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扭着腰肢,妖娆地随两人返回四楼,进入雅间,女子走上前撩了撩蛟稀纱,满脸艳羡,林长乐抱拳,语气轻快却带几分疏离:“莫姐姐,好久不见。”
莫忘转身笑道:“没想到小友真来了,可是专程来找姐姐?”
她自刚才一见,心底早已震惊万分:这小妮子的境界已至凡修十境,到底是当年隐藏了修为,亦或真的在短短数年跨越数个大境?若是后者……她不敢细想,只目光又掠过依旧对她视而不见的乌奴。
林长乐不动声色地答道:“路过东燕,便来此瞧瞧新鲜。”
莫忘巧笑倩兮,言语中带着几分调侃:“这春水楼是世家的赌场,修士的斗场,来此的皆是为赌命、赌钱,或是赌能被世家青睐招揽。”
林长乐扫视窗外人潮涌动的场景,若有所思:“想必春水楼大有来头。”
莫忘微微挑眉,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意:“燕皇眼皮下,一般氏族大家可没这能耐。”
林长乐暗中留意她话语间的隐晦,试探道:“大世家之上,也只有皇族和几大执事长老了。”
莫忘未答,眼中笑意更深。
林长乐语气轻松几分,笑道:“无论哪个仙都,道修都受人尊敬,很多世家大族包括宗门也会供养这些强者为客卿,在东燕道修为何会沦落到武斗场?”
莫忘挑眉间笑意渐隐,叹道:“百年前的确如此,只是如今……”
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余光扫过司空夜行,似是警惕他的存在,又似在试探,她缓缓说道:“百年前,仙都忽然出现两本秘法抄本,皆能让人迅速提升境界,一本乃双修之法,另一本则是单纯提升修为的秘法,只是这些秘法皆有个天生缺陷。”
司空夜行忽然肯定道:“丹药。”
莫忘顿了下,又看司空夜行一眼,笑道:“不错,需要大量极品天灵丹巩固境界。”
林长乐恍然道:“所以莫姐姐才会流连此地。”
莫忘掩唇轻笑:“有钱不挣是傻吗?”
林长乐微微颔首:“极品丹药需要至少丹王炼制,可有尊号的丹药师通常都被大世家招揽。”
莫忘点点头:“对世家子弟来说,极品丹药并非难事,可普通修士却只能高价从黑市购买,这些秘法让低境散修聚集东燕,最后不得不来春水楼武斗,由此,武斗场上的散修年年增多。”
林长乐缓缓点头,轻声道:“原来如此。”
莫忘抬手指向对面五楼一处格间:“五楼的包席皆为一等世家所有,那是商家雅间。”
她又指向其他几处,一一细数所属世家,最后停在唯一蛟纱掀起并未遮掩的隔间上,道:“那间便是仙门符阵大族,君家的雅间。”
“他们为何不遮掩?”
莫忘轻笑道:“君家世嫡孙君不平,是此处常客,此人轻浮高调,常重金包下花魁用以显耀,他幼时算得上天赋过人,被人视为君家未来家主,可惜长常混迹纨绔子弟中,荒废修行,最后竟执意放弃家族符阵传承,改修武道。”
林长乐道:“君家门风清正,天娇辈出,出这么个纨绔想来无伤大雅。”
莫忘道:“当然,君家如今正全力培养新一代天娇君九汐。”
林长乐望了一眼对面格间,若有所思,又笑问道:“下一场押谁,莫姐姐可否指点一二?”
莫忘半倚窗台,身姿婀娜,凤眼一挑,笑意如花,仿佛能醉人心魂:“押谁,皆不过是运气罢了,可若自己上场,那才是凭实力。”她话音未落,已向司空夜行瞥了一眼,对上那森冷的目光后,眉梢轻扬,却又自然落下,丝毫不显尴尬。
林长乐见状,笑着点头道:“莫姐姐说得极是。”
莫忘的笑容如拂面的春风,懒懒地站直了身子:“挑战赛要开始了,就不叨扰两位,改日再来与小友闲话。”
她转身走到门口,抬手轻点虚空,一道淡光涌现:“劳烦将结界开一下。”光罩散去,她才推门而去。
门合上的一瞬间,林长乐若有所思道:“她似乎有意引我们下场,一个隐藏道□□药师身份的女子,放弃依附显赫世家,甘愿混迹在龙鱼混杂的春水楼,真是仅仅为了卖丹药?”
司空夜行负手立于窗边,目光深沉:“以不变应万变,自会知晓。”
林长乐微微颔首,又想起方才莫忘提及的两种秘法,“她所说的秘法可是那些修士仙元不稳的根源?”
司空夜行淡淡道:“嗯,那些秘法有问题。”
此时,楼下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各位,今日挑战者为商公子的道修五境家奴,下注开始。”
司空夜行目光扫过去,略带讥讽,“皇族商家。”
林长乐道:“听闻燕皇商洛锋已至道圣巅峰,只差一步便能突破至仙修境,商家的底蕴果然深厚。”
“道修至仙修这一步,却如天堑。” 司空夜行语气平淡却又似意有所指。
两人目光扫向斗场,场中,一个短衫巴痕男子和一位家奴打扮的中年男子。
嗷呜也凑上前左右看看,似在衡量两人的胜算,最终,它跳到下注台,用小爪子将剩余的筹码推到‘貮’字侧。
林长乐看得好笑道:“怎么,这次反着押?”
