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很晚，顾小白肚子有点饿，便对龙九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龙九点点头，随即道：“这附近这么破，饭店里的东西能吃么？”

顾小白望向陈廷。

陈廷赶紧答：“有的，有的，附近有一个农家菜馆，他们烧的很不错，干净卫生。”

吃完了，还得考虑住，顾小白问：“我们晚上住在哪里？”

陈廷道：“前院二楼有三间客房，我之前偶尔过来会住这里，你们和龙先生可以住余下两间。”

“我们三个人，你让我们怎么住两间？”顾小白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陈廷略微想了想，“那要不，我出去住？”

“不必。”龙九往楼下走，“小白和我住一间。”

顾小白追上他，“为什么？我想一个人睡。”

龙九被问住了，他解释不出来，反正他都是随心而为，想什么做什么。便道：“好啊，那你睡大街好了。”

顾小白知道他又想看自己出糗，不接话茬。一楼魏文知他们还在兢兢业业做研究，看顾小白他们下来打了声招呼。

顾小白问：“魏先生，你们吃饭了吗？”

魏文知说：“我们六点半就吃过啦，你们大老远赶来还没吃吧，赶紧去吧。”顾小白年纪小，一脸稚气未脱，今天来的三个人中，魏文知对他印象最好。

顾小白道：“嗯，你们加班要注意身体啊。”

魏文知和另外两个研究人员听了，纷纷笑着附和。打工人是最懂打工人的苦。

陈廷领着俩人到两百米开外的一家饭馆，点了几个农家小炒。吃饭期间，龙九高贵得连筷子都不拿，顾小白看出他从里到外的抗拒与嫌弃，潦草地扒完饭就和他一起离开。

新晋跟班陈廷，在身后忙着付钱。

回足疗店，陈廷带他们进了客房。

“里面东西放心用，毛巾牙刷都是新的，没拆封。”吃过一顿饭，陈廷讲话不磕巴了，“其实，上次九先生来找过我一次，我就预料到你们会来，就提前让人准备了，床单四件套都是新的。”他不敢不想在前头，万一伺候不周，那可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顾小白倒是有些意外了，“你还挺上道。”

陈廷嘿嘿笑两声，“条件有限，卫生间和浴室在外面，大家得轮流用。你们先忙，我就先告退了。”

顾小白看着关上的门，给予肯定的评价：能屈能伸，是个人才。

龙九在屋里溜了一圈，从窗户处看向后院二楼，“龙三不会今天要在那池子里陪鲛人过夜吧？”

刚刚那一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他不禁疑惑，难到龙三真的对那个男鲛人……

顾小白走过去伸头张望，窗户帘子都被拉上，只透着微微的光亮。他早就想问龙三和鲛人的事，只是碍于陈廷在一直没机会开口。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他一脸八卦地问。

龙九摸着下巴沉思，风流倜傥从来都是龙三的伪装，这么多年，他还没见过有谁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不知道，我隐约记得，龙三以前好像救过一个鲛人，大概可能就是这个林汐。”龙九甩了甩脑袋，无法想象龙三跟一个男鲛人能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救命之恩啊，那肯定要以身相许了。”顾小白老气横秋道。

龙九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套理论，“他要是救了一个丑八怪呢？也要以身相许？”

顾小白抖了一下，“那估计龙三大哥肯定不愿意抱着一个丑八怪。”

龙九翻了个白眼，脑中灵光一闪，“我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许？”

闻言，顾小白心口没由来地一颤，龙九的目光仿佛带着温度，烫的他有些不知所措，“胡，胡说八道，我今天出汗了，要洗个澡。”说完，捞起睡衣，逃也似的打开门冲了出去。

龙九盯着他慌张的背影和关上的房门，若有所思。良久，蓦然笑出了声。

顾小白捂着不能自控的心跳跑到窗口处疯狂呼吸，眼睛不停地眨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突然站了个人。

刚洗完澡的陈廷背上搭着毛巾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站在窗户口的顾小白，他这两天被搞得有点神经衰弱，特别怕面对龙九一行人。

他左右瞄了瞄，转了转眼珠，决定过去搭个讪，“小白弟弟，在干啥呢？”陈廷自认为语气调整到位，非常和善了。

本来心里就发虚的顾小白冷不丁突然听到一个做贼似的声音，吓得差点原地飞升。

“你干嘛！”他狠狠瞪了陈廷一眼。

陈廷也被他的凶狠的样子吓到，后退两步，笑着道歉：“抱歉啊小白弟弟，我不是故意的，我看你一个人站这儿，就想过来慰问一下。”

