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条过分细的手臂上累累伤痕,一条条规律排列,他大受震撼。
那是刀割留下的,很早以前他见过,记不清是哪一所学校,有个男生,两只手臂布满了这样的疤,密密麻麻,后来爬上天台想要一走了之,被拦下后退了学。
郁瓯听见班上人讨论,说那人是抑郁,自残,是不想活了。
他睫毛微颤,眼里情绪难辨,他不能潦草判定蔷薇就是那样的人,但是又不敢不缺人。
……
夏杌一直看着郁瓯,看到对方目不转睛,甚至表情不对。
他顺着视线堪堪转头,教室里人不多,一大半人下课冲出了教室,还留下一些人呆在教室,加上土豆进来,大家都挺安静的。
除了一个人,他视线扫视,发现窗边的蔷薇。
这个人他印象不多,只是依稀记得很胆小。
对方此时站在窗边,迎着风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夏杌纳闷,这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郁瓯看的那么入神。
他心中莫名生出不悦。
“咳”
夏杌兀的咳了声。
!
郁瓯反应过来。
“怎么了?”
才从刚刚那股情绪中剥离出来,听见夏至突兀的咳嗽,以为对方要提醒什么。
夏杌假装不知道,明知故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哦。”
郁瓯撇嘴,思考片刻,“嗯…”
“发呆,我经常这样。”
见人不说实话,夏杌有些委屈,不满哼了一声。
郁瓯则一头雾水,傻呼呼望着对方。
“……”
“不管你看什么,土豆来了。”
目光转向台上,老师立在原地,好半天不说话,郁瓯习惯了,他经常这样,有的时候甚至什么话都不说,站一会儿就走。
说不说取决于班主任心情。
那估计不会说了,郁瓯心想,毕竟金花受的刺激就不小,历史他们班也不出头。
但班主任心情不错。
半晌,
他开口,寥寥一句,“办黑板报,诗词大会的,吵吵你负责一下。”
“……”
吵吵张大嘴巴,手指自己,无言。
她表示震惊。
果然,等人脚刚踏出教室,教室闹了起来,连带着刚刚被指定任务的吵吵,一片混乱。
“啊,咱们班哪哪都好,就是没个画家。”
吵吵双手用力搓脸,竭力看向身后空落落的黑板,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
她脸被自己搓的通红,一旁骨头不忍,抬手扯住对方,郁瓯看到吵吵愣了一下,然后脸比刚才更红了。
郁瓯没注意到自己面前,夏杌简直要炸了。
在脸被扒拉过去前,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夏杌不满,伸出两只手轻贴上郁瓯扭不过来的脸,稍稍用力往自己方向掰动。
不出意外,他收获了一双极其疑惑的眼神。
“?”
“……”
夏杌平静后也顿住了,他把人掰过来干嘛?
……
随后,他笑笑,说:“嗯,年轻人多活动筋骨,有利于身体健康,你看你太瘦了。”
没话找话。
胡说八道。
“那你也很瘦”郁瓯出声反驳,虽然这句话很假。
夏杌不瘦不胖,典型的完美身材前身。
“哈哈”
“那什么”夏杌挠头,“估计今天土豆课上就换座位,你确定就挑那个位置了吗?”
郁瓯点头,“确定。”然后给出解释,“我觉得风水好。”
“哈,哈哈”何止是风水好,夏杌尬笑,那简直是事故高发地。
课任老师跟中了邪样,一个劲儿往那儿钻。
“你喜欢就好。”夏杌其实不是很满意,但是谁让自己认定郁瓯了呢,没准郁瓯是个小锦鲤,走了运了呢。
他安慰自己,视线却牢牢锁在郁瓯身上,对方不知何时,又被动静吸引了过去,聚精会神。
“哎”夏杌晃头,声音极小,“我的小同桌。”
夏杌不想郁瓯一直看其他人,愚蠢的认为这是对朋友的占有欲。
但他忘了,明明他还有其他朋友,他和他们玩的更久,相处时间更长,那种想把对方揉进身体里的感觉,独独只有一个,那就是郁瓯。
他是个热情活泼的人,开朗大方。
在和郁瓯的世界里,生出了唯一的自私。
郁瓯被吵吵她们分散了注意力,他听见吵吵说班上没有人会画画时,没忍住瞄了眼早就回到座位的安静的蔷薇。
蔷薇有一个绘画本,郁瓯没看清里面的内容,但虚影间,他看见铅笔未擦净而留下的痕迹。
或许蔷薇擅长绘画,只是她藏的太好了,大家都不知道。
蔷薇在看书。
*
吵吵被黑板报愁的头疼,骨头说帮忙结果只会几个火柴人。
问了一圈都是摇头摆手。
……
“瓯,你会吗?”吵吵还抱有一丝希望,郁瓯是最后一个人,最后一缕希望。
郁瓯尬笑,“我也不…”
吵吵呼吸一滞,不等人说完,她道:“就你了。”
吵吵直接盖过郁瓯的话,斩钉截铁。
“?”
