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洒在两人脸庞,像极了一对神仙眷侣。
容从清声音十分软糯,她温柔道:“能和大人效劳是小女的荣幸,只要大人来娶,小女随时去嫁。不过,小女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
“小女希望大人能借我些人手,调查一下我的嫂嫂——赵浅画。我在家里,每天出门都受着嫂嫂管束,家里只有两个丫鬟也是她的人。”
他一字一句的重复这:“赵浅画?”
“就此一个条件,小女别无他求。”
容从清为表诚意,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没有什么助手能够当成耳目传递消息,手里的银钱也十分有限,前期只能仰仗周家的资源。到有了自立能力后,她一定会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为什么?”
“关乎小女家事,现在无可奉告...”
周时彦倒也不计较,他派人盯了容家这么久,对她怀疑的事情心里也有成算。
他应道:“成交。”
容从清夹一块糯米藕夹入他碟中,轻声道:“大人,与我同行的人可以放进来了吗?那是我的好朋友。”
他应声同意,没一会只见魏芊芊带着母鸡护崽的气势走了进来。
她气势汹汹得坐在容从清身旁,仔细得将眼前的男人打量遍。
“你邀人来酒楼相见,也没个正经理由,帖子都抵到人家爹爹手里了!我们清清是闺阁女子,要不是清清找我帮忙用我大哥的名义圆过去,你不是摆明要害清清吗?!再说我大老远跑来,不感谢就算了,还叫人把我困在外面。”
周时彦脸色微变,眼神变得更加寒冷凛冽。
容从清急忙加给她一块糖醋小排,使劲用起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双羽怒斥:“大胆!你就是这么跟我们家大人说话的?”
“我跟人说话就是这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怎么?你家大人就不是人了,跟堂堂世子说话难道就要跪下感恩戴德?”
魏芊芊天不怕地不怕,她说完就塞进嘴里一块小排,翻了个白眼。
“你堂堂国一个公府世子,当今兵部侍郎,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扯得上什么关系?我警告你,离清清远一些!”
双羽看着魏芊芊身上的首饰,忍不住发问:什么平头老百姓把京城一套房子戴在头上?
周时彦觉得耳边聒噪,也不愿给她们什么面子,起身准备离开。
“过些日子,自有媒人去容家拜访,周某先行告辞了。”
他转头忠告道:“魏芊芊。在这京城地界,我劝你说话行事要更为谨慎。”
魏芊芊正着急反驳,容从清三两步走向前当她挡在身后,恭敬道:“多谢大人提点。”
“过些日子,自有媒人上门。”
“是,大人。”
魏芊芊一脸惊恐得看向清清,又在看看周时彦。
什么?有媒人去容家?
“清清!?!难道你要嫁给周时彦了??!”
魏芊芊从小嗓门就大,二层的窗户还敞开着,她一吼楼下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纷纷朝他们看来。
容从清急忙捂住芊芊的嘴巴,无奈道:“准确的说,也不是嫁...”
毕竟她只是去做个小妾...
但她把后话咽进肚子里,生怕再闹出些什么动静。
“大人还请回吧。”
周时彦表情冷淡撇了她一眼,他不喜欢蠢人更不喜欢做事轻浮之人,转身带人离开。
回周府的路上,他骑在马背上,满脑都是下一步的博弈。
双羽跟在身后问道:“大人,容家小姐身上的谜团还很多,这步棋,咱们到底是危机还是机遇?”
“无论如何,在当下我们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如果有了以后呢?”
周时彦果断道:“让她成为弃子。”
看到周府的牌匾,他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侍从,沿着鹅卵石道,走进母亲的跨院。
院子里种满了青竹,正随着风声沙沙作响。两侧重着几颗新栽的海棠花,旁边挂着金丝鸟笼,里面的鸟儿看见有人来,就扑棱扑棱得煽动翅膀。
“母亲!孩儿前来请安。”
周时彦规规矩矩得走到房前,恭敬得朝着屋内行礼问候。
门前的婢女一丝不苟的行礼后,转身向主母去通报。
“夫人,世子前来请安。”
宋婉正在屋内练字,她衣着朴素,头上腕间也并没有首饰装扮。
她提笔蘸着砚上的墨汁,墨汁在素白色宣纸上散开,起笔收笔果断有力,勾勒出沉稳端正的字体。
“喊他进来。”
“是。”
宋婉放下笔,拿起一旁的素帕轻轻擦拭手上的污渍,坐在桌前等着儿子。
见周时彦进来后,她也没有寻常母亲般面露溺爱的一面,面色好不改色的等着他恭敬得问候,再开始母子二人间的对话。
周时彦恭敬得站在她面前:“儿子今日前来是要同母亲说一件事。”
宋婉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上,拿起手边的茶盏,轻轻道:“说吧。”
“儿子要纳妾。”
宋婉轻轻将茶盏放下,挑眉道:“容家那姑娘?”
