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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倒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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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岁月如同无尽的银河,数不清的记忆像星子一样漂浮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

云无囿闭着眼睛,忽然听见了一滴眼泪坠落在时间里的声音。

与那些遥远的低语不同,激起了一串鲜活而痛楚的涟漪。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云无囿的身影划作一道流星,猛地撞入了那涟漪泛起的地方。

······

“松开嘴!”天子狼狈地晃着胳膊。

裴怜尘死死咬着他拿酒壶的手臂。

“你是狗吗?!”赵暄骂他,举起另一只手给了他脸侧一拳。

裴怜尘却不松口,只是恶狠狠地瞪着他,俨然不咬一块肉下来决不罢休。

宫殿中蓦地起了一阵狂风。

不等两人反应,数道风刃瞬间卷向了赵暄。

赵暄身为皇子自然有些武艺傍身,猛地甩开了裴怜尘闪身躲开。

裴怜尘也被风刃卷起的余威刮得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左脚绊到右脚失去了平衡,而后跌进了一个久违的怀抱。

赵暄捂着淌血的手臂转头看过来,看见先前枯如朽木腐草一般的裴怜尘,而今唇上沾满鲜艳的血色,背靠在一个雪白的、云雾一样缥缈的怀抱里,眼中沁着幽微的、萤火般的光,神色似乎是茫然,也似乎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又带着几分些孩子般天真的、恃宠而骄的嗔怪,仿佛在悄悄说你怎么来得这样晚、我已等你许久了。

不能平息的大风卷动着他散开的长发和衣摆,他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反而像是传说中衣带当风的仙人,又像是从九幽黄泉里爬出来的、勾人心魂的美艳厉鬼。

叫赵暄不由自主地,有一瞬间深深地失神。

原来裴怜尘爱一个人时,是这样动人心魄的漂亮。

赵暄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一刻,平生头一遭——怦然心动。

不是对裴怜尘这个人,而是对他眼睛里那深深的眷恋与爱慕。

多好看、多美妙啊。

若是自己不同皇兄抢别的东西,只抢来这样一颗心,如今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但赵暄很快地回过神来,那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只是有一些小小的好奇和惋惜罢了。

“你是何人?”自己的宫殿中平白无故出现一个陌生人,外面的层层守卫竟然都没有察觉,赵暄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但他还算冷静,只是悄悄地将手伸向了腰间的玉牌——那是他与手下修士联络的玉符。

风忽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玉符中没有任何回音,赵暄终于想起来仔细看上一眼裴怜尘身后那个高大的、白色的云雾一样的人。

“别白费力气。”云无囿说,“你已入我阵中。”

裴怜尘的神思这个时候才一点点落回来,欣喜地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云无囿,没想到他刚一动,一只大手就摁在了他额上,说:“回来。”

一缕淡蓝色的微光从裴怜尘眉心钻出,没入了云无囿腕上的混元镯中。

裴怜尘跌落在一片柔软的空茫中。

这个地方他曾经呆了十几年,很是熟悉。

“阿驰?——”裴怜尘试着呼唤外头的人,原本这镯子是可以里外相通的,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却不行了。

裴怜尘在空茫中兜了几圈,释出一些魂力探知边界,终于意识到,是云无囿刻意封闭了镯子内外的灵流通路。他在外面如何了?裴怜尘不禁十分着急。

裴怜尘如今的魂魄离开躯体的那一瞬,他过去的身体就栽倒了下去,被云无囿牢牢接住,横抱了起来。

“床榻在哪儿?”云无囿问赵暄。

赵暄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家伙看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似乎比自己认识的修士都要强,明白自己这回孤立无援,于是果断地带路。

云无囿将裴怜尘的身体放在了榻上,仔细地替他将口中的鲜血清理干净、把散乱的衣衫和头发捋整齐,摆成了安睡的姿态,才转身看向赵暄。

“你要什么?”赵暄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意,决定试着笼络他,“这天底下任何你想要的,尽管说来听听。”

“我原本只是要来将他带回去。”云无囿走向赵暄,“但现在,我又有一件想做的事。”

云无囿抬手,捏了一个赵暄看不懂的诀,淡淡的银白色灵光在他周身流转。

“大夏人皇,吾愿为活祭,抽魂炼魄叩祈天地,此人,汝等宗室子若敢再违他意愿,欺他辱他、伤他害他,必立死无疑——”云无囿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说:“如若有违,祖宗基业,断于一时,千秋百代,万人唾骂。”

赵暄的身形猛地晃了晃,他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地压向了他,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赵暄大口喘着气,戏谑地问他,“就不怕应验?”