慰问你个头！

顾小白被很多人叫过弟弟，这两个字从陈廷嘴里吐出来，总有种猥琐的感觉，他恶寒了一下道：“请叫我顾小白，弟弟是你能叫的吗？我跟你又不熟。”

陈廷点头称是。

顾小白肖想过很多次自己翻身做大爷的场景，眼下瞧着陈廷赔笑的脸，却心里厌烦，他抬脚往浴室去。

“那个……”陈廷张了张嘴。

顾小白顿足，转身，语气不甚好，“干什么？”

陈廷蠕动嘴唇，一副便秘表情。见顾小白蹙眉，立马走上去，忸怩半天，道：“我就想问问，中午的时候，龙三先生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顾小白疑惑，“什么话？”

“就是，就是说公司合作的事。”陈廷早就从手机上查到龙三是东海娱乐的大老板，如果龙三真能念在自己帮过他小情人儿的份上，拉他一把，眼前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顾小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那您——”陈廷舔着脸笑，“能不能帮忙问问。”

顾小白明白他的意图了，皮笑肉不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逼良为娼的奸商！”

“……”陈廷想跪。“看在我救了林汐的份上，不行么？”

“为什么要看在林汐的份上？”

陈廷错愕，“他们不是情侣么？”

顾小白眼里精光一闪，“你也觉得他们是情侣？”

陈廷老实巴交地点头。

顾小白深想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说：“我也觉得他们像一对，你觉得林汐为什么不告诉龙三自己在哪？非得要靠乌熊和你帮忙？”

陈廷从来不看八点档狗血剧，对那种误会来误会去的情节都是嗤之以鼻，他觉得喜欢一个人，拿钱砸就没有搞不定的。

顾小白抛出的这个问题，着实让他这种一根经大脑费解，“你说为什么？”

顾小白认真想了想，“龙三大哥看起来挺风流的，而且还是娱乐公司大老板，天天被那些俊男美女环绕，很难把持的住，所以……”他没往下说，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廷没少脚踩数只船，对这种缺德事了然于胸，比开公司还熟练，十分赞同地点头。

顾小白啧啧两声，表情高深莫测，“有钱的男人靠不住。”

“也不是……”

“你们在干嘛？”

陈廷很想代表有钱男人辩驳两句，不察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跟猴子似的跳开。

“没什么，就随便说两句话。”顾小白转身跑进浴室。

龙九在屋里就感应到他一直徘徊于门外，好半天也没动静，于是打开门，看到他跟陈廷交头接耳，俩人和密探接头似的。

龙九眸光不轻不重落到陈廷身上，陈廷瞬间腿软，颤声说：“我们就随便聊了聊鲛人的事……”

龙九抬眼看向关着的浴室门，挥了挥手。

陈廷谢恩，告退。

顾小白拿着裹满泡泡的浴球往身上擦，肩上忽然传来熟悉的触感，弯腰的身体骤然一僵。

他转头看向化作小小龙形的龙九，舌头打结，“你、你干嘛？”

“洗澡啊。”龙九站在一堆泡沫中，甩了甩尾巴，口吻稀松平常。

若是换做以前没能化成人身的龙九，顾小白当然不觉得怪异，可是、可是现在的龙九是能变换人身的，而且他还看见过，顾小白无法接受两个人在一个浴室洗澡。

万一龙九心血来潮变回人形，俩人赤&身相对，那得多难为情啊！

顾小白微窘，道：“你、你不要跟我一起，等我洗过再洗。”

“又不是没一起洗过。”龙九说。

他爪子在顾小白身上动来动去，弄得顾小白又麻又痒，躲避不迭。

顾小白脑海里禁不住浮现龙九人形模样，肩上不安分的爪子仿佛变成了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挠动。他陡然觉得燥热无比，赶紧打开花洒把身上的泡沫冲掉，用毛巾胡乱擦干，拿起睡衣往身上穿。

龙九游弋在花洒下方，热水淋在他乌黑泛光的鳞片上，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我的贴身小厮？过来帮我洗澡。”

“你以前不都冲冲就好了吗。”顾小白背对着他，抬脚穿裤子。“变得这么小，哪里冲不到。”

“那这样呢？”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立体起来。

即便没有回头，顾小白也能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压迫感。无形的，令人战栗的。

他匆忙穿好衣服，留下一句“你慢慢洗”，迅速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