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看起来嬉皮笑脸不着调，但他的实力却是四海龙族里拔尖的。东海龙王早已属意他为东海水司，奈何他志不在此，偏偏喜欢跑去人间鬼混，最后老龙王只好放弃。

龙九等了八百年才等到这个机会，龙三知道他势必要拿回九黎壶不可的。

心中计较了一番，正色道：“九黎壶我可以还给你，不过不能是现在。九弟，此物我有大用，再等两百年，两百年后我就还你。”他表情极为真诚，搞得别人要是不答应就罪大恶极似的。

“……”

龙九胸口起伏，坐在旁边的顾小白听到他发出很重的鼻息声，心中七上八下，祈祷他千万别搞破坏。实际上除了龙三，另外两个人类和他抱有同样的心情，比他还如坐针毡。

就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了。周献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哒哒哒的登场。瞧见一屋子人或站或坐，微微一楞。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嚯！”他目光从新来的几位客人身上扫过，目光定在龙九身上，“你们在干啥，玩cosplay吗？”

众人屏住呼吸。

“嗯？墙壁怎么了，怎么裂出这么大的一条缝？”周献吃惊地走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观察道，“真奇怪，我先前来的时候还没有唉，这也太豆腐渣了吧。”

几个人类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龙九的暴脾气他们有目共睹。

顾小白觉得，唯一有勇气救场的只可能是他了，于是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哈哈，是啊，刚刚我们都被吓了一跳，真怕这楼忽然塌了……”

众人：“……”乌鸦嘴。

周献以为众人古怪的气氛真的是因为这个墙壁，便安慰道：“没事没事，回头你们换个病房，这个我上报一下，找人来看看。”

顾小白感觉到身边气压少了一点，笑容略微轻松，“啊，好，好啊。”

周献目光又从龙九身上掠过，对秦勉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便下床，更不要随便乱跑，你怎么就记不住。大把的钞票，能买回健康吗？”

他特意提高声调，就是说给龙九和龙三听的，他以为龙三和龙九是秦勉的客户，想让他们少来烦秦勉。可他不晓得，他们是比客户还难搞的客人，比客人还难搞的“大神”。

现在，两位大神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让他们变成——炮灰。

秦勉硬邦邦道：“你还有事吗，没事赶紧出去。”

秦勉对谁向来都是耐心十足，很少有拉着脸的时候，周献被他噎得心里有点郁闷，“是耽误你大生意了是吧？有本事你别住医院啊。”

他挺胸抬脚，忽然不经意瞥到茶几上那颗夜明珠，眼睛瞬间瞪得浑圆，伸手要摸，“这是什么！”

顾小白眼疾手快，探出身子一把抱回怀里，“我买的小夜灯！”

周献淡淡地“哦”了一声，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还以为是个宝贝呢，呵。”他关门的时候动静有点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拆房。也是个有脾气的。

顾小白吁了一口气。房间陷入一片寂静。

“要不然……”

众人齐刷刷看向顾小白。

顾小白立刻闭紧嘴巴。

“要不然什么？”龙三笑着，鼓励他说下去。

顾小白偷瞄龙九脸色，摆手道：“没什么。”

“吞吞吐吐的，说！”龙九眸光一利。

“我，我说了你别生气。”顾小白提前奏请免死金牌。

龙九眉头又皱了一分，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也敢跟我讨价还价？

反正这样耗着也不是事儿，顾小白看出来了，龙九打心底是想要九黎壶的，而龙三也是真的会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顾小白眼睛一闭，道：“我们人类借账要给利息，龙三大哥要是两百年后归还你，你可以先跟他要利息，这样也不算吃亏！”

龙九沉默了。

龙三从善如流掏出黑卡，殷勤地递到龙九面前，态度摆得极低，豪言道：“随便刷，不限额。从今天起，我东海娱乐赚的钱都是你的，只要不倒闭，要多少有多少。”

众人：“……”

顾小白拽了拽龙九的衣袖，“这也太有诚意了吧！”

龙九不屑，“这个破卡片能干嘛？”

众人大跌眼镜。感情您老不知道这是啥，这也难怪，人家是古董一般的存在，能理解。

顾小白耐心解释，“这个卡就相当于古代的银票，如果你有一座山那么高的钱要怎么拿啊。所以我们可以把钱存在银行，银行就会给这个银行卡，方便携带，取用方便。”

