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凌风澈抬头,见他单纯的一脸好奇,笑了笑,道:“对啊,我们目前的计划就是只要拦住他们的行动就行,无论他们目的是什么,有什么计划,只要无踪楼的刺客出现,能抓就抓,能审就审,若是他们要自杀,拦得住就拦,拦不住那也是他们自寻死路,与人无由,无踪楼的刺客杀人无数,死了也算是功德一件,不亏。况且你们现在能抓到的那些刺客也不过是无踪楼里的一些小杂碎,只是听命于他人的罢了,哪里又能知道什么下一步计划。”
说着他突然想起来方才的那封密信,眼神闪烁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这些人虽然未必知道上头的计划,但是若无踪楼有什么动向,这些人也势必会跟着动作,你们最近留点心眼,跟踪那些刺客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小心别暴露了自己。”
子午闻言,豁然开朗,重重点头道:“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便匆匆出了书房。
次日早朝,凌风澈刚跟着众人走出大殿,就听身后内侍喊他等等,他一回头就见陛下身边的李内侍一路小跑着过来。
凌风澈也不敢怠慢,站在原地轻轻一礼,“李内侍安。”
李内侍哪里敢受他的礼,连忙躬身回礼,然后着急道:“您折煞奴婢了,凌大人,陛下有要事要与您商议,还请移步内殿。”
凌风澈闻言,眼神一变,转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回头看着这边的周闻他们,随机回头笑着对李内侍客气,“好的,烦请内侍带路。”
周闻他们眼看着凌风澈跟着李内侍走了,箫雁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周闻看出了他眼中的嫉妒,心中窃喜,不由得拱火道:“瞧瞧,这边是潜龙伴读的待遇,如今你父亲告病在家,陛下便越发倚重这姓凌的小子,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纵使凌风澈不过是区区一个捕头,可人家方才在朝堂上的应对自如,还有这朝后的单独约见详谈,足可见他在陛下面前的得脸,捕头不过是一时的,将来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啊!”
听见这封侯拜相,箫雁舟脸色一白,却冷笑看向周闻,呲了一声,讥讽道:“你又何须在这儿煽风点火!自己的事有招儿了吗?再这么下去,只怕你手下的人可一个个都得被凌风澈给收拾完了。”
一说起这个便是周闻眼下心里的一块病,想起近几日的事便是一阵无名火,“哼!那小子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再说我放出去那些刺客不过是暂时的障眼法罢了,且由得凌风澈再嚣张几日吧。”
箫雁舟有些不解其意,周闻却跳过了这个话题,直接凑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我先前与你所言依旧当真,你不妨再细细考虑一下。”
说罢,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来,随即大摇大摆地向着宫门走去。箫雁舟冷冷看着他离去,眼中暗色渐浓。
大殿之内,成玄帝正看着手中的奏折愁眉不展,凌风澈得通传之后进入殿中,刚要跪下行礼,成玄帝却直接免了他的礼数,招呼他上前来。
“你方才在大殿上对于沧州水患赈灾一事讲的不错,正好这里有封沧州的密报,你瞧瞧。”
凌风澈有些惶恐,毕竟是密报,他哪里敢看,成玄帝却是不以为意,继续示意他看,凌风澈无奈,只得接下,在仔细看清上面写的事情之后,脸色也是一凛。
“这上面写了那个自称靖安王世子的傅云岚如今就在沧州赈灾,此人不光医术了得,救人无数,还曾就水患改道一事,向当地府衙出谋献策,顺利引洪水至下游河道,大大减轻了当地灾情,连这沧州府的知州都连上了数道折子上来,虽说明面上并未为其邀功,但可见此人在当地已十分得人心。朕记得之前此人化名云未行,曾与你还一起破过花楼案,交情颇深,你看看此事,应当如何?”
成玄帝面上还是一派温和亲近的样子,但是只有凌风澈清楚,平日私底下成玄帝都是喜欢自称我,以示亲近,方才一段话他却是自称朕,可见并不是朋友间的简单商量那么轻松。
凌风澈抿了一抿唇,拱手回道:“此人之前确实与臣有过交情,甚至屡次救臣性命于危难,臣不敢欺瞒陛下,未能察觉此人真实身份,还使之逃脱,是臣的失职,还请陛下恕罪。至于沧州一事,臣也会派人前去调查清楚,查看是否属实。”
成玄帝坐在龙椅上,后面是金丝绣龙纹的软枕,他随意的靠在上面,眯着眼睛看下方低着头的凌风澈,眼中神色莫测,似乎是在计算凌风澈的话有几分可信,半晌才哦了一声,“那若是真的属实,又当如何呢?还是说你怀疑沧州知州与其串谋,冒领功绩?”