“你若不怕。”云无囿淡漠地看着他,“我更没有什么好怕的。”

诅咒应验,也无非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毫无预兆地跟欲行不轨的赵暄同时死掉。

实在是没什么好怕的。

赵暄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说:“原来世上还有如此痴人,实在叫我长了见识。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云无囿微微蹙起眉头,思索着自己的诅咒是否有疏漏。

赵暄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实在是乐不可支,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桌边,才说:“笑你这诅咒实在是下得亏了,你以为他是谁,凭什么值得起我大夏的祖宗基业?你用这来咒我,就算不应验,老天也要收走点什么。实在是傻!”

“对我来说值得,就够了。”云无囿放下心来,又说,“你尽管笑吧,奉劝你一句,照顾好他,若是他死在你手里,你也当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是在威胁我?”赵暄打量着云无囿,似乎在思索他的威胁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云无囿沉吟片刻,说,“你强行将他魂魄分离,他活不长了。若他因此而死,你身上的诅咒便要应验”

赵暄这时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危险,问:“你到底想要什么?财富、权势,我都可以给你。”

云无囿想了想,说:“那些我并不感兴趣,但我可以为你指条明路。”

“哦?”赵暄似笑非笑。

云无囿一抬手,附近的灯盏飘了起来,他并指在虚空之中写写画画,灵光没入灯盏之中,耳后手一点,灯盏落下,“此阵可暂辟一方小天地,时日不与人间同。你若想用此阵,就先将他丢失的一魂还来,否则此阵不可启。”

赵暄眯起眼睛瞧着他,好一会儿忽然说:“那我偏不用呢?我就不还他,你能如何?”

云无囿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赵暄不可信,自己得去找别人。

“我突然发现,你那做作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赵暄在他身后喊道。

云无囿并没有理他,只是转身离开,却又听见赵暄在自己身后大声地说:“你可真像我那位好皇兄啊!看来裴仙长他这是——拿鱼目充作珍珠,假装自己得偿所愿了?哈哈哈!”

鱼目?珍珠?云无囿有些惊讶,他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能鱼目混珠的本事。

云无囿没有再理赵暄,径自离开了皇宫,在烟柳巷子最红火的花楼找到了彼时的李无错。

“李无错。”云无囿喊他。

那靡靡的乐声顿住了,唱得正是如今传得最火热的宫闱秘事。

听说如今的皇后有一位漂亮的兄长,在新皇即位后便不知所踪。年轻的陛下从未留宿过皇后的寝殿,不知是去了哪里。

“谁啊?”李无错正枕在美人膝头听小曲儿,醺醺然好不快活,支起头看了一眼来者,嫌弃地问身边的美人:“你们楼里新来的?个头太高,瞧着蠢死了,我不喜欢,让他出去。”

“大人。”那美人柔柔地唤他,“瞧着面生,或许是大人的朋友,大人再瞧瞧呢,别误了正事。”

李无错只好坐起身,仔细打良云无囿,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正要发怒,却听对方说道:

“你不是心悦于他么?如今他被抽出一魂,困于方寸,你却在此寻欢作乐?”

尽管并没有言明,李无错却明白对方说的是谁,问:“你怎么知道?”

云无囿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你也是修士,应当知道失魂之人是什么下场,浑浑噩噩地过上几年,然后魂飞魄散。”

“同我有什么关系。”李无错揽着身旁的美人,在他颈间闻了闻,美人领口特意熏上了自己喜欢的兰草香,李无错很是满意地眯了眯眼睛。

少年时开在他梦中的、那株明媚动人的兰花已经枯萎了,他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曾经那么漂亮的花凋零成泥的样子。

幸好,只要他想要,随时都能找到一样馥郁的兰花草。

“没有关系。”云无囿又说,“但······有些事,你不去亲口问问他,却要听旁人说么?我不太明白,你为何不相信曾同你相识莫逆之人,却要相信别人?”

“滚。”李无错朝云无囿丢了把葡萄。

云无囿没有纠缠,麻溜地滚了。只是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又停了停,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这次进来得匆忙,倒悬阵随时都有可能失效,他做不到在此时亲自去救出裴怜尘、再保护照顾他一辈子。

于是云无囿说:“请你去帮帮他吧,他已经拼尽全力了,没有人拉他一把,或许就再也······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我发誓。”

“你?”李无错不太相信,醉眼朦胧地望着他,“你谁?我认识你吗?”

“会认识,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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