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姑娘快躺下,伤口还未愈合,不必起来,我们这般相熟,不需拘泥俗礼。”
“伤口已经不流血,只要动作幅度不大不要紧的,你们是离开北云镇了吗?”
“对啊,除了我和大人,其他人已经回京,我们还有些事需要办,所以再待几日。不过,蒲姑娘你的伤口愈合的可真快,我以前也受过伤,当时用得最好的止血药,十几日才能坐起来。”
冷冰推开门,屋中两人纷纷转头,樊小天惊诧:“大人,蒲姑娘居然能坐起来了。”
冷冰看向床上之人,面色苍白,虚弱地站起来都困难。任凭谁也想不到,几日前这个虚弱异常、时昏时醒之人居然能从郎中杀招中苟活下来。
冷冰那日庆幸多朝被子里看了一眼,留意到蒲慕京撕出来的“救”,他立马明白为何独独留下她一命,原来是让她这样死去。
冷冰上前查探鼻息,甚至都没注意到鼻下的手指头在颤抖,发现还有气息后,使劲摇晃让其醒来,直到蒲姑娘慢慢睁开眼睛,提着的那口气才慢慢放下去。
南茄虚弱地告诉他郎中针灸有问题,针法并非止血而是泄气血,令其血虚更加严重直至耗尽。
冷冰听后全身发凉,他们此行本就查案,并未打算久待,自然也就没带军医。此次所找郎中也做了许多调查,却还是被钻了空子。
冷冰深知此时若打草惊蛇,虽能令其收手,但蒲姑娘危险并未解除,唯有不治身亡才能令背后那些人安心。
她撑着不多的气息告诉他一个能令人脉搏停息的方子,这个药只能撑6个时辰,所有一切都要在这个时间内结束。
冷冰陪着他们演了一出戏,暗中监视周围之人动向,直到杀手出现。
出乎其意料的是买通郎中之人为蒲家之人,而并非这些杀手。
蒲家姨娘买通郎中杀嫡女,想必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就是奉蒲老爷之命,当日送女,今日杀女,左不过一个利。想来知府定然许下蒲老爷好处,令其不择手段不惜害人。
知府虽贪又色,除解刨之外,他与蒲姑娘并无关联,想到当日杀手要开棺认尸,想必这些人才最想令蒲姑娘死之人。当日刺伤留其一命,后又令其死,无非是让其死看起来像自然死亡,而非暗杀。
其杀人风格同吴才之死异曲同工,蒲姑娘是受他连累了。
“大人!”樊小天呼喊声令冷冰思想转回到现在,他走到两人中间:“让蒲小姐日后叫你几个有用的方子,关键时能保命。”
樊小天:“那挺好,不是每出任务,都能找到郎中,荒山野地只能自己包包,稍有不慎,就生了烂肉。”
南茄气息不足,笑道:“行啊,有几种止血好用的草药比较常见,在荒郊野地也很找到。”
樊小天满脸佩服道:“蒲姑娘的医术能同太医院那些老头有一比了。”
南茄谦卑道:“小天真是取笑小女,不过看过几本医书,背过些常见方子,怎能与太医院中医官相比。”转而看向两人:“小女有个不情之请,不论是张惜还是蒲慕京均已不在,同慕京相熟只有二位大人,日后可否叫小女别名。”
樊小天赞同道:“姑娘思虑周全,对蒲家来说,蒲慕京已然死去,姑娘可否有喜欢之名。若没有,让大人取,他们家小辈都是他取的。”
南茄看向冷冰,心道:冷大人除了长相会有错觉,名字完全不会。人如其名,得其名知其人。只是起名字也不必如此真实,好听就行,毕竟就是一个代号,不用听一下就被吓到。
南茄遗憾地对冷冰道:“这次不劳烦冷大人,当时离开蒲家时想了一个。”
“快点儿说,是何名啊?”樊小天兴奋叫嚷,没有注意冷冰变黑的脸。
南茄轻声道:“南茄。”
樊小天歪着脖子猜想:“哪个南,哪个家啊?”
