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殿内,微生泠问鹤行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谈芿不在司命殿,让我到这儿来找她.”鹤行空面无表情道.给微生泠传了道密语,“怕不是故意的.”
他望向鹤行空,无再言任何.
鹤行空向支连喻道谢:“非常感谢大人方才替我解围.”
“无事无事,老夫方才说的都是实话罢了.”支连喻摆了摆手,接着却是叹了口气,“一时恼怒不知是否说过了头.”
鹤行空也只是一笑,随后便面向了那一堆如小丘般高的书架.
“记录神官锻造兵器的册子在哪儿啊?”支连喻问鹤行空.
“抱歉大人,我已经五百年没来过了,早就不记得了.”鹤行空略带尴尬,但还是微笑着.
“啧,老夫年纪大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老头藏在褶子下的目光满是歉意,好在鹤行空早已云开雾释.
“你为何要躲在这里?”微生泠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两人齐齐往那儿看去.
谈芿抱着两本书在书架后躲着,被发现后主动站了出来.眨了两下眼睛,“这不是想等你们过来的时候吓一下你们吗,这就被发现了真没意思!”
“你不是才醒过来吗,怎么就到崇文殿来了?”鹤行空问道.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一蹦一跳的到众人面前:“能下地活动便无妨.我那日被她们捉住可吓死我了,我都不记得她们是怎么对付我的.不过我还记得我的万象之镜被她们抢走了,所以过来这边查查.”
“所以你查到了什么?”鹤行空问.
“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你们在殿外吵架,光顾着凑热闹去了.”
“那小谈芿有没有看到那本记录神官锻造法器的册子啊?”支连喻上前和蔼问.
“没有.”谈芿随手拿起书正往殿外走,却被支连喻一把揪住了衣领,“老夫的意思是你帮我们找.”
闻声,谈芿倒是端起了架子,清了两下嗓子:“你即有求于我,我也不好拒绝.不如这样,我之前不是看上你那颗琉璃珠吗,它悬于我司命殿的屋顶不知有多么好看……”
还没等她说完便被支连喻打断:“打住!天上是不可能掉馅饼的,是不会白送你的.”
“哼!我还不稀罕了呢,你们自己在这书海里翻个几天几夜去吧!”说完,一溜烟便没了影.
“哎呀,这可怎么办呐?谈芿这小兔崽子。”支连喻正愁着,恰好瞅到了几个前脚刚踏入崇文殿的小倌,大声一喊:“你们几个,过来帮老夫一个忙!”
那几个小倌瞧着他们这边,几人不是你推我就是我撞你,你来我往的目光充斥着焦灼,仿佛述说着:
“你去。”
“搞笑呢,凭什么是我去送死?”
“你怎么不去。”.
“咱能不去吗?”一名小倌低声嘟囔。
“你敢吗,你也不看看谁也在那儿.”
“别单说他了,那几个咱谁都惹不起!”
见他们磨磨蹭蹭,支连喻复道:“你们几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别磨磨唧唧的!”
几人战战兢兢的过来后赶忙向他们行礼,头愣是一个都没敢抬:“请问几位仙君有何吩咐?”
“我们要找记录神官锻造法器的册子,你们可知放在哪儿?”微生泠面露和善道。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不易让人亲近的缘由无非是看着太凶了,或许多笑笑会改善得多。
纵使微生泠笑起来极度好看,但也不妨碍几人见了差点没晕过去,他笑了,他居然笑了!以前从没见他笑过,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好吓人……
听到微生泠说话的语气,鹤行空怕不是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既然微生泠问了,那也总不能装聋作哑,齐齐指了个方向:“请看那边。”
目光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堆书架几乎能戳破这崇文殿的屋顶,书籍拥拥挤挤的堆在一块,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墙。
好巧不巧,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支连喻只抽出了一本不知为何那书架轰然倒塌,上万本书册如山洪一般倒塌下来。他也不敢动用法术,万一毁了某一本古籍那可不得了。
等他从书山里冒出个来时,微生泠动了动手指,才把支连喻捞出来。
不多时,几人辄围着这一堆书翻了起来,不知翻了多久,只觉得天昏地暗,反复在崩溃边缘横跳。
“明哲呢?”微生泠脑子一转便想到了他,罪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受了。
“哦,在他的华英殿,祁染舟也在那里。”鹤行空也是使坏,反正他们两个勤快得很,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马上就叫过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明哲像打了鸡血似的拉祁染舟闻呼即至,兴致冲冲的问他要干嘛,结果也是一同加入的崩溃人群中。
他真的快要疯了,微生泠疲惫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一个卷轴,那卷轴看着也是有些年头了,他随手拉开,记录的是五百年前他的罪行。
微生泠:“……”
写了满满一大篇的罪行就算了,评定居然是甲乙丙丁中的甲等。
只有穷凶极恶,罪恶滔天,杀人如麻的才能评为甲等,当初好像没死人吧?该赔偿的到最后不都赔偿了吗?要不然当年会口袋空空差点连饭都吃不上吗?要不然会欠鹤行空那么多银子过了五百年都还没还完吗?