郁瓯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我…”
刚要开口就又被截断:
“知道你不会,没人了,不可能去别班挖人,瓯瓯~你最好,死马当活马医,帮个忙~”
“你会啥就画啥,哪怕就只是上个色嘛~”
“……”
郁瓯静默:要是……我也只会画火柴人呢?
*
夏杌说的没错,下午班主任课上,果然换了座位。
全班都出了教室,走廊上整整齐齐排好队,班长在前面叫人名字,按考试排名来,郁瓯是第一个,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踏过门槛,直直奔向选好的座位,教室前后门扒满了人,一颗颗脑袋卡在门口,焦急紧张的盯着自己想要的位置。
郁瓯走到位置坐下,非常严谨的没有碰原桌上任何一个东西。
夏杌在郁瓯后几个,但他丝毫不担心,进门时都是慢吞吞的,带有有些痞的笑走向郁瓯。
郁瓯毫不避讳,也直勾勾盯着对方。
“小同桌,你好。”夏杌咧嘴笑,傲娇摆手,“多多关照。”
夏杌越来越喜欢叫自己“小同桌”了,在没换座位之前就是。
郁瓯没想太多,仰头回笑:“当然。”
他还有些激动。
等到所有人选定座位,就开始换位置,搬桌子,教室不怎么大,移动桌子有些费劲,加上桌上放着书,杯子这类,教室一阵一阵的响。
男生都是自己搬,搬完后,接着帮女生。
有些女生不愿意,男生就会偷偷在一旁施力,吵吵就是,不过郁瓯见班长偷偷帮吵吵好多次了。
夏杌桌子先搬了过去,他想过来帮忙,郁瓯拒绝了,教室里都是男生帮女生,他不好意思。
“你去帮一下女生吧”他对夏杌说。
夏杌犹豫一会儿,才答应道:
“好。”
……
郁瓯忙完自己的也跑去帮女生搬桌子。
穿过五六个横东横西的桌椅,看到有一个女生桌子倾斜,书本全倒了出来。
他几步上前,俯身帮忙。
“谢谢”女生出声,声音很小。
郁瓯一怔,抬眸看见对方手臂若影若现的疤痕。
是蔷薇。
女生没抬头,过长的刘海遮住眼帘,看不清神色。
桌兜书几乎全部倾了出来,课本连带着一个精致的本子——绘画册
郁瓯见过。
他捡起课本,越过绘画册,等蔷薇自己把它拾起,才将手中几本书放回去。
蔷薇轻轻捡起绘画册,捧在手里吹了吹灰,宝贝般抱在怀里,等自己站起来时才俯身把本子放进桌兜,还特意往里塞了塞。
郁瓯看着这一切没有作声,教室里全是桌椅磕碰声,有的人趁机聊天,窸窸窣窣。
蔷薇侧身越过自己,一步步挪动桌子,没有多说话。
……
“……”
蔷薇骨架很小,身形单薄,加上手臂上那些,教室里乱七八糟的场面,她不断躲避其他人,即使是自己被撞也是先一步开口道歉,但那些人大多不意外,好像习惯了一样。
郁瓯实在看不下去,避开几个莽撞的人过去,手轻轻抬起女生的桌角,扶住快要溜出桌面的笔筒。
他察觉蔷薇身子一怔。
女生转过头,满脸愕然,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细声说:“谢,谢谢。”
郁瓯轻笑:“不用谢,你位置在哪儿?”
……
女生沉默一瞬,随后道:“嗯…你们的最后面。”
?
郁瓯眨巴眼,“哦。”
“那走吧。”
他有些尴尬,自己换座位时完全没注意。
女生点点头。
而另一边,夏杌刚忙活完几个女生的桌子,正站在一旁休息。
蒋匙刚从金花那儿回来,感觉眼泪哭尽,满面愁容,走路都是飘飘然。
搬个桌子都是连拖带拽。
“哥~帮我~”
蒋匙发现站在一边的夏杌,心中泛出些酸楚,他可太委屈了,作文时间不够,潦草凑了个字数,想着总比没写完强,谁想到金花骂他比骂没写完的还厉害,说不写还好,说瞎写她看着心梗。
要不是有人来催他们回去换座位,又看在土豆是班主任的份上,金花估计还要再骂他三百回合。
……
蒋匙朝夏杌颤抖的伸出手,嘴巴开开合合,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命苦啊,夏…”
……
夏杌蹙眉,一脸嫌弃看着对方,在夏杌眼里,蒋匙此刻像是冤死的亡魂,不分青红皂白到处索命的鬼。
他撇嘴,走上前接过摇摇欲坠的书堆,还不忘吐槽,“为什么不放桌兜?”弓身一瞧,蒋匙桌兜堪比学校垃圾场,垃圾场还有分类垃圾箱,他这桌兜试卷,本子,课本,…横七竖八,一个夹着一个。
夏杌抬头无言望着蒋匙,心想你不挨骂谁挨骂,这么乱,估计不久又要挨一顿。
他眼神无语,“和谁同桌?”
蒋匙痛哭:“闫一绎看不上我,金花和土豆说让我和葛加佚当同桌,要把我们锁死。”
夏杌纳闷:“为什么?”
“……”
“说好盯着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