南茄缓缓道:“南方的南,茄是天茄子的茄,是种药材。”
樊小天没听过这种药材,南姓好像也不常见,这是个姑娘名吗,他也不确定,但小天对于他不懂之事总觉得很厉害,竖起大拇指:“好听。”
南茄脸颊微红,低下头笑笑。
冷冰突然出声:“姑娘为何想取南姓,有何缘由吗,姑娘祖上好似不是南方之人。”
南茄一时语噎,能有何理由,她本来就为这个姓,被人称十几年南姑娘,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当然要恢复。
但无人知道她本就是南姑娘,即使换个名字,旁人依然当她是蒲家女儿,这个缘由不得不想:“就因为一直生活在北方,因此每每看到诗词中的江南美景,就十分羡慕,便取了这个姓。”
樊小天补充:“这个姓听着不同寻常,但我记得太医院有个名医就姓南吧,这样说来南姑娘擅医术,用这个姓还能沾沾运气。”
南茄神经一紧,全身僵住,神情努力保持如常。
冷冰笑着看向樊小天:“算你蒙对了。”
樊小天:“怎么能是蒙呢,我在京城驻守那几年,南家多有名,圣上和重臣常用太医,太医院中有众多学徒,南家经常施义诊,在百姓中威望也高。若不是后面那件事,现在的院正就是南大人了。”
冷冰嗤笑:“小天知道还挺多,那你也应该知道,司规第四条规定不得妄议朝事,第十三条规定不得妄议大臣,夏国法令第二十条不得私下议论罪臣。”
樊小天面色红胀,急忙解释:“大....人,咱们就这几个人随便说说,我发誓,回京我一个字也不敢多言。就饶了我吧,我多干些活儿,不要再罚军棍,若打20棍,得躺十多日,多耽误大人的差事。”
冷冰言辞狠厉:“如此罚你还长不了记性,等哪一日这张嘴惹了祸事,掉了脑袋你就消停了。本官管不了法令之事,司规所定40棍回去领下,这事儿就算过去,下次再让我听到,加倍。”
樊小天痛苦地说不出话,40军棍上身,他得废了。
南茄脸色紧绷,默默低下头。
蒲老爷着急忙荒赶到衙门,拿出些碎银子,塞入侍卫大刘手中:“麻烦刘兄帮忙通传,今日来得急,没有提前准备拜帖。”
在蒲老爷还未松手时,大刘默默银子推了过了,蒲老爷心里一紧,衙门这些侍卫对这些好处向来来者不拒,难不成又有他不知道事发生”:“刘兄,大人这几日不在?”
大刘平日没少拿蒲老爷的打点钱,见四处无人,便小声道:“老爷好好想想最近可有不周到之处。”
蒲老爷哪里敢待知府不周到,就差没将真心拿出来双手奉上。大刘说罢便立马与其保持距离,蒲老爷欲详细询问,见此只能灰溜溜回家。
小邓从不远处的石屏内探出身子。
知府晃着大脑袋问恭候在一旁的小邓:“确定走了吗?”
小邓道:“小的看着蒲老爷的马车拐出街口才回来。”
知府无奈道:“商人重利,没拿上药引,此人不会放弃的。”
小邓:“要不然告诉蒲老爷,人杀错了,死者不是蒲小姐,另有他人,药引无法给。”
知府摇头道:“虽然咱们让蒲家人提供过画像,证明驿站之人为蒲小姐,但他们终究没见过真人,证明验官为画像之人为你所找,若因此狗急跳墙,将咱们拉下水,谁都得不了好。”
小邓立马跪下:“是小的做事不周,令大人犯难。”
知府摆手道:“非你之过,上面也查到他们就是一人,但坟里之人确实是男子的白骨,郎中和那个打杂姑娘也证明他们看着病重女子被放入棺材中,那棺材就算活人待一时辰都活不了,最后为何就变成男子。”
小邓小声道:“有无可能上面消息错误,验官同蒲姑娘并无关系,蒲老爷放不下女儿,便买通郎中和打杂姑娘谎称验官为蒲姑娘。”
知府若有所思,觉得合理,可想到“上面”之人:“消息不可能有错。”
小邓道:“即是如此,郎中亲自确认病人咽气,又见其下葬,如今确为其他人,那他定然有问题,其为蒲大人所找。现如今上面问责,就只能令蒲大人自证清白。”
知府豁然开朗,欣慰看向小邓,年纪不大,鬼点子真多:“本官认为可以,着手去办吧,告诉他办不成就不会有药引。”
知府虽掌管药引发放,但也并非能一手遮天,出了这档子事,上面要追责,他定然是不敢将药引发给此事关联之人,除非蒲大人能平息此事,也能堵上蒲大人的嘴,少来叨扰他。
“是!”小邓心中长呼一口气,起身告退。
蒲老爷在家坐立不安,想来想去还是要去衙门问个清楚,只是目前他连大门都进不去。
“老爷!”夏柳莺宛如黄莺的喊声传来。
“莺莺怎么来了。”蒲老抬头看到门口之人。
夏柳莺一席水青色云锦裙装配上如水蛇妖娆发髻,精致妆容令整个人像一颗熟透的蜜桃般诱人,她热情地跨上蒲老爷胳膊,贴着蒲老爷耳边吐着热气:“老爷这几日在书房忙,妾担心老爷身体,便做了老爷喜欢的八宝鸭,还有鸭汤,老爷抽空吃。”说着便放下食盒,抽出手臂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