他心想着。
不管不管,先收起来最好!别让人给看见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支连喻总算在这茫茫书海中将那本册子翻了出来,众人如释重负,尤其是那几个小倌,终于可以逃命了.
其余人先去了神霄府,微生泠和祁染舟两人则打算先回趟让尘殿,崇文殿离他那儿又是天南地北,他化了形,途中路过一间很吵闹的地方,不知是哪位神官的后院.
两人好奇探头观望,一把便被一只大手拉了进去.两人还分不清个所以然,正处蒙圈之时,一个粗鲁的声音喊着他两:“你们两个,要不要押一把?”
闻声抬头,只见朝他们说话那人五大三粗,典型的一个糙汉模样.祁染舟察了一下微生泠的脸色,已经黑了!所以暗地里戳了他一下,虽不知为何,但怎么也让他不要这样明显.
那人微生泠可记得,便是五百年前扬言要将微生泠尸首悬在白虎门上的那个捡了便宜才飞升的愣头青.
祁染舟尴尬一笑道:“请问押的是什么?”
糙汉哈哈大笑,拉出身后的一块板子,那板子上写了几人的名字,向他们介绍:“今日我们要押的便是‘第一个被微生泠揍的神官会是谁’。”
“啊?”祁染舟挠了挠后脑勺,“是哪位想出来的,这么,呃……有意思的局?”
祁染舟暗地里为他们祈祷不要作死。
糙汉很光荣的拍着胸脯:“当然是我了!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们,你们是哪位神官座下的?”
微生泠阴鸷笑道:“我们是华英世子座下的。”
“哦,华英啊,华英……”他看着若有所思,实则是没想起来,旁边人提醒他了才又开朗大笑,“来,下一注吧!”
他脑子不怎么好使,想是看不出微生泠此刻的不高兴,继续热情给他们介绍,“我们这里有神霄府的支连喻,还有司命殿的谈芿,以及栖梧殿的鹤行空!”
“少了一个,刚刚加上的那个,崇文殿的蒲邑!”一个不知名的小倌补充道.
“哦对对对!”他连忙提笔,把蒲邑的名字也补在板上.
“为什么是这几个?”祁染舟发问.
“当然你也可以猜其他人,欢迎随时补充.”
“要我说,这几个压根就不准,鹤行空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会揍吗?”有一人嘴里嗑着瓜子,说得有板有眼.
“你懂个屁!”那人挂在院里的树上,抛下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目光.
“支连喻吧,他可能最大了,当年他把微生泠揍的那叫一个惨.”黑衣小倌说得绘声绘色,引起一众人跟着他下注,“我也是,我也押他.”
“诶,别看我,我不和你们,就谈芿那缺心眼玩意儿,我押她.”这位小哥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有人看他则是嗤之以鼻,“谁管你.”
长桌上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钱袋,形成一座金钱的小山.
见他们二人傻站着也不说话,糙汉开口道:“押一个吧,对了就可以拿走在场所有银子.”
“玩不玩啊你们?”现场顿时有人带着起哄,百来人的视线瞬间聚到他二人的身上.
“那我们两人各下注一百两银子好了.”祁染舟从容不迫的从袖中掏出两大袋银子放在长桌上.
当下便有人发问了,“你们要押谁?”
微生泠上前面不改色道:“我们要押沈云亭大人.”
闻到有人提了自己的名字,糙汉一下跳到了微生泠的面前,噗呲一笑:“你凭什么觉得会是我?”
见此,祁染舟一怔,沈云亭这一文雅的名字居然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粗汉?这差的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微生泠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云亭,皮笑肉不笑:“因为……”
沈云亭靠近他欲想听得清些,岂料微生泠直接抡了个拳头过来,将沈云亭硬生生砸进了几丈外的墙里,自己也化回了原貌.众人先是一惊,随后看向这个出拳的人.
是微生泠!
无论是挂在树上的,坐在屋顶上的,还是趴在墙头的,纷纷不是跳下来就是滚下来规规矩矩的站着,上一刻还是热火朝天下一刻却又变成了喘气都不敢大声的场面.
“说,是谁赢了?”微生泠明知故问.
众人则异口同声的回答:“是您!”
微生泠勾起唇一笑,修长匀称的手在空中一挥,那长桌上的银子瞬间收入他的囊中.
他心中暗喜着,两人踏门而出.
确认他走后,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当即有人提出:“那个人确定是……”小倌很警惕,没说出他的名字。
四下环顾了一下才有人回答,“不然呢,鹤行空能一拳打这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