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又持续了一阵，语音消息弹了出来。
舟舟：累的话就早点睡觉吧…
舟舟：睡不着的话，嗯…打电话？
沈颂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对方一副不知所措询问的样子。
他一直清楚谢时舟是那种不会安慰人的。
谢时舟或许是察觉到他情绪了，费尽心思关心他的样子会很可爱吧。
沈颂：好啊。
电话接通后，沈颂先是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即又安静下来。
温润的嗓音小声地喂了一句。
“你睡不着吗？”
“嗯，有点。”
“你呢？刚刚在干什么？”沈颂将手机贴近一点。
“在写作业，那…我陪你聊会吧，你睡着我再挂。”
沈颂轻轻应下了，安静地听着他在电话里讲今天发生的事。
虽然像是在没话找话，但沈颂很喜欢这种氛围。
不知不觉中，一天下来烦闷的心情缓解不少。
“你睡着了吗？”似乎是发现他好一会没开口了，谢时舟试探性地问。
时间已经比较晚了，沈颂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并没回答。
“那…晚安。”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或许是确定他睡着了，电话被挂断。
“晚安。”
-
接连做了两天同样的噩梦，睡眠不足让谢时舟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可以帮我关一下风扇吗，谢谢。”
风扇的开关被卡在后两排的座位之间，伸受很难够到，他只好向别人求助。
靠近开关的男生眼神躲闪，没有回答他。
风扇停止转动，谢时舟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怪异。
但他没有精力去理会这些不对劲，道了句谢后，一心只想回座位上补觉。
转身时，他隐约听到那男生同桌的话。
“欸，他叫你帮他。他不会对你也有意思吧。”
是那种极不正经且话气中带有调笑的感觉。
谢时舟没有听到男生的回复。
他只脚步略微停顿一下，继而故意装作没听到般径直回到座位上。
很莫名其妙…
就这样断断续续睡了两三节课…
“谢时舟，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今天的言佳似乎也不太一样。
她一改往日的活泼，说这话时小心翼翼，同时眼神很复杂地看着他。
刚睡清醒，谢时舟并未多想。
直到他看到，何主任也在办公室里，刚推开办公室门，迎面而来的是严肃沉重的气氛。
“谢时舟，你和沈颂同学…”
“是不是正在…呃，交往。”杜宏扶了一下滑落鼻梁的眼镜。
说到交往那两个字时，像是难以出口般停住几秒，才继续说。
交往……
这句话传过来的瞬间，谢时舟的大脑一下子陷入空白。
“什么交往？”他刻意装傻，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地将杜宏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汗水从掌心渗出，脚步小幅度地踉跄一下。
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了…
他俩基本没在学校里亲过，监控肯定也没拍到什么。
说不定是骗他的，说不定只是有人举报，但并没有证据。
可是在何主任将那些照片摆在他面前时，他仅存的那一点侥幸心理完全破灭。
有几次他俩在商业街牵手的照片。
其实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里面还包括他们确认关系那天…
雨中接吻的照片…
这也怪他自己，想过他们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开，却唯独没想到这一层上去。
谢时再紧紧攥着的手又无力地松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该作何反应。
“谢时舟，你回去和沈颂说，把你俩家长叫来。”
杜宏的话让他的不安和混乱更甚。
他能叫谁？谢芸桉？
还是那个穿书来这只见过一面的父亲？
“真是太不像话了，不认真学习还谈恋爱。”
“甚至谈了个同性搞同性恋。”
“你觉得你这种行为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杜宏慢慢打开盖子喝了口水，虽然是仰视着谢时舟，却莫名给他压迫感。
谢时舟全身都绷得很紧，无法抑制的反胃感蔓延上来。
“谢时舟，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是错的吗？”
“我辛苦养你是了让你好好学习的，不是让你在学校给我丢脸的！”
记忆中的女声很尖利…
他已经记不太清细节。
只是那天母亲急匆匆地赶过来，见到他时，先是当众甩了他一耳光。
没有问原因，而是发狠了骂他…
最后那个给他送情书的男生父母，一口咬定是他勾引的那男生。
没有任何人相信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来谢时舟你自己说说，你还是不是个学生？”
“你说你好意思吗？带坏年级第一跟你早恋，影响他学习。”
“你能给他的前途担保吗？”杜宏见他没有回答，语气更加咄咄逼人。
“…对不起”
谢时舟的手慢慢按上胸口，这才勉强把那阵不适感压回去。
他的大脑像是停止了运转，没有办法再思考，杜宏打算开口继续说时，他慌乱地垂下头，小声重复着对不起。
暴雨仍旧一刻不停歇，隔了玻璃仿佛都能听见淅沥的雨声。
上课时间，楼道里没有人经过，周围一片寂静。
恰好谢时舟也并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杜宏让他和沈颂分手。
“你不想学习不要带坏别人！”
他其实说的挺对…
他们或许注定会分开，他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沈颂…
他会遇到更好的人的，想通了这一点，谢时舟颤抖着手输入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嘟——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冷不丁听到沈颂温和的嗓音，谢时舟几乎抑制不住眼泪，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开口。
“沈颂…”
“对不起。”
“怎么了？突然道歉干什么？”沈颂还是听出他声音中夹带的哽咽。
谢时舟抓着电话，停顿了很久，仿佛说出这几句话，要花费他所有的力气。
“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吧。”
他不敢去保证什么，也不敢想象他们不能亲近，只能当普通朋友，还是更疏远的关系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分开后不久，沈颂就会忘记他吧。
“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谢谢你。”
“希望你…”话还没说完，巨大的撞击声通过电话传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谢时舟的手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里。
电话被自动挂断，他慌张地回拨，手机还差点滑落。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