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粉末铺天盖地地洒下来,就算这东西对我来说不致盲,我也感觉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关金乌和我的外套都被我强行扒拉下来了,拿着打火机点着,我瞅好了方向往外扔。
鼻子里灌满了那种类似于油炸蝉蛹的味道。
这一点点的空挡对于眼下我们面临的局面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但我们总算是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我拖着关金乌。
我现在已经给他换个名字了,小拖油瓶。
我拖着关金乌两个驴打滚儿翻到了另一边,慌乱中我俩不知道是谁踹翻了后面的陶罐,里面有一些白色的絮状物流了出来,这玩意儿看着就恶心得很,粘稠到几乎快成固体了。
关金乌一脚踩上就是一个滑跪,要不是我死命拽着他现在已经吃了一嘴了。
但是我那打火机也是不小心给那玩意儿点燃了。
可能是尸油,或者,已经快凝结成石蜡了,不过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易燃。
火苗在我们面前一下子蹿起来得有人来高,率先飞过来的扑棱蛾子带着火星,又引燃了其他的,整片火苗接二连三形成一幕火墙,紧接着把右边墙壁上挂着的蛇蜕都给点燃了。
不幸中的万幸,那墙直接融化了。
我和关金乌总算是有了出路。
只要我们,嗯,越过火墙,再趟过无数个蜈蚣的尸体,基本上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不是那么的容易。
火烧得我眉毛都快掉了,我一脚把什么都不知情的关金乌给踹出了火堆。
但是带着火星的蛾子很难避得开,我也算是做了个人,一前一后带着关金乌踏火圈,扑棱蛾子在这么热的环境中是飞不动的,偏偏他们还一个劲儿地往火堆儿里钻,甚至都放过我和关金乌了。
但还是有不少撞到了我俩。
我俩这新换上的衣服算是白瞎了,蜈蚣在脚下被踩断,发出咯吱咯吱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绿色的浆液都流了出来。
很难以形容的味道。
关金乌大喊发生了什么,他扛不住了他要睁眼,绝不能任由我一个人给他搓圆揉扁了……
他还巴拉巴拉地说了些啥我什么都没听进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我俩都要死里逃生了。
结果我没想到关金乌这么不经拍,我感觉我就稍微用了点力,他老人家一下子就跌过了那个被火烧开的门,扑通一下跌了下去。
一个大活人直接就下去了,我被吓了一跳,急忙探过脑袋去看。
关金乌嗷嗷地叫唤着,他说我真是坑死人不偿命,紧接着便以一种特别不标准的姿势,来了个跳水的大动作。
水花溅起一片。
好家伙,这被烧开的出路果然也不是什么好出路,下面七八米,是条暗河。
我也不知道该说关金乌我俩这运气算不算好了,但是眼看着身后从火堆里逃出来的蜈蚣,心一横,直接步上了关金乌的后尘,直愣愣地学着以前人家跳水运动员的姿势便跳了下去。
但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还指望着在空中翻滚呢,结果我是啥动作都干不了。
那水直接拍在我脸上的时候,呛了我一鼻子水,差点给我拍晕过去。
我和关金乌都是狗刨型选手,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也站不稳。
但是关金乌比较离谱,他一直在嗷嗷叫地乱动。
这暗河可能有三四米深,我也是好不容易站稳了,想过去拉他但他就是不配合,还差点给我闷水里去。
气得我揪住了关金乌的衣领,我让他别动,他说有东西一直在咬他屁股。
啥玩意儿啊,怎么就没有东西咬我,我没好气地往暗河里看。
……
我看到了长满牙齿的鱼群,那鱼不算大,但是胜在多,是一大群,浩浩荡荡地河里冲着我们呲牙咧嘴,关金乌屁股上咬着的那几个,大概只是先遣部队。
天哎,我也急了,忘记了现在是在水里,迈了两步人就趴在了水里。
关金乌这个废物点心!我算是知道为啥一个团队里不能有俩吃干饭的人了。
不过放弃不是我的作风,我继续狗刨,持续狗刨,还拽着这个废物,努力地挣扎……
挣扎着,挣扎着,我感觉我和关金乌距离石道岸边近了点了。
什么情况?我低头看了看……
好家伙,原来是关金乌的那獒,在底下托着我俩,奋力地在往岸边游。
并且我低头看它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打了个哆嗦,感觉它蔑视地看了我一眼。
而我只能说,好狗。
我俩被拖上岸的时候,关金乌屁股上还带几条鱼,看着挺像是基因突变了的哲罗鲑。
关金乌的獒等我们上了石道之后就默默地迈着腿去了另一边抖水,但是它一直盯着我。
我合理怀疑它是要监视我照看好关金乌。
关金乌喝了不少暗河水,意识有点模糊了,我一直按他的肚子,心肺复苏的抢救也是来了好几套,等他稍微清醒了点之后,我又着急忙慌地把鱼从他的屁股上拔下来。
不夸张地说,真的是拔下来。
那鱼的嘴死难掰开,我废了老大的劲儿,气得我想把鱼喂狗,但是扔给了关金乌的獒之后,它却是闻了闻,就嫌弃地别开了脑袋,从我们湿透了的背包里把用来消炎的打针的那套东西给扒拉了出来。
真是通了灵了,我惊呆了。
我是非专业人士,也只能硬着头皮勉强看了看那塑料袋上的说明,给关金乌来了一针。
关金乌这会儿倒是有力气了,捂着屁股嚎个不行,直嚷着我是要谋杀他。
他的獒冲他打了个鼻,我也哼了一声。
烦死,我在心里发誓以后再跟关金乌一队我就是狗。
万幸,我们整理来的货都是好货。
手电筒还能用,并且可见度不小,但是我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可见度这么高的原因,并不是我们举着的手电筒。
而是无数高大青铜烛台上燃着的烛火,生生不息,仿佛永恒不灭。
关金乌在那边跳脚休整,我才拧着一直滴出水来的衣服,观察起这近在高台上的巨大青铜建筑。
外部是同样的青铜高台,约莫一米来宽,十几米高的青铜柱,每隔几米开外就有一根,直直伫立在青铜台阶两旁。
我看了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上面雕刻着很多人面蛇身的怪物,齐齐跪着,拉着巨大的千足虫车,而它们前面,是祭祀高台上被火烧死的无数人牲。
青铜柱子的宽度足以让这些雕刻家完整地雕刻出这些人牲临死前挣扎的惨状,让人看了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而这些青铜柱上深深浅浅的雕刻,整体来看,每个都是一条巨蛇头朝下盘在青铜柱之上。
巨蛇的眼睛是红色的暗红色的石头。
看着就怪值钱的,我不由得在心里想如果是胖子看到这东西,少说都得撺掇我们扣几个带回去,心底苦笑。
我和关金乌能走到这里纯属运气好,但凡其中少了任何一个环节,我俩都早就给噶了。
也不知道萧肃生和胖子到底怎么样了。
我看了一眼摇头晃脑甩水都甩到我身上的关金乌,默默地别开了眼睛。
这里有光,除了我们二人一狗外,没有其他的动静,但我却还是很不舒服,总觉得这恢弘无比的青铜建筑,时刻要冲着我们压下来
我忍不住把关金乌叫了起来。
我俩站在通向青铜建筑的台阶之下,我才终于明白过来,那种更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雕刻在青铜柱上的无数人牲,形容惨烈,但我们站在这里,只觉得每一个人牲都在探着脑袋,勾着蛇一样异常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面容狰狞地盯着我和关金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