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高大人与凌风澈之前也是有过过命的交情，听得箫雁舟这话忍不住反驳道：“箫大人这不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吗？当时在厢房的只有徐显与凌风澈二人，自然发生何事都不得而知，死无对证，你自己方才也说现场刘大人说的都是猜测，那这些难道不就是箫大人红口白牙自己推理一番，然后就能定人罪名的吗？”

他义愤填膺地反驳道，凌风澈侧眼去看箫雁舟的神色，只见他脸色一阵青白，实在算不上好看。

“箫某自然比不了凌捕头探案老练，日常也不过是礼部做事的，哪里懂这些呢？当时也是因为在严州城里职位最高的知州死了，凌大人又是嫌疑人，府衙一众官兵皆不敢接下此事，因此只得由在下出面来调查，于此事上箫某确实不如诸位，也只是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呈交给陛下定夺，哪知带凌大人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凌大人自己离开了车队，不知所踪，在下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的呀！”

箫雁舟到底精明，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诬陷凌风澈，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成玄帝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他头疼，凌风澈则在此时开了口，拱手道：“诸位先稍静，既然诸位对迷烟的点燃时间存有异议，那不如看看我的证据，再作定夺。”

说着凌风澈向刘大人使了个眼色，刘大人会意，从怀里拿出一小个纸包，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红色粉末。

众人疑惑间，刘大人已经将证物呈上成玄帝的桌案上。

“此物是刘大人命人千里加急赶往案发厢房，用仵作器具小心地从厢房地板缝隙中取出来的。根据店家反应，自从徐知州被刺死之后，那间厢房里便再也没人住过，期间也无人出入打扫，所以这些粉末乃是当天案发时留下的，里面除了干透的死者血迹之外，其中还有我当日昏迷之前打翻的茶水，那茶水中被人下了另外一种迷药！”

成玄帝正低头凑近去闻，一听这话，吓得赶紧后撤身子，一旁太监也急忙上前拿开那包红色粉末。

凌风澈继续道：“当日卑职被徐显邀请去往客栈，进入客房以后，徐显便给卑职沏了一杯茶，当时迷香也在房内点着，但并没有起的很大的效用，卑职在质问完徐显为何拐骗当地女子之时，他也向我吐露是为了独占金矿，因此以银钱诱骗当地擅长绣金线织的绣娘，将她们软禁在地下金矿之中，原本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但奈何那些绣娘思念家人，便有人走漏了风声，徐显担心计划败露牵扯到自己，便自导自演了一出劫匪绑架的案子，企图将罪名转嫁他人。他的计谋被卑职识破之后，他便也不再遮掩，直言要除掉卑职，卑职当时一时气愤竟忽略了这茶水来路不明，没多想就和了下去，没多久再闻到一股甜香便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卑职曾见一人出现在徐显面前，二人交谈了两句，那人突然出手，杀死了徐显，之后卑职便昏迷过去了。那茶水之中的幻药乃是一种可操控人意识的毒药，配合那香炉里的迷药，可让人在昏迷之后失去之前种种的记忆，下药之人更可以通过此药篡改他人记忆，以此达到他的目的。”

“幻药？”成玄帝听着这陌生的药名，有些疑惑。

刘大人适时地站了出来，回禀道：“陛下，这血痂微臣已经着仵作仔细检查过，里面确实有幻药成分，而服用过此毒之人身体里也会残留其药性，月余不散，陛下可以请宫中御医仔细检查一下凌大人的身体，看看是否有幻药残留。”

成玄帝闻言立刻着御医进来看看，御医仔细一把脉，也证实了这一点，成玄帝满意地叫他退下。

眼看着成玄帝就要相信凌风澈所言，周闻原本在一旁看热闹，这下也看不下去了，装作好奇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质疑道：“可即便如此，凌大人又如何能证明自己是在徐显死前就昏迷过去了呢？毕竟这些也只是凌大人自己的一面之词而已，又或许是，凌大人发现茶水里有毒，便怒从心起，先出手杀了徐大人，然后又因为迷香的作用，彻底昏迷了过去，醒了又自己不记得了呢？”

周闻自以为抓住了凌风澈的漏洞，心里有些沾沾自喜，左右自己已经在凌风澈那里算是暴露了身份，以前的那些和蔼长辈的样子也就不必再装了。而在成玄帝面前他向来是一副清流中立的样子，眼下看箫雁舟似乎是抵挡不住凌风澈的进攻而有些自乱阵脚了，便立即出手帮帮他。

