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上说的很简单，但接星星心里根本没底，发愁了好几天，戚善舟不是个能好聚好散的人，如果是，那根本就不会有豪庭包厢里那么一出。
可如果不那么说，他又怕计斐会不管不顾地来插手这件事，那以戚善舟睚眦必报的脾气，还不知道会对计斐做什么。
“接星星，外面有人找！”正当他心绪如乱麻地清理着满是猫狗毛发的水池时，过道尽头突然传来声音。
“哎，来了！”他稍微抬了点嗓子应道，又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将毛发杂物归拢进垃圾桶，然后匆匆摘了手套放在水池边。
接星星一边解着身上的围裙一边往外走，眼睛四处张望着：“谁找我呀？”
“这儿！”门外一道敞亮的招呼跟着响起，他循声望去，店门口大喇喇停着辆极拉风的重型机车，酷炫夺目的红黑配色，动感流畅的车身线条，边缘锐利，未来感十足。
迎着他的目光，车上跨坐的男人伸长手臂，扬了扬手里的造型独特的头盔，他身上的黑T前胸画了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斜撑在地面的长腿被紧身骑行裤包裹着，线条一直延伸到黑色的马丁靴，显得又直又长。
接星星一下顿住了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后退半步，那张跟胸前狮子同样张狂不羁的面孔……不是戚善舟又是谁？
“怎么，你看起来不太欢迎我啊？”丢了头盔，戚善舟长腿一迈，大步地走进店里，冲接星星歪了歪头，眼睛在店里仔细转了一圈，冷笑道，“原来你喜欢在这种地方上班啊——”
“戚少。”接星星声音重新变得很低，眼睛也往下垂，整个人身上被养出的光亮一下子黯淡下去，他畏缩又不得不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明明是第一次来，戚善舟全然没有进入陌生领地的不安，一副到哪儿都是家的熟稔模样，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下了。
“开门做生意，我怎么不能来？”他左右扫视，态度自若，脚尖撇了撇货架最底层的大包狗粮，“喏，这个，给我来两包，我最近正好养了条不听话的小狗，喂点好吃的说不定能乖一点呢！”
“好，我让小亚来结账。”接星星说着要往柜台那走，却被喊住。
“等等！我的车不方便拿东西，你们店能不能送货上门？”
“不是太远的话……应该可以。”接星星侧着身子，不敢去看那双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睛。
戚善舟笑了笑，脚尖晃悠悠擦过他的裤腿：“那就你帮我送上门吧，正好地址也知道不是？”
“我——”
“不愿意？”戚善舟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脸上还笑着，却笑得接星星在夏末仍然炙热的温度里不寒而栗。
“抱歉，我们店里一向没有配送服务，恐怕满足不了这位客人的要求。”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芮云冷不丁地出声，打断了这僵持的局面，他扶了抚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个生人勿近的笑脸，却没有半分笑意。
被当场撞破的接星星一下紧张起来，声音也绷着：“芮、芮医生……”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场面。
“不能满足？不都说客人是上帝吗？”戚善舟挑眉反问，扬着脸对上芮云的视线，毫不示弱，“看来你们这里的服务不怎么样啊！”
芮云没有被这点小小的讽刺激怒，游刃有余地回应：“我们是宠物医院，专门服务宠物或者流浪小动物的，至于您——”
他拖着轻而长的音调，缓缓说出后半句：“似乎并不在我们的服务对象范围内呢。”
“你！”戚善舟听出他话里赤/条条的讥讽，立时拔高了音调反驳，“你说我不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迎上芮云脸上不断扩大的笑意：“难道客人您觉得您算……宠物？或是流浪的小动物？”
他的目光微微上下，似打量又似暗示，十足的嘲讽，戚善舟最不耐被人讽刺，瞪大了一双豹眼，两道眉毛立起来，当下就要跳脚：“我、操！你特、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他、他不是这个意思！”接星星见势不好，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劝和，芮云的话激起了矛盾，却也缓和了他心里的恐惧，“戚…善舟你先别生气！”
“小安你给我闪开！”戚善舟比他高不少，稍微一侧头，就探出脸去继续瞪视满脸写着“我就是这个意思”的芮云：“你敢骂老/子！操！”
“文明用语，人人有责。”芮云个子更高，两人对话直接越过接星星头顶，完全不受影响，任凭接星星在中间左遮右挡也拦不住，“这位先生还是要积点口德，免得下辈子真成流浪小动物了。”
