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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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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削的身躯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咳咳......”

思湘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她的后脑勺刚才磕到了门板,时不时传来眩晕的刺痛。在晃动的短焦广角视角下,世界变成了一个扭曲失真的鱼缸,她看到母亲仰面躺在地,宛如一条干涸的金鱼。

由于常年被囚禁在不见光的房间里,女人的皮肤透着一股没有生气的惨白,脸颊也日渐松弛,犹如一朵枯败的花朵。

可思湘却记得她从前美丽温婉的模样。记得她抱着自己,轻声吟唱着动听的歌谣。那是她记忆最初,唯一的温暖与慰藉。

机位不断切换着,母亲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枯瘦的手掌不知何时攥了一把老式剪刀。

刀刃崭新而锋利,闪烁着冷冽的萤光。

——思湘几天前,还用它剪开过捆绑母亲四肢的布条。

思湘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力气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没有再挣扎,只是脱力地闭上了眼睛。

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如期而至。掌心一凉,女人吃力地弯下腰,将剪刀郑重其事地塞进她的手里。

她的手瘦得几乎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指尖冰凉,像一截枯死的树枝。

“他给我......用了药。”

由于许久不跟人交流,女人的喉咙异常沙哑,如同一台生锈的老式风箱。

“我很快就会跟刚才一样,变成......真正的疯子。”

思湘仿佛明白了什么,泪水顷刻间如泉涌般落下:“不,不会的!我已经攒了很多很多钱,我一定会治好你......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掌心却被一双枯萎的手轻轻合上。

“没用的,只要我活着......”

你就永远无法自由。

女人仿佛看穿了她的软弱,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她夺过剪刀,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白的弧线。

如同慢镜头不断拉长,恍惚中,思湘仿佛看到了引颈长鸣,对她唱出最后挽歌的天鹅。

“好好活着,不要为我报仇......”

“不要,我求你!我求你!”

思湘乍然反应过来,发疯般地去抢夺那把剪刀,挣扎间,手掌不慎被割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浑然不觉,撕心裂肺尖叫着,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弃我。

但或许是女人早已心存死志,一个疏忽,刀尖终究还是深深扎进了脆弱不堪的喉管。

思湘先是听到一声沉闷的“噗嗤”,随后一股温热的鲜血溅落在脸庞上,与泪水交融在一起,瞬间模糊了视线。

片场弥漫着一片窒息的沉默。唯独镜头冰冷、残酷、一如既往地推进。

思湘膝盖一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搂着女人的背脊,像抱孩子一样将她拥在怀里。

粘稠温热的鲜血仍在汩汩流淌,很快就沾满了她的手掌、衣袖,连空气都染上了沉重的猩红。

她好瘦,头发干枯打结,一看就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

为什么自己不早一点发现。

母亲难得温顺地躺在她的怀里,不哭不闹,瘦削的身躯尚残留着一丝微弱喘息。处于一种本能的直觉,思湘垂下头颅,耳畔轻轻贴上母亲的嘴唇。

她想听一听,妈妈最后留给她的话。

“下辈子......也别来找我。”

镜头缓缓从中景推到特写,只见思湘原本麻木的脸庞猝然扭曲了一下,幽深的眼眸流出难以置信的哀伤,细细一看,似乎还夹杂着轻微的憎恨。

她终于还是被母亲抛弃了。

“她之前没有表演经验吧,才拍了几个月,进步这么大,果然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靳辰星顾不得回应一旁副导演的赞叹,一眨不眨地盯着监视器。

女孩的表情堪称精妙至极,那是一种硬生生从灵魂深处被撕扯出来的痛楚,毫无任何表演痕迹,纯粹发自内心。

从这一刻起,时雨终于彻头彻尾,毫无保留地成为了思湘。

她本该一直保持着哀恸欲绝的姿势,直到这个镜头结束。

然而,她却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嘴唇凑近母亲血肉模糊的伤口,像只精疲力尽的小野兽,一下一下,如饥似渴地舔舐着母兽的尸体。

“我肯定会来找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一直缠着你......”

她满脸是血,喃喃自语,眼泪从那双摄人心魂的黑眼睛里不断流淌出来,浇开两行清晰的泪痕。

从导演的审美来看,眼前的镜头并不唯美,相反,给人一种极度压抑的恐惧感。仿佛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正常感情表达,变得更接近于某种原始的、野蛮的兽性。

17世纪中叶,米歇尔·塞雷在油画《1720年大瘟疫时期马赛市政厅的景象》中,描绘了瘟疫在马赛蔓延时,一个孩子正埋头吮吸着死去的母亲的乳汁。

此刻的思湘,像极了那个疯狂吮吸、榨干母亲最后一滴甘露的孩子。

靳辰星瞳孔蓦然放大,感觉大脑皮层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目光像是被钉在她的脸庞上,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喊停。

明明是那么阴森,骇人,毛骨悚然。

却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美丽。

*

“好点了吗?”