凌风澈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救过”自己，却其实是害死他全家上下几十口人的凶手，只恨不得上去撕碎了他，他一边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将早已掐进皮肉流出血的手掌背了过去。

自严州之后，他这是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周闻，本以为他还会装一下，像以前那般如同家中长辈宽慰，没想到此人当真无耻至极，竟是半分都不想再装了。

凌风澈微微吸气，重新调整心态，淡定回道：“承蒙上天眷顾，那日掉下山崖以后，卑职本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悬崖之下正是一条急流，卑职被急流卷挟，一路冲到下游，被医圣一尝所救，不仅治好了腿伤，医圣还在把脉时发现我体内残留的幻药毒素，便制了解药，助卑职想起了所有事情，若诸位不信，大可请一尝前辈前来作证。”

他有理有据，当下噎得周闻无话可说，箫雁舟见势不妙，便又问道：“既如此，那请问凌大人，这密室杀人你如何自证呢？毕竟当时厢房只有你与徐知州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都得拿出证据来吧！”

他现在便是要咬死密室这一点，既然现在人证物证皆无，那随便他们怎么说都难以自证，只要咬死这一点，凌风澈就是在舌灿莲花，也难以洗脱嫌疑。

他正得意于自己这一下灵光乍现，却没想到凌风澈丝毫不慌，反而悠悠然转向他，“箫大人要证据，凌某自当奉上。”

说着凌风澈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内侍呈交给成玄帝，一边道：“这本是箫大人递交回京的验尸记档，里面详细记录了徐显遇害时的伤痕以及细节，那么敢问箫大人，死者伤口你可曾亲眼见过？”

箫雁舟不明所以，又见成玄帝看完了记档又看向自己，心里打鼓却还是得装出一副镇定姿态，老实回道：“自然见过。”

不想这话却正中凌风澈下怀，他忽然抿唇一笑，继续问道：“那死者伤口是如何形态呢？”

他这一笑立时让箫雁舟大感不妙，然而已经为时已晚，看着已经交上去了的记档，想撒谎已是不能，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死者徐显致命伤为正胸一道，伤口薄且短，约一尺长，正中心脏毙命。”

他刻意少说了一部分，还想在挣扎一下，可凌风澈却不想给他机会，继续追问：“那伤口方向如何？”

箫雁舟猛的清醒，浑身瞬间如同炸毛了一样，一股电流从脚趾直冲大脑，可如今醒悟已经为时已晚，他瞬间刷白了脸色，额角汗珠也不住往下流了下来，“伤口……伤口自上而下，自左向右，贯穿心脏……”

凌风澈立时打断了他的话，面向成玄帝道：“陛下，众人皆知，卑职在前往严州查案之时双腿重伤，不利于行，每日只能乘坐轮椅出行，且在严州之时箫大人也是跟随着的，定然知道凌某伤势。这徐显的致命伤乃是自上而下的，说明凶手行凶之时身材高于徐显，而卑职当时进入厢房是坐着轮椅进去的，进去之时还因为门槛不方便进出，劳烦过店家小厮帮忙抬卑职进去，这也可以当作证据。至于手法，自左向右，显然杀人者是惯用左手之人，卑职常年行走习武，所用皆为右手，这便证明了凶手不是卑职！”

他一番陈词有理有据，前后逻辑缜密清晰，当下一字一句犹如板上钉钉一样砸到箫雁舟心口上，直击得他方寸大乱。

周闻见状又不得不站出来质问道：“既然如此，那押运途中凌捕头为何要畏罪潜逃呢？你既如此清楚自己未曾杀人，又何惧回京审问？”

他企图将重点转移到凌风澈“畏罪潜逃”这一点上，若凌风澈心虚回答不出，他便可借此反证凌风澈做贼心虚。

然而凌风澈在来之前就已经算到他们会问这个，不慌不忙道：“当日押运途中突遇沙暴，箫大人也在应该很清楚，那日沙暴我被锁在囚车之中突然察觉到有刺客欲趁乱加害于我，卑职为护自己性命，与刺客搏斗，不料在沙暴之中迷失了方向，最终被刺客逼得只能跳崖求生，绝非周大人所说的是畏罪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