“操！我、操/你特、么的！”戚善舟再也忍不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看都不看伸手从旁边货架上随便拽了个什么就往对面砸，“给老/子闭上你的嘴！”
“别、别动手！”接星星急得汗都出来了，戚善舟就跟听不见似地继续拿东西往芮云的方向扔，一秒都不带停的，芮云环着双臂，冷笑躲开，没有一丝慌乱。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一个在砸，一个在拦，还有一个精准判断躲闪，不大的前厅里各种狗咬玩具、冻干、罐头甚至是逗猫棒在空中飞舞，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落地声，前台小姐姐早吓得躲到后面去了。
“芮医生，我来——”一片狼藉里大门被推开，欢快的声音骤然截断，立刻接上一个暴怒的，“你什么人！干什么呢！把手放下！”
他话音还没落，另一声惊叫也响了起来：“啊！”
接星星被一个金属包装的猫罐头砸到了额头，没能稳住身体，脚下一个错步，狠狠摔倒在光滑的地上，额头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另一边的凌鸿时眼里冒着怒火，一个大步上前，抓着戚善舟的胳膊往后一扭，膝盖上顶，以一个标准的擒拿姿势将人摁下：“给我老实点！”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现场情况，只是进门时的匆匆一瞥，看出这男人是在拿东西砸不远处一身白大褂的芮云，于是头也不回地问：“芮医生，你没事吧！”
芮云已经在查看接星星的额头了，难得皱了眉，语气不佳：“我没事，他砸到接星星了！”
被猫罐头坚硬边缘用力磕了一下的额头疼得发麻，接星星下意识伸手捂住，也不能缓解那股尖锐的疼痛，眼角甚至溢出点生理泪水。
芮云扒开他的手看了看：“划破个口子，去医院吧！”
“不、不用了吧。”那块皮肤痛得麻木，接星星根本没觉出有伤口，有点抗拒，他过去进医院的经历实在糟糕，对医院这个地方有种本能的拒绝，“消消毒应该就没事了。”
“口子不小，肯定超过两公分了，估计还得缝针。”芮云却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又上下查看了确定没有别的伤口后脸色才恢复如常，“别折腾了，小心毁容。”
接星星忍不住小声嘀咕：“男的怕什么毁容……”
芮云毫不客气指出：“你最好对着计斐也能这么说。”
“计…计斐？”接星星这下真傻了，吞了口、口水，做出最后的挣扎，“这点伤不用去市人医吧，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绞尽脑汁要再说点什么来挽回局面，却见芮云冲他一抬下巴，雪玉似的脸上露出惋惜神情：“太迟了。”
接星星顺着他的示意望过去，凌鸿时一手压制戚善舟，一手拎着通话中的手机：“喂，计斐，我跟你说，你们家接星星被人打了，你先别急，不严重，马上给送你们医院去！等着吧！”
“行行，知道了！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必须的！”
他脸上莫名地神采飞扬，非常得意：“回头请我吃饭啊！吃好的！”
接星星却一脸菜色，他真是搞不懂凌鸿时这个人，明明前几天还对他大发雷霆，义愤填膺地恨不得打他一顿，这会儿怎么还用他来邀功了。
他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转眼去看芮云：“他、他怎么会来店里啊——”
芮云一摊手，露出“不关我事”的表情：“他不是要养宠物吗，说了好几回，我就给他定了只赫曼陆龟，长寿小神仙，便宜好养活，今天到了他来取的。”
谁想就刚好碰上戚善舟来店里闹事呢？他这运气实在是糟透了，接星星忍不住叹气，而被压着的戚善舟并没有半分妥协的意思，另一只手拼命挥舞，嘴里大声喊着：“你他、妈谁啊！放开老、子！松手！”
接星星看不过去，只好出声：“凌、凌警官，要不你先放开他好了。”
门外已经有行人好奇地张望店里仿佛戏剧一般热闹的场面了，他尴尬提醒：“有人在拍照了，影响不好……”
这句话引起了凌鸿时的注意，这可是芮云的店，万一回头传出去影响生意可就麻烦了，他手下一使劲将骂骂咧咧的戚善舟推远了点，站起身来。
“你他、妈有本事正面跟我打啊！玩阴的算什么！”刚一被放开的戚善舟活像只被惹恼的笨狮子，呲着毛就往凌鸿时身上扑，一副报仇雪恨的模样。
而凌鸿时只是从钱夹里掏出张警官证怼在他气得通红的脸上：“你还想袭警呢？挺有前途啊！”
“妈、的！”被生生止住了拳头的戚善舟面色难看，扭头往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地盯住了接星星，“小安，你现在帮手挺多啊！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姘、头，还是说……”
“你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