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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你为天地他作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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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落雨,打湿了奕知的双肩。

他瑟缩着躲进女人怀中,脚踏泥泞,被紧紧护着奔向屋檐。

豆大的雨珠顺着檐边坠落,砸在地上发出声响。

七岁的奕知不知道什么是苦,只觉有趣。

他拼命往外探着身子,伸出小手,任冰冷的雨滴落在掌心,汇聚成一汪浑浊的水洼,又笑着将水洒向空中。

他再抬头看向女人,看见她如此年轻的模样却银丝缕缕,那沾满污渍的脸庞和衣裳他也只当是习以为常的众生相。

再低头看向自己,也只知自己有衣穿,有这个女人相伴。

这个女人,他喊她阿母。

改朝换代,战乱四起,众人流离失所。

但对奕知而言,有无安身之所似乎并无不同,毕竟他自出生起就跟着这个女人四处漂泊。

此地战火燃起,他们便逃往他乡,可无论逃到何处,皆是破败的荒村,皆是漏雨的破庙,皆有夜里窸窸窣窣吵闹的老鼠。

他本来只能看到这些,只是突然闯入那富贵,他便移不开眼了。

“阿母阿母,我们不能住在哪里吗?”奕知牵着女人的手,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花楼,用着稚嫩的声音询问。

女人身形微僵,片刻后缓缓蹲下,用粗糙却温暖的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问:“知儿想住大房子?”

奕知用力点头,眼底泛起憧憬:“嗯嗯。”

“好,那阿母带知儿住大房子。”

谁能料到,只是一句童言无忌,就注定了这个女人悲惨的结局。

后来战火平息,金狮扬名天下,新帝登基这些已经是三年之后。

这时候的奕知尝到甜头,便知道什么是苦了。

他不愿穿那些脏乱的衣裳,也不愿再伸手去接那肮脏的雨水,只是一味挑剔饭菜合不合口味,挑剔晚上的床睡着舒不舒服。

他看到了太多,多到他来不及再将目光投向那女人。

看不清她的面容,那浓妆像是面具,戴上了就再也取不下来。

后来女人奄奄一息,奕知不知她是得了什么病,几乎是一夜之间她就变得如此丑陋。

奕知不愿意去靠近她,只是隔得远远地躲在一众姐姐身后。

他本能的想躲避那肮脏。

这次他看清了女人真正的模样,女人也是扭头,虚弱看向奕知,费力抬起手要触碰,却被他给躲开了。

然后就再也抓不住。

奕知清晰得记得那女人最后的眼神。

无尽的悔恨。

女人病逝的消息传得很快,只是不久,华京就来了人,将奕知给带走了。

那人牵着奕知的小手,领着他上了马车,还给他买了一个糖人,告诉他,他是当今陛下的孩子。

奕知愣住了,满心疑惑与茫然让他不知如何开口,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

他没得选,他不愿回到那种日子,他也只能跟着走。

依稀记得带他走的那人模样也是如此年轻,但穿着干净的衣裳,笑起来眼睛都能弯成月牙,竟跟母亲有几分相像。

只是这一面,奕知就再也没见过他,还是多年后出宫才知,他是当朝国师。

叫柳思生。

荣华富贵的代价是匍匐在权贵之下,他奕知哪儿算得上是权贵?

他能选择的只有伏低身子,在这宫中苟活,被当作棋子,被迫迎娶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的女人,被众人催促着要赶快生下一个延续香火的孩子。

不幸之人的延续也只会是不幸,奕知不愿如此,那是他第一次反抗,懦弱的反抗也只是亲手喂那个所谓的王妃喝了避子汤药。

可他这反抗在他人看来终究是笑话,后来一道圣旨,便将他送到了险崖西和,那时候的他不过二十出头。

他知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毕竟再是清楚不过,要是没这身血脉,这种身份地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但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他干脆花天酒地,去烟花巷柳,去沉溺以至于流连忘返。

他不停麻痹自己,放纵至浑浑噩噩。

他疯狂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一次次踏足阿母生前待过的地方,寻找那早已消散的身影。

终是少年无知,待回头时追悔莫及,如今惊觉也为时已晚。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是短短一句话,就失去了这天地间唯一真心待他之人。

他也悔恨,像当初那个女人一样。

也算是上苍眷顾,留给他一丝垂怜,让他终是寻到了一人。

那人有着跟阿母一样倾城的容貌,跟阿母一样的身段,会跳阿母跳过的舞……却唯独少了那份能勾起回忆的笑意,也不像柳思生那一笑了。

那人就是蓄意接近,这个奕知当然知道,他也碰见过太多了。

但那人却说她跟别人打了赌,说要送奕知到这至高无上的位子。

奕知闻言,讽笑出声。

皇位吗?

这说得竟比情话还可笑。

而如今,奕知睁开眼,面前万官叩拜,他稳坐在皇位之上,让那个笑话成真,那女人做到了。

即使世人对他诟病又能怎样?

