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入睡后,短暂的睡眠时间又被噩梦占据。
电话铃声刚起了个头,就被谢时舟接起。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来电人不是沈颂。
“您好,请问是沈颂先生的家人吗?”
“昨天晚上他出车祸在附近被发现,现在还在手术室抢救。”
凌晨几点的天色仍是灰蒙蒙的,医院里充斥着这浓重的消毒水味。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谢时舟的头埋在手臂间,意识都有些混沌。
他己经不太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沈颂沉默了很久,没有接他的话。
可明明,他还想说希望沈颂平安快乐的,但话还没出口,似乎已经没多大用处了。
噩梦里的场景成了真,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脸颊上滑落几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没电熄屏的手机屏幕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他缓缓抬起手去抹,泪水却像是根本抹不完一般,控制不住的。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肩膀都开始酸痛,手术室上方显示手术中的灯熄灭了。
谢时舟慌忙站起身,眼前发黑几秒,差点晕倒,他顾不上别的,目光停留在手术室的门上。
“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还需要点时间才能醒。”
这也算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迷茫的情绪得到少许缓解,脑中的思绪似乎没有如此混乱了。
-
谢时舟猛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直起身,看到病床上的沈颂后又安心地低下头去。
他又不小心在病床旁睡着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衬托出一种空落落的气氛。
医生说过沈颂醒来是需要时间,那时距现在己经半个月了。
在此期间,谢时舟一直留在他的病房内。
他很讨厌自己遇到事情就下意识逃避的性格,但却无能为力。
他不敢想象,回到学校后他会面对什么。
必须和沈颂分开的事实,那些人的嘲讽,
以及…
这些都让他恐惧。
“沈颂…”
“对不起。”
谢时舟的手指轻轻勾住沈颂垂在病床边的手。
-
黎明时分,远处的天空泛出一抹亮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
谢时舟安静地坐着,目光始终停留在病床上的人身上。
忽然间,他看到沈颂的手指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病人的各项身体指标基本恢复了正常。”
医生的手里抓着笔,抬眼扫过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谢时舟。
“不进去看看?他应该快醒了。”
“不了,谢谢。”谢时舟摇摇头,望着病房内,久久出神。
终于,他回过神来,打算离开。
刚转过身,差点整个撞上后面的人,他只顾着低头道歉,手臂却被拽住,同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谢时舟?”这句话中带着明显的疑惑。
岁喻身上还穿着临一的蓝白校服。
一看就是刚从学校来的。
“你没事吧?别管那个帖子里说的话!”
“简直是胡…胡什么来着?”
“胡编乱造的!”岁喻忽然想起了什么,义愤填膺地说。
“谢谢。”像是没料到岁喻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谢时舟一愣。
”对了,你现在去哪?不是说沈颂要醒了吗?”岁喻看着他,十分不解。
对于他的问话,谢时舟的反应仍是摇头,他艰难地扯起嘴角,尽量不让岁喻看出他的异常。
“没事,我…”
“我回去拿点东西,你帮我把这个给他吧,谢谢。”
他己经没有力气再提起这件事,只想赶在沈颂醒来前离开。
删刚改改了无数遍的信,却只剩下一句话。
——沈颂,希望你平安快乐,一场安好。
“哎,醒醒,到了。”司机年纪比较大了,眯着眼看了一会,才发现后排的那个看起来很憔悴的帅哥睡着了。
被叫醒时,他脸上的表情还停留了几秒惊恐。
“哦…抱歉。”付过钱后,在路边站着发呆好一会才回神。
谢时舟先是去了一趟照相馆,将那张在医院偷拍的照片洗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紧闭着双眼,月光透过睫毛投下的一小块阴影都如此清晰。
他向店员要了笔,小心翼翼地在照片背面写下一句话,随即让店员将照片塑封起来。
——对不起,希望沈颂天天开心。
他莫名觉得自己很迷信。
笨拙地许下一个个愿望,希望喜欢的人会过得幸福。
就像挂在许愿树的愿望,他希望能灵验。
后来那张照片被他放进了那本相朋里,是沈颂送他的生日礼物。
“相册后面的空层是用来放以后的照片的,这样就代表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不是吗。”记忆里那对含笑的眼眸似乎还在眼前。
但事实上,或许那些空层无法被填满了。
姐:你真的决定要和他分开了?
登机前,谢芸桉甚至还不敢置信地何他有认了一遍。
姐:行吧,我只是觉得毕业后你们明明还可以复合。
姐:不过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说什么了,这是你们的事。
“……”
黑白色调的房间,沈颂基本熟悉了这里的布置。
可是现在已经被搬空,什么痕迹都没剩下。
伤口缝合处,不知是没完全愈合,还是受情绪影响,仍然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拨打多少次,哪怕每次得到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不断重复着。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沈颂紧紧抓着手机的手终于还是放了下来。
谢时舟似乎带走了一切回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只留下一封信,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一声不吭就自己离开了。
他说,祝他快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