“正是。”
她思考道:“娶她为妻是绝对不可能的,但若是妾室,倒也无妨。不过你可问过人家的意思?”
“问过她了。”
宋婉点点头:“从小我就对你说,你是圣上的亲外甥,无论做事说话都要更加谨慎,切勿让人留下话柄。这姑娘进了门要.....”
周时彦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向母亲打了预防针:“母亲,纳妾之事是儿子为了调查朝廷案件。”
“容家姑娘是其中证人,若是要将她接进府中保护,没有什么其他更顺理成章的理由。一年后,儿子就会放她离开,再给上一笔安置费。”
宋婉微微叹口气:“身为人妾之后的婚事,可就不好在谈了,你们都想好了?”
他神色自若,干脆道:“各取所需,互不亏欠。”
宋婉起身,她走到门外,看着满院子的花。
“国家大事关乎的是一方土地上的所有百姓,我是皇家的人一生的使命就是为了国家,你是我的儿子,从小过着比别人更优越的生活,为江山社稷付出是你应当做的事,你从小懂事自制,有些道理我也不用再多说。那姑娘进来了别亏待人家。”
“儿子明白。”
周时彦陪着她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就离开了。
悦春楼前,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位白衣男子。
“长生哥哥!”
魏长生抬眸间就看见妹妹正靠廊柱前,哭闹个不停。她身旁的女子正用帕子替魏芊芊擦去嘴角的酒渍。
“阿兄!”
魏芊芊看见大哥的身影,带着酒意踉跄地扑过去。
他下意识过去扶住,目光却被旁边的女子吸引去。
魏长生闻出两人身上带着的酒味。
心底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妹妹从小就不着调。前几日,非嚷嚷着容家小妹身体太娇弱,要教她骑马强身,害人家摔了脑袋。现在还敢带着人家一起来酒楼喝酒,日后再大些好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篓子。
容从清抬头看见他,满脸歉意解释道:“长生哥哥!我发誓,芊芊真的就喝了一杯果子酒!”
她举起右边双手,眉眼着急摆脱自己灌酒的嫌疑。谁知道那周时彦离开后,她忽然想到前世的事情,干脆一杯接一杯得喝了起来。
芊芊见她自己喝闷酒,又想到方才周时彦的话,为表义气抓起桌上的酒盅就一口闷。
如果时间倒流,容从清知道她喝醉后,会四处在酒楼对着木头桌椅说话,她绝对会把那一壶酒喝的一滴不剩!
天知道她到底在悦春楼里说了多少句抱歉!
因着容家离书院进,一来二去,联系也更为密切。
“芊芊向来不着调,幸亏今天有你。”
魏长生的眉眼带着暖意,声音温润如玉,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让人十分安心,即便是身处闹市,也能被他周身的气息所感染。
容从清看着他眼底温柔的光,难得真诚得笑了笑:“长生哥哥一向会安慰人。”
等他把人安稳得带上马车,容从清站在酒楼前看见越来越远的车辙印,心底难免酸涩起来。
前世,爹爹有意将她许配给魏家哥哥。
他与容迁是同窗挚友,两人当年一个进了官场,一个继承了家中皇商的生意,平日往来也十分密切。更重要的是,魏长生为人十分亲和,样貌生的好性格更是没得挑,是京城中难得一见的好夫婿。
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看着天空中晚霞的阳色像极了战场中的扬起的黄沙,脑海里恍惚回到前世支离破碎的人生。
若是没有进东宫,她大概真的会嫁给魏长生吧。
在绫罗绸缎的生意经里,听丈夫温言软语唤她一声娘子。
庭院里会在上她最喜爱的桂花树,花开时的香气散漫整个院落。
她会用画笔记录下儿女长大的每个瞬间,会在府前等满载货物的马车归来,会在太阳落山时靠在相公箭头,看着天空被染成暖金色。
她的人生本该没有东殿里的明枪暗箭,更不必在房间里带着千疮百孔熬过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