成玄帝语气平平,却句句如同锥心寒冰,惊得凌风澈后背一阵一阵出汗。从前陛下总是一脸和气,拿他当幼时玩伴看待,以至于凌风澈自己有时也会恍惚以为陛下真的是对他依旧像儿时那般,只是他自己恪守君臣之礼,不敢僭越。然而他忘了,如今的陛下是九五之尊,杀伐果断,雷厉风行,早已不是那个在太学和他一起捉鸟逗蛐蛐的太子殿下了。
凌风澈几乎没有一点迟疑,噗通跪到地上,拱手答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觉得此事事关沧州百姓福祉,所以必须彻查仔细,更何况方才在大殿上诸位大臣也一起上奏,派遣御史前往沧州巡视暗访,臣以为这正是调查此事的好机会。”
凌风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心口嘭嘭直跳,垂直眼直勾勾地看着身前的白玉地砖,好似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目光。
成玄帝在上首“嗯”了一声,随即啧道:“你跪下做什么?还不赶紧起来!我不过是与你随意聊聊,你弄得如此紧张做什么?快快快,快起来!”
凌风澈不敢推辞,是了一声便又站直了身子,成玄帝摸着下巴,皱眉道:“你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不过这御史之选却是不好选,如今这朝堂上多半更支持箫太傅,诸事皆以他的想法为准,要不然今日早朝也不会因为他不在朝上,到最后争执不下,连个御史的人选都定不下来,各方推辞。如今我最信任的就是阿澈你了,你既然与那傅云岚有过私交,那想必调查询问起来也更为有利,更何况调查一事也是你们京畿司擅长的,不如就由你来当这个御史好了!”
凌风澈心里一惊,抬头便要推辞,可刚要开口,成玄帝仿佛已经知道他要拒绝,连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直言:“就这么定了,你办事,我放心!”
这御史是个烫手山芋,而且事关云未行的身份,凌风澈心里并不想接手这事,但转念一想,正好可以借助这件事替云未行在陛下面前说几句话,也未必就是件坏事。
无奈之下,凌风澈只得躬身领旨,正式接下了这御史一职。
不多时凌风澈当上了御史,前往沧州暗访的事情就传遍了朝中大臣的耳朵,结果次日上朝又因此事在朝堂上争论了一番,说的最多的便是之前凌风澈跟傅云岚的交情,周闻一派紧抓着这一点不放,却也明里暗里都在指摘成玄帝任人唯亲,成玄帝坐在上首扶额,被一堆迂腐大儒好一顿说教,还要听刘大人在堂上舌战群儒,一群大臣就跟菜市场里的大爷大妈一样吵的不可开交,只剩一个凌风澈这个当事人,站在堂上闷声不响,真是好不热闹。
在一顿商议之后,萧雁舟最终被推出来担任御史监察,专职负责监督凌风澈的行动,又碍于两人之前有过误会,为防万一,又在刑部提调了几人随行,也算是到时候的人证了。
就这样,凌风澈被迫跟箫雁舟组成了一支南下沧州的御史队伍,一路上气氛冷冽,两人之间只有客套寒暄,别的多一句都难,着实将刑部的那几人冷得够呛,私底下便议论这凌大人跟箫大人没打起来已经算是有涵养了,换做任何人,之前被对方冤枉,还害得断腿掉崖,险些丧命,只怕不杀了对方泄愤都不足够。
那几个刑部的跟班想到此处,便纷纷对不远处静坐烤火的凌大人肃然起敬,凌大人真乃大度君子也。
至于箫雁舟,那之前的事陛下也有过旨意,言明箫大人所为乃是正常审讯,并不涉及私仇,坠崖之事又无实证,所以也就不能定箫雁舟的罪名,只是旁人心里有一百个想法,多数人还是觉得箫雁舟当时举措多少有些过了,只是公事公办,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只能敬而远之。
于是乎,这一队人马就变成一前一后两个人,屁股后面有跟着四五个,如此奇怪的阵型,一路骑马,最终在十天后抵达了沧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