高大的身影朝她走来,弯下腰,递过一叠纸巾。

由于背着光,隐约只能看清他的面部轮廓。他的头骨与五官生得都很标志,眼窝很深,勾勒出一双令人百看不厌的眼睛。

靳辰星提前命人清了场,片场异常安静,唯独他,以及抱着膝盖,呆愣愣坐在地上的时雨。

刚才堪称点睛之笔的发挥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结束之后,饰演她母亲的老戏骨女演员连连赞叹,夸她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可她却像屏蔽了所有知觉一样,感知不到喜悦,也感受不到痛苦。

入戏是个漫长、痛苦、又难以自拔的过程,出戏同样也是。

仿佛有一股深不见底的压抑席卷了内心,她不可遏制地想起了自己失败透顶的前二十年,以及离家前夕,商景云失望的眼神。

“拍摄已经结束了,别去想那些事了。”

靳辰星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斯里慢条地用纸巾擦拭她眼角的泪痕:“再不起来,就把你锁在里面了。”

他今天没扎小揪,额发散下来遮住眉骨,显出几分罕见的少年气。

时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拽过纸巾,想擦一擦被颜料和血浆弄得满是狼藉的脸庞,手腕却猛地被人捉住了。

“你受伤了?”

靳辰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是严肃低沉:“被剪刀弄的?刚才怎么不说?”

方才那场争执戏中,虽然事先排练过走位,提前规避过风险,但实际表演的时候,还是不当心被刀尖划破了,手掌下方划出好几道深深的血痕,由于皮肤过于娇嫩,看起来煞是惊心。

时雨不是耐得住痛的人,换做平常,早就大呼小叫起来。但或许是太过投入的缘故,知觉也变得麻木,只是迟钝地摇了摇头:“一点小伤,没事的......”

靳辰星抿紧了嘴唇,神色难辨,硬邦邦抛下了句“等着”,人便走远了。

去而复返的时候,时雨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

他竟打算亲自为她包扎。

听见医药箱锁扣弹开的轻响,时雨感到头皮有些微微发麻,神色也变得不太自然,内心隐隐升起的悸动在他单膝屈地,抬高她的手腕时,达到了顶峰。

他对每个演员都这么好吗?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就在一阵剧烈的刺痛下烟消云散。沾满碘伏的棉签毫不留情地碾过伤口,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疼......”

时雨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靳辰星稳稳攥住。男人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虎口处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握场记板磨出来的。

“现在知道疼了?”他的声音依旧冷淡,手上的力道却稍微放轻了些,“刚才怎么不说?”

时雨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不觉带了几分委屈:“拍戏的时候总得忍着吧......否则又要被你说不敬业。”

先前拍摄那场落水戏份时,她由于怕冷和不谙水性耽误了进度,被靳辰星当着整个剧组的面好一顿训斥,她可不敢明知故犯。

“不需要。”

男人俊秀的脸庞沉了沉:“敬业是敬业,受伤是受伤,不是一码事,也不该混为一谈。”

“我是导演,保护演员不受伤是我的职责。要是必须靠演员流血才能出好镜头——”

“只能说明我没有教好你。”他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突然咬重最后几个字。

时雨先是一愣,脑中却不由自主闪过先前拍摄落水戏时,他坚持全程下水跟拍,并在她呛水的时候第一时间将她稳稳托起。

尽管要求严苛,他却是发自内心热爱电影,并将每个演员都视为值得尊重和培养的伙伴,而非一次性耗材。

“导演,你觉得我刚才演得好不好?”

时雨仰起脸,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她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黑曜石,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仿佛他的评价对她犹如箴言。

靳辰星握着棉签的动作一顿,答非所问道:“我从来不看错人。”

昏暗的灯光掠过他的唇角,映出一抹克制的笑意,分明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以及骄傲。

时雨突然屏住了呼吸。

某种温热的震颤从心口炸开,像是喜悦,又似是羞怯,一时间,竟盖过了掌心隐隐传来的刺痛。

伴随着她日益精进的演技,思湘的某种情感,仿佛也随之充盈到她的内心深处。

或许是因为前期她不擅长感情戏的缘故,靳辰星跟她对戏最多的就是思湘和于珊的对手戏。因此,她也潜移默化将思湘对于珊感情,转移到了靳辰星身上。

听上去似乎有些变扭和怪异。因为二者不仅性别不一致,性格、人设也是大相径庭。但对时雨来说,却又显得异常合理。

于珊是思湘黑暗扭曲的世界中,一束纯白无暇的光。

一如靳辰星对于她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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