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最不可能的人就是最可能的人呢？”沈明璇见她如此安慰道。
“你什么意思？”付悦不解地问。
“你说当时只有你院子里的另一个丫鬟举手了。”沈明璇引导着她。
“你说，鸠儿？不可能。她连字都不认识。”付悦想也不想就反驳道。
“你怎么确定？”沈明璇继续问道。
是啊，自己怎么确定呢。那是她自己说的，而且，自己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只是若是她的话，第一封信如何解释呢？
见她低头皱眉的样子，沈明璇伸手抚平她的眉宇，轻声道，“你不是说又写了封信吗？而且让沈十安排了人盯着，是不是她，今晚不就知道了吗？”
付悦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会话，付悦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走，沈明璇也站了起来，“我看你东西都拿到小厨房来了，我和你一起去吧，那两个丫头既然吓到了就让她们休息好了。”
付悦情绪不是很高，并没有反对，算是同意了。
两人一起朝小厨房走去，沈明璇安排了两个侍卫守在院外。
两个丫头那边也收到付悦着人传来消息说今日受了惊吓，休息半日，不必去来厨房帮忙了。
因着食材要么是刚从外面采买回来的，要么是从大厨房那边搬过来的，都还未来得及进行预处理，所以沈明璇便被付悦安排着一起择菜洗菜了，劳动起来之后，付悦倒是觉得心情好了点。尤其是看到她，连择菜都那么优雅，不由地就侧目欣赏起来。
沈明璇感受到了边上人的目光，也明显感受到了她心情似乎好了点，自己揪着的心也松了点。
这宁静的时光，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庆阳村的日子，相互看了一眼。
“悦儿想伯父伯母吗？”沈明璇回头问她。
“有点。”刻意不去想还好，偶尔还是会担心俩老，自己不在家里，他们会不会被欺负。
“放心，伯父伯母他们都很好。等武都的危险都解决了，我便陪你一同回去看他们。”沈明璇伸手握了握她。
“你，派人去看爹爹和娘亲了？”付悦看着她眼睛发亮。
“嗯。安排了两人一直暗中保护伯父伯母。”沈明璇本不想提，见她今日兴致似乎不太高，想着说点家里事儿可能会好点。
要不是手里还握着山药，付悦就要激动地抱上去了。
“谢谢你，阿璇。”付悦感激道。自己从来没提，她却主动做了，付悦大概永远会被这种“悄悄的”惊喜感动到。
许是有了默契，沈明璇在厨房配合付悦这件事愈发娴熟了，两人你择菜我切菜，你烧火我炒菜，配合得亲密无间，付悦觉得竟比她们三个人一起做得要快。
做完后，付悦的肚子也适时地叫了一声。才想起来自己今日除了早饭，中饭都忘吃了，就吃了个糖葫芦。
也怪今日事儿太多了。
两人坐下互相盛了饭食给对方，付悦便开始大快朵颐，沈明璇见她这样，料想她必是忘了吃中饭了，这人，明明一直叮嘱我要按时吃饭，到了自己身上就全然忘得一干二净，可又舍不得说她。
只是说道，“悦儿吃慢些，太快了容易噎着。”
付悦扒拉了一碗米饭之后，饥饿感也没那么强烈了，笑着点了点头。开始一边给沈明璇夹菜，一边慢慢吃起来。
快要吃完时，便听到沈十在外面求见。
沈十推门进去时，付悦已经吃饱了，正百无聊赖地给王爷夹菜，沈十忙低了头。
“有发现了？”沈明璇放下筷子问道。
“回王爷，是。两人去厨房用餐时，那个鸠儿去了付姑娘说的角落。”沈十垂首回答道。
“信，还在吗？”付悦是将详细点告诉了沈十，让她派人去盯着的。
“不在了。”沈十看了一眼付悦，随即又立刻低头回禀。
“没有别的人。而且来回禀的人说，她一直盯着那一处，鸠儿的手速很快，待鸠儿离开后她再去看，信就不在了。”沈十解释道。
“怎么会是鸠儿呢？她都不是厨房的人，为何要约在厨房传信。”付悦有时候想不通就喜欢钻牛角尖。
“你先下去吧。”沈明璇朝沈十挥了挥手。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沈十并未退下，而是继续说道。
“说吧。”
“姑娘让属下派人盯着张小娘，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并且派人去查了一番。发现张小娘进京之后虽然每日在小西门那一带给穷人看病，但一直在打听武都西城是否有贵人太祖三年遗失过孩子的。”沈十刚说完，付悦就腾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她在打听哪一年的孩子？”
“太祖三年。”沈十重复道。
付悦刚才被鸠儿影响的心情，瞬间就恢复了过来，重新坐下后，眼睛里都泛着光。
“做得很好。若无事就先下去吧。”沈明璇见付悦高兴，自己心情也好。
“是。”沈十偷偷看了一眼付悦，随后躬身退出，关上了门。
“阿璇，沈十说张小娘在打听太祖三年是否有人遗失孩子的。”张小娘的消息暂时打消了因鸠儿的事儿带来的难过。
“嗯，悦儿可是已经有了想法了？”沈明璇回望着她，眉眼弯弯，仿佛张小娘的事儿不是大事儿，付悦心情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阿璇，我是这样想的……”付悦将自己一开始得想法和她说了一遍。
“你觉得如何？”说完后付悦看着她认真地问道。
“嗯，可以。悦儿的想法很好。我们就且试试吧。”沈明璇宠溺地说道。
说完了张小娘的事儿，鸠儿的事儿却是避无可避的。
虽然两人相处不过短短的几日，但鸠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长期被欺负，不敢怒不敢言的可怜小孩啊。
“阿璇，再给鸠儿一次机会，若是她并没有伤害你我，就放过她吧。”付悦低头道，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圣母心，毕竟鸠儿是敌人的人。
可她总觉得一个人的命运不应该由任何人去决定。
“嗯，鸠儿我会派人盯着。至于怎么处理，你决定。”沈明璇难得的伸手，轻轻揉了揉付悦的脑袋。
“那我先回去了。这桌上的就麻烦阿璇安排人处理了。”付悦站起身来，不知是热的，还是被烛光映的。
