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沈徽难得认真正经地跟叶望舒描绘了她难忘的昨夜。
在听到沈徽为了赶跑女鬼用防狼喷雾了自己一脸辣椒水的时候,叶望舒强忍住了笑意。
在听到沈徽一早醒来居然吃到了女鬼做的早餐的时候,叶望舒做了三个深呼吸才勉强一本正经的继续听下去。
“沈徽……我看你家来的不是鬼,是田螺姑娘吧?”叶望舒捂着自己的嘴,使劲让自己不笑。
“叶望舒!你别憋出病来。”沈徽恨不得拿手上的土豆砸死叶望舒。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沈徽家楼下,抬起头,便能瞧见沈徽家的一扇窗户。
暖黄色的灯光点亮了那扇窗口,是万家灯火中稀松平常的那一点,但是在沈徽心里却不那么普通。
“你说鬼会做饭。”叶望舒指了指沈徽家那扇发光的窗户,“现在鬼还会开灯了。”
“说不定还煮了饭开着灯等你。”沈徽没好气道。
结果魏秋真的煮了饭开了灯站在大门口恭候沈徽的大驾。
沈徽一开门,就看到一张阴森森的脸正挂着灿烂的笑意,她手一哆嗦,刚买的土豆差点跌到地上去,魏秋忙伸手扶了一把。
叶望舒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土豆漂浮在半空中的诡异景象,两人一鬼间,空气突然变得很安静。
愣了几秒,叶望舒十分见过世面地默默低头换鞋,明智地忽视了这一非自然现象。
“我去洗菜。”叶望舒提上食材飞也似的奔进了厨房。
“……”
沈徽觉得头有点痛。
“你朋友啊?”罪魁祸首倒是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盘在鞋柜上方,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徽换鞋,“放心。她应该看不到我。”
“我谢谢你哦!”沈徽直起身,瞪了她一眼,转身进厨房,把门嘭地关上,将魏秋锁在了外头,末了又隔着玻璃指了指她,警告她不许进来。
“不客气。锅里有粥。”
魏秋的口型这么说。
叶望舒利落地把袖子挽起,长发扎成发髻盘在脑后,站在水槽前处理食材。
沈徽取了案板在一旁切她洗好的食材。
两人沉默了片刻,叶望舒甩净手上的水,拉出胸前一直戴着的一个精致小巧的锦囊。
“徽徽,这个给你。”
“你那个开过光的金符啊?”沈徽抬眼一瞥。
“是啊!就是白云山上的道观,里头有个特有名的道士画的,说是能保平安治百病的,花了我大几千才请到的呢!”叶望舒也不顾沈徽要不要,硬是将锦囊挂上了她的脖颈。
沈徽顿时觉得自己的脖子沉甸甸的,都是金钱的重量。
这一顿晚饭叶望舒吃的是胆战心惊,不过她看不着那个全程盘坐在半空,托腮看她们吃饭聊天洗碗的魏秋,魏秋倒也老实地没有捣乱,导致叶望舒到最后都觉得方才开门看到的漂浮的土豆是自己的错觉。
收拾一番之后,沈徽送叶望舒下楼。
“诶徽徽。”叶望舒压低声音小声道,“看来是我那符起效果了,你好好戴着,我再去请啊。”
沈徽想到自家那只鬼盘桓半空的悠哉模样,对金符的功效并不认可,“呃望舒,我觉得不用了。太麻烦了。”
“放心放心,不麻烦,包在我身上!”叶望舒自信地拍拍胸脯,冲沈徽眨眨眼,进了电梯。
沈徽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推开家门,就瞧见女鬼蹲在鞋柜旁给天堂鸟浇水,沈徽有些烦躁地扯下那枚金贵的锦囊,丢在了鞋柜上。
魏秋抬头看了看,笑道:“护身符啊?”
沈徽斜她一眼,不想理她。
魏秋倒是不在意,捡起来捏在手心翻来覆去看了一圈,啧啧道:“对我居然没用诶!还护身符,也太弱鸡了吧!”
怎么觉得这女鬼小人得志十分得意呢!沈徽缓缓举起自己捏紧的拳头。
“呃……那个,比起打我,你是不是该问问你朋友被骗了多少钱呐?”魏秋有眼见地闪远了去,躲在沙发后头小心翼翼地问。
靠!叶望舒你个大白痴!被鬼鄙视了啊!
“不劳你费心!”沈徽没好气地呛了一句,抓上锦囊闪身进了卧室,“你别进来!不然我把你打出去!”
“喔……”魏秋摸了摸鼻子,站在客厅里目送沈徽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卧室里的沈徽打开了电脑,亮亮的屏幕映在她的无框眼镜上,她正专注地看着搜索结果,一条一条过滤信息。
为什么家里这只鬼会对开光金符完全没反应?是她道行太深还是真如她所言叶望舒被骗了?
沈徽疲倦地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回想方才女鬼的神情,倒不像在开玩笑。至少到现在,那女鬼都没骗过她或者伤害她,甚至还给她做了饭说是感谢?刚才居然还在给她的天堂鸟浇水……沈徽竟然还觉得刚才那个画面挺和谐的?疯了吧!
沈徽哀嚎一声,决定破罐子破摔,“喂!外面那个!”
魏秋正趴在卧室门上偷听,听到沈徽的召唤,狗腿似的穿门而来,“到!”
所以沈徽觉得自己关门真是多此一举。。。
“你到底为什么在我家!”
“我不知道呀!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魏秋摊了摊手,透明的脑袋还歪了歪显得十分无害。
“那你是从哪儿来的?”沈徽撇过头,不想去看魏秋无辜的眼神,就算无辜但是也渗着阴森,沈徽觉得慎得慌。
“我……我忘了……”魏秋纯黑色的瞳孔在此刻没有任何聚焦,迷茫得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死了。我只知道自己死了。”
沈徽不在家的这一天,魏秋努力地想回想起哪怕一丁点关于自己生前的记忆,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就是一张被永远清零抹净的白纸,关于自己,她唯二可知的就是她的名字魏秋和她已经死亡。
魏秋也尝试过离开沈徽的家,但每次只要稍稍离开一点,就被拉扯回来。她咬牙反抗过那股力量,甚至被那股力量刮伤了魂体,都无力摆脱它。
可以说魏秋此刻,觉得自己做鬼也是做得十分窝囊了。
“你……”魏秋脸上委屈的迷茫感落进沈徽眼里,她竟觉得有些不忍,心里轻轻地揪了起来,“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嗯……死的?”
这人问的真是直接。
魏秋噗地笑了,嘴角微微上扬,摇摇头:“不记得了。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在马桶里看你洗澡了。”
沈徽方才的怜悯之心一扫而空,甚至觉得自己的满腔同情都喂了狗!
“滚!”
魏秋怀里砸进了一只陶瓷存钱罐,抱着沈徽陈年的存款们叮叮当当滚到了客厅。沈徽赌气似的戴上锦囊,即使知道无用,她也觉得解气。
“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魏秋双手捧着小猪存钱罐飘了回来。
沈徽用力地滚着滑鼠,瞧都不瞧她一眼。
“哎呀!”魏秋为难地摸了摸鼻子,在沈徽后面飘来飘去,“我我我……哎呀!你别生气呀!你身材那么好——”
后半句话魏秋来不及讲,就被沈徽一把关进了衣柜。
“嘿……可以放我出去吗?这里面虽然有你的贴身内内,但是有点黑哦~”
“都做鬼了还怕什么黑!”沈徽红着脸忍无可忍地怒吼一句,打开门把鬼放了出来。
这哪里是鬼!这就是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