋，那女的听完非常开心地接过支票，屁颠屁颠地走了。
所以，龙九认为，一百万很值钱。
顾小白：“……”
林素：“……”
两名穷人被龙九狠狠地戳到了自尊心，顾小白和林素默默吃完饭，默默起身收拾碗筷。
本来林素想着要么推迟两天上班，答应帮忙照顾林汐，现在，他坚决不能为钱屈服，因为拿了会感到亏心。
既然事先答应了龙三照顾林汐，顾小白必定信守承诺，他从厨房出来，看着冷着脸的龙九道：“我会去照顾林汐的，不要麻烦林素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啊。”顾小白故作轻松的说。
“这样，你就不能陪我去玩了。”如果换做别人不听话，他早就出言恐吓或者动手了，谁敢不从。
洗澡的时候，顾小白还担心龙九突然冒出来，可是等他洗完从浴室里出来也不见人，便知他生气了。
林素没有像以往一样玩手机，而是眼睛四处乱飘。饶是顾小白提前跟他科普过，但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看顾小白出来，他才松了口气。林素推开衣橱门，指着底下大格子间说：“昨天有个服装店员工送了好几大包衣服到家里来，说是你买的，我放这儿了。”
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在柜子里翻找，然后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顾小白，“呐，你的录取通知书。”
顾小白一拍脑袋，这件事他几乎忘干净了，捧着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喜滋滋道：“好开心。”
林素把吹风机递给他，笑着说：“加油。”
顾小白郑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一会，林素斟酌道：“上次我被绑架，龙先生帮忙救了我，我很感激的，而且他哥哥还提前治好了我的腿，我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要么，你跟他说说，我可以帮忙照顾林汐的，不要钱，我和单位说晚几天再去上班也行的。”
顾小白听了心里不是滋味，牺牲林素上班的时间，自己却和龙九去逍遥快活，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
“你想上班就上班，不用顾忌什么。”顾小白看着他的眼认真道，“这是我答应下来的事情，不用你帮忙。而且，林汐又不是不能自理，他现在只是心情不好，我过去也只是陪着说说话而已。”
林素吃了定心丸，说：“那如果龙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再跟我说。”
顾小白蹙眉，“你别一口一个龙先生的，听着怪别扭，直接叫跟我一起喊龙九就行了，他是我朋友也是你朋友。”
林素笑着点头。顾小白尤爱看他笑的样子，感觉林素一笑，什么烦恼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