抬起脚步准备向外走，又低头朝坐着的人道，“阿璇，好梦。”
“悦儿，等等。”沈明璇站了起来。
“怎么了？”付悦疑惑地抬头看着站起来的人。
“送你回去，走吧。”说着一手拉着付悦，一手开门，朝外走去。
付悦盯着那十指相扣的双手看了片刻，心里在想，虽说两人的院子离得近，但外面多少还是有人的，被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前面有台阶，脚下一个没注意便踩空了，直接朝前扑去，刚好摔到前面人的怀抱里。付悦忙从怀里起身抬头，这一抬头正撞进了对方的眸光中。
“小心脚下台阶。”沈明璇低头看着抬头的人，低声道。
“哦。”付悦忽然发现，这人一直都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头的吗？怎么以前好像没发现。
说完恢复原来并行的样子，不过沈明璇并没有放开她的手。头微微朝沈明璇那边靠近一点，“你拉着我的手，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付悦话出口后，自己吓了一跳，明明是想问在屋外牵着自己被人看到了没关系吗？不想出口竟变成了另一句话。
闻言，沈明璇脚下一顿，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步伐，她没有回答付悦，却也没有放开付悦的手。
付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找补，虽然以前好像也开玩笑说过，但这样的氛围下，她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吧？她会觉得这样的关系很奇怪吗？可是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向前走，付悦原以为旁边的人不会回答自己了。却见她在快要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付悦道，
“悦儿，我是女身。”
付悦听到这四个字时，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这句话是想提醒自己思想太龌蹉了吗？正想说点什么狡辩一下，却见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世道言阴阳交合方乃正道。可我并不在乎世道，我只在乎你。”
“庆阳村回来之后，我经常会想到你。我以为自己是因为恩情。”
“后来，再次见到你，我们相处得很舒服，我以为是姊妹之情。”
“可是渐渐地，我明知自己是女身，却还对同样身为女身的你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我开始害怕，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扮男装扮习惯了，所以连取向都变了。我既渴望你的亲近，又害怕你的亲近。”
“悦儿，你害怕这样的我吗？”
最后一句话，付悦听出了颤音，她是真的害怕吧。毕竟，古代虽也有龙阳之癖磨镜之好，可到底都是会被人耻笑的。她一辈子都战战兢兢，现在还发现自己竟然对同为女子的自己生出了异样情愫，若坦然如常才怪吧。
在沈明璇正准备将覆在她脸上的手收回去时，付悦急忙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阿璇，若我说，我同你是同样的心思，你害怕我吗？”
沈明璇目光微怔，付悦放开她的手，双臂搂上对面人的脖子，踮脚在她耳边道，“阿璇，我心悦你。”
说完就放下了双手，重新牵住对方的时候，看向她的双眸，收起上一秒的深情，换成一脸的笑意盈盈，“所以，你牵了我的手，就得对我负责了哦。”
沈明璇呆了一瞬之后，很认真地道，“好。”
付悦听了嘴角的笑意无限放大，若不是场合不对，真想抱着她，亲上去。
看沈明璇还有点无法回过神的样子，付悦忽然想到，没有人教过她感情之事，如今遇到了，却还是大异于世俗的情感，她心里应该有点难过男女这道坎的，便很认真的与她说道，“阿璇，感情无关乎男女，只在于那个人是不是你。所以阿璇不要多想。”
“嗯，我没多想。我只是在想，阿悦是何时悦我的？”沈明璇低头看着付悦认真道。
是啊，沈明璇怎么会一直囿于性别问题之上呢。若真是在性别上纠结，怕也不会和付悦说那番话了。虽然没有人教沈明璇如何处理感情，但她自有自己的一套处理规则，那便是，若认定了，不管是男是女，是妖是魔，便不会被任何事动摇。
付悦想找个地洞挖进去，竟然是在想这个问题吗？难道自己要说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见色起意了吗？
“嘿嘿，我快到了。”付悦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在看到她面具脱下的那一刻就心动了，不然应该也不会孤身一人来找她吧。
“嗯，快到了。”沈明璇也没有继续追问，两人便继续朝付悦的院子走去。
快到院子时，只见鸠儿正探着头在院门口东张西望，看到付悦准备挥手时，却发现她旁边还有王爷，愣是将举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站在那里朝沈明璇深深地弯腰行礼。
付悦自然看到了她，沈明璇自然也看到了。付悦朝沈明璇道，“好了，王爷，您先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沈明璇低头看她，似乎是对她的这声王爷很不满意的样子，但到底是转身离开了。
鸠儿听到脚步声离开便直其身来了，付悦也朝她走过来，鸠儿忙凑上去，“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嗯，小路呢？你们用过膳了吗？”付悦看着她的样子，很难相信她便是暗探。
想到这里，付悦又想到了阿璇，她忽然牵着我的手送我回来，大概就是担心我还在难过鸠儿的事，所以想安慰安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