“那，这里有多少钱？”龙九仍旧没接眼前的卡，龙三依旧弯着腰。

秦勉一句话概括，“花不完。”

龙九懂了，“可是，我并不缺钱啊。这钱能花一千年吗？”

穷人顾小白：“……”

穷人叶辉：“……”

这波仇恨拉得没人敢反驳。

连一条古董龙都能这么黑心，银行的贷款利率已经算是发慈善了。

顾小白调解上瘾，道：“钱不重要，重要的是龙三大哥的诚意。你看人家在人间打拼多年的财富都奉献了，都这么卑躬屈膝了。”

卑躬屈膝挺久的龙三脸上笑容都僵了：我谢谢你的馊主意。

龙九眸光微动，伸手接下了黑卡，大发慈悲地说：“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意的份上，给你个机会。”

龙三直起酸痛的腰，对顾小白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皆大欢喜。

顾小白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瞪着天花板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去给你们买点午饭吧？”

叶辉立马举手，“我也去！”他急切需要顾小白给他理一理崩塌的世界观。

顾小白点头，他把怀里还抱着的夜明珠还给龙九，支着下巴打量他一身衣袍，“你要不要去重新买身衣服？穿着这身上大街，太惹眼了。”

反正是要在人间待段时间，龙九虽然不太愿意换，但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于是臭着脸站起身，“你是我的贴身小厮，要买饭也只能给我一个人买，买衣服也只能给我一个人买。”

“呃。”顾小白立马从俯视变成了仰视，“你这样出去别人还是会看的，要不然你待在这里，我去给你买回来吧？”

龙九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笑，然后人消失了，声音传到顾小白耳朵里，“我会隐身。”

“这个好。”顾小白忍不住拍掌，招呼叶辉，“我们走吧。”

叶辉眼神闪烁，“那什么，我等会去给秦总和龙先生买饭，你先去。”开玩笑，他才不要和龙九一起，万一大神生气，把他劈成两半，多冤啊。

“那好吧，我们先走了。”顾小白打开门。

医院楼道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顾小白乘坐电梯下到一楼。站在医院大门前，他看到斜对面是个商业街，便对龙九说：“我们去那边吧。”

龙九“嗯”了一声。

顾小白平日的衣服基本都是福利院统一分发的，偏大码，一件衣服从只要不损坏，可以从宽松穿到紧身。而且他们大部分的衣物来源都是——捐赠。即便是捐赠，也紧俏得很。

富人捐赠的衣物无论是质量还是款式自然都不会差，崭新度也高，有的甚至全新。那些全新的衣物也落不到他们这些孤儿身上，因为全被工作人员瓜分了。

顾小白看着一间间装修高档的店铺，站在门口工作人员的微笑，让他无所适从，甚至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到底要转到什么时候？”龙九语气透着不耐。

顾小白深吸一口气，随便选了家男装店扎进去。

“欢迎光临——”

两名女店员热情地迎上来，一名女店员微笑着问：“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

顾小白有些腼腆，说：“我要买衣服。”

女店员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面色不改，引着他往里走，“请问您想买什么类型的？休闲的还是隆重的？是要出席什么场合吗？我可以帮您推荐。”

顾小白忙道：“我随便看看。”

女店员懂了，“好的，您有需要随时叫我。”说完，踩着小皮鞋走开了。

没多久，女店员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放到旁边的茶几上，“先生，您慢慢看，若是渴了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

顾小白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道谢，感叹这服务真是太周到了，大店就是不一样。

殊不知，他今天能有此待遇皆是得益于这身着装。龙三作为一个老总，品味高得没边儿，送顾小白的衣服自然也不会差。这些店员，练得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瞧出顾客有没有购买能力。

想当年初三毕业，他打了整整两个月暑假工，攒着到冬天给自己买身像样的棉服。

为了省钱，还特意选了个装修普通的店铺，因为这样的服装店铺里衣服价钱没那么贵。结果进去，老板打量他一眼后，就没再招呼，他指着一件棉衣问老板价格，老板直接来一句：两百不讲价。

顾小白当时囧得立马跑了出来。最后，还是在路边摊买了个厚实的，款式稍微土气了那么点的棉服穿上学校。没少遭到同学们的嘲笑，说他像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