既然出身改不了,那就改他们的认知。

往前走,走到众人身前。

往上走,立于万人之上。

天命在我!

朱茱身姿摇曳,一步一扭腰身,手中罗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尖上残留的血渍,步步逼近御书房。

奕知瞧见她,放下手中奏折,身子前倾,居高临下看向她:“朕奉劝你一句,柳思生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然怎会稳坐三朝国师之位?”

“陛下既然给不了朱茱想要的位子,朱茱也只能自己去争一争,就像陛下当初一样。”朱茱说着,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怎么?陛下这是想利用完朱茱就将朱茱给抛弃?”

话语间,朱茱已经扫落了一桌奏折,自己爬了上去,整个人跪坐在狼藉之中,用纤长的手指轻勾奕知的下巴,轻浮又满是挑逗。

奕知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了朱茱的胳膊,温柔的语气中满是讥讽:“朕何时要抛弃你?是你自己不知好歹,就算是国师之位也就罢了,大不了朕一句话的事情,但这个后位,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怎么?朱茱配不上陛下的后位?”朱茱突然勾起嘴角,阴森一笑,带起眼角美人痣轻颤,“还是说陛下已经有了后位的人选?陛下不妨直说,让朱茱看看究竟是何人敢抢朱茱的东西?”

奕知站起身,抬手一揽,揽住了朱茱的腰身,将嘴唇凑近她的耳边,冰冷言出:“朕不需要皇后这种无用的东西,朕需要的是你,但你现在有些太不知好歹了,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朱茱闻此,微微偏头,浅笑着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追问:“朱茱本就胆大包天,陛下想如何罚朱茱?”

“罚你收兵。”

一话出,朱茱的身子便僵住了,不过只是刹那,紧接着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掺杂着刺骨寒意:“哈哈哈哈哈……”

奕知黑着脸松开手,目光紧锁她那得意的嘴脸。

朱茱笑够了才擦着眼泪询问:“陛下如何知道是朱茱?”

奕知身子向后一仰,重新坐了回去:“别逗了,朕一早就知道你是北月人,而北月人,永远坐不到那位置上。”

朱茱仰头,长笑一声,而后起身,直接立于书桌上。

这次,换她居高临下看向奕知:“陛下是当上皇帝就昏了头吗?陛下可别忘了,这华京陛下有多少人,而他柳思生又有多少人?陛下既然要拔他獠牙,削他实权,就必须引出大于他的浩劫,让他算不出,他便接不住!”

“愚昧!”奕知直接接过她的话反驳,“你看见的只是你用北月之手除了金狮,以黑吃了他柳思生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但倘若这颗棋真没了,北月打上来,到时候满盘皆输……”

奕知说着突然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望向面前的女人,再次缓缓起身:“莫非你……”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陛下。”朱茱弯腰,捧上了奕知的脸,笑容温柔得近乎残忍,眼睛弯成月牙,“朱茱知陛下本就是薄情人,又岂会毫无准备?自陛下知朱茱身份也未拆穿朱茱时,朱茱就明白,陛下这是要入朱茱的局,既如此,朱茱定当尽心竭力,助陛下登基啊。”

“陛下,那万人局里有多少西和人?又有多少北月人?还是说那早就是北月的西和了?”

奕知气愤拍开朱茱的手,愤怒吼道:“怎么?你当初一夜屠杀西和上千人,让北月高手伪装其中,如今这是要故技重施,杀了朕,让这大同变成北月的大同吗?”

“大同自是陛下的大同。”朱茱对着奕知单膝跪下,多了丝谄媚,“于朱茱而言,大同当道还是北月当道根本就无关紧要,朱茱想要的只有一个,陛下知道。”

“你若成后,岂不是昭告全天下朕被北月人摆布?那远赴边关的将士又岂会再战下去?”奕知一挥衣袖,愤怒转身,“这位置是好得,难的是坐稳,北月朕不会再用,到此为止了!”

“陛下不择手段爬上去,已经满是肮脏又何必装出一副高洁的模样?”朱茱也难得提高声音道,“陛下别忘了,您的母妃是北月人!您也是!”

“住嘴!”奕知转身,一掌甩在朱茱脸上,气红了双眼,“朕是先帝血脉,承天地大统登基为帝,而那个低贱的青楼女子,不是我的母妃!她不配!”

“呵。”朱茱偏着头,用手背轻擦淌血的嘴角,带着满腔怨恨大吼,“陛下想撇清,世道认吗?朱茱可是在帮陛下,陛下!摄政王还活着!金狮若真赢了,摄政王会反吗?陛下比谁都清楚,他才是紫微星降世!柳思生给的!”

“我可以除了他!只有我能除了他!除了柳思生!”

“通天大道朱茱为陛下铺就是!陛下尽管踏上去!”

“引起浩劫又如何?万民性命如尘埃没了便没了,天地会生!但这临天之地只有陛下一人可入!逆天改命,陛下为天地,他人作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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