嗷呜跳回她肩头,缩成一团,发出几声‘呜呜’。
比试锣声骤然敲响,场中两人瞬间交手,剑气纵横。
司空夜行目光如炬,压眉道:“那家奴气息浑厚沉稳。”
林长乐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按理说,身为商家家奴,更应用那快速提升境界的秘法,可他偏偏不走捷径?确有蹊跷。”
台上,短衫男子终究敌不过家奴的本命剑,左肩被一剑贯穿,家奴收剑入鞘,淡然开口:“我家主子受人所托,饶你一命。”
短衫男子咬紧牙关,脸上神色复杂,却未发一言。
胖男人飞身上台,高声宣布:“壹号,胜。”
楼内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怒骂有人欢笑,更多的是不满赌局结果的嘈杂声。
嗷呜看着桌上筹码化为虚无,小爪子抱住脑袋,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呜声。
林长乐伸手戳了戳它,忍笑着安慰:“别怕,银票多着呢。”
司空夜行闻言,侧目淡淡瞥它一眼,语气中带着丝难以察觉的轻责,“别太惯着它。”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林长乐觉得心情愉悦,瞄了瞄司空夜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嗷呜闻声立刻抗议,两爪一摊,模样颇为滑稽。
林长乐摸着嗷呜的小脑袋,又问道:“有贵宾腰牌能免费住进山庄里的客栈,今日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去?”
“回去。”
“好。”
锦云城的日子过得悠闲,春水楼的武斗只要不是嗷呜下注,他们有输有赢。
这日,两人正倚窗而坐,目光落在斗场上,台上的修士拼杀激烈,一时胜负难分。
林长乐突然想到什么,“这月余来,从未见过女修武斗。”
司空夜行收回视线,道:“锦云城的女修极受尊崇,轻易不会上武斗场。”
顿了顿,又一板一眼道:“锦云城十一长老艳月,乃道修六境修士,座下门客众多,皆为男修,据夜翎记载,多为其男宠。”
林长乐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得明显。
司空夜行眉头微蹙,不解地看向她:“有何不妥?”
林长乐低头掩笑,道:“哥哥一本正经地说这些,总让人觉得……奇怪。”
“奇怪?”司空夜行语气里难得的带丝疑惑。
林长乐眨眨眼,忍笑点头。
司空夜行沉默片刻,忽然淡声道:“我并非不解男女之事。”
“哦?”林长乐挑眉侧目,心中暗暗吐槽:你确定?
只听司空夜行继续道:“我只是……没兴趣。”他顿了下,似乎才找到个合适的字眼。
“……”林长乐默了,哥哥可还记得,我俩是拜过天地敬过长辈的?这么直白说出来,还真不怕伤我的心。
不过,这还真是哥哥会说的话,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正说着,台上战局已然明朗,侍卫上前,将重伤者抬下场去,四周看台登时爆发出山嘈杂的议论声。
林长乐赶紧转移话题道:“哥哥,不如我们也去玩玩,听说有双人比斗。”
司空夜行侧头看她一眼,简洁应道:“好。”
两人随即来到春水楼的登记处,负责登记的刘管事见林长乐填下‘凡修十境符阵师’时,瞳孔微微一缩,面上却仍维持着谦和的笑意,心中却止不住咆哮:哪家走失的傻小姐,快来人领回去。
他语气和气地提醒:“小友,武斗刀剑无眼,双人赛以最高境界匹配对手,签的是死契,还请三思。”
林长乐点头笑道:“管事好意,我心领了。”
刘管事抬眼瞥向一旁的司空夜行,见他写下‘道修五境’,又看了眼林长乐那乖巧模样,愈发觉得荒唐,忍不住低声再劝:“小友的乌奴实力不俗,单人赛或许可以试试,但双人武斗……小友何必折损自身?”
林长乐闻言,语气郑重,认真伤心道:“管事放心,我爹不疼娘不爱,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死我一个也无碍。”
“……”刘管事嘴角抽搐,满腹话语终是咽了下去,摆手示意下人递上比试牌。
登记完毕,二人回程路上,司空夜行忽然伸手轻轻按了按林长乐的后脑勺,语气平静而冷淡,却透着丝难以察觉的温暖:“有碍,别妄自菲薄。”
“?”林长乐不明所以的愣了愣,友爱?什么友爱?
司空夜行不再多言。
都已到客栈了,林长乐才回过神,陡然想起自己先前那句‘死我一个也无碍’,嘴角不自觉地扯到了耳后根,她快步上前,拉住司空夜行的手紧紧握着,目光坦然,含笑道:“我记住了,哥哥。”
沉在水里的心终于被拎上来呼吸了一口。
“?”记住什么了?司空夜行瞅一眼独自高兴的小妮子,有些不解她乐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