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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前尘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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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场雨之后天气转凉,小莲拿着钦天监给的日子去见姜褚。

长街被雨打湿以后很容易脏了裙摆,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执伞。

没走两步,身旁一道人影过来。

是谢斐。

他不知从哪儿出现的,目不斜视拿着伞:“走吧。”

“谢大人,”小莲挤出笑,“你没有被邀请。”

谢斐充耳不闻,反问:“你走不走。”

进门收了伞,小莲眼睁睁看谢斐进了隔壁厢房。

沉默抬头看了眼门牌,推开门进去。

姜褚已经在里面等她。

小莲开门见山:“方敬明在其中做了什么?”

“今日不是家父了?”姜褚给她沏茶,“此事说来话长。”

小莲颔首:“一码归一码,长话短说。”

她忽然想起谢斐进门时意味深长的视线,话锋一转:“话说回来,你同我家大人是如何认识的?”

茶水撒在桌上一点。

姜褚用帕子擦手,没什么起伏:“意外而已。”

“意外?而已?”原本只是替人打探的小莲来兴致了,两肘撑在桌上,探头看他。

“这京城谁不知道大理寺卿和丞相有段绯色,怎么到姜大人嘴里就成意外了,好生奇怪。”

姜褚瞥她一眼,神色有些冷。

小莲心头一空,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有些泄气,又问:“所以,传闻是假的?”

“并非空缺来风,”姜褚摇头,见她眼睛忽得亮起来,只好说说,“只是三言两语,一时半刻说不清。”

“无妨无妨,我今日来只为这个。”小莲挥挥手不甚在意。

话到这一步,姜褚叹了口气,不再瞒着她。

元泰十八年正月十七,姜褚孤身一人远赴京城。

他从江南一路风尘仆仆来,新年是在路上潦草过的,上元更不必说。

蓬头垢面行至城郊外一处茶舌,甫一坐下,脖子上被人架起一把大刀。

五大三粗的男人见他一副柔弱书生样,拎着他衣服把他推到前面。

在他面前,是拉弓满月的官兵。

那个领头人骑高头大马,身着泰蓝银色暗云纹长袍。衣袖收入一对金属束袖,在日头下发冷光。

姜褚看不清那人神色,却见那人手里弓箭忽偏移,接着那人忽然摆了下头。

他心底一动,头往旁边歪。

霎时间,长箭破空,直入身后歹人喉头。

那一箭速度那样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却也慢,姜褚清晰看到空中散落的自己凌乱的发丝,他掉落的浅青发带,还有泰蓝色箭羽上溅落的血迹。

他跌坐在地上。

那人翻身下马,来到他身侧。

姜褚听见周遭人欢呼。

“小侯爷真厉害!”

“小侯爷武艺非凡!”

“错了错了,是丞相!”

七嘴八舌的,无不在说这是个大人物。

姜褚慌忙要磕头,那人却忽然用手里的弓挑起他下巴来。

姜褚一张脸灰扑扑的,头发也散得不成样子。

这位大人忽得掏出一条发带,也是泰蓝色。

“失礼,非我本意。”他把发带递过来。

声音……很好听,很温和。

一点都不像高高在上的大人。

姜褚接过发带,正要道谢,这位大人又不打招呼蹲了下来。

惊得姜褚一动不敢动。

他先前在马上,之后又站着,姜褚逆光瞧他,看不清神色。

此刻蹲下,那张模糊不清的脸陡然明晰起来。薄唇长眉含情目,嘴角施舍些微笑意就叫人心慌。

姜褚有些看痴了。

那人用弓轻轻拍他的脸,姜褚听见他说:“很聪明啊,知道躲开。”

姜褚垂下眼,心跳得像院子里的麻雀那样,上上下下。

这位大人又挑起姜褚腰上的玉打量,声音微诧:“你是长孙老头的弟子?”

“嗯。”他点点头,声音干涩地回话。

大人忽然笑出声:“小媳妇儿似的。你别怕,我是谢斐。真论起来,我还算你师兄。”

谢斐抓住他手肘,把他拎起来。

待他站稳,松开手侧过身:“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若去我丞相府?”

……

“然后你就成了入幕之宾?”小莲表情有些皱,似乎对这个初遇颇有微词,“这和话本子的有什么区别,毫无新意。”

“世事无常,发生便是发生,要新意做什么?”姜褚端起茶盏,声音浅淡。

小莲闻言叹了口气:“也是。但你就这样住他府上去了?没有防备?”

姜褚端着茶盏的指尖发白,实话实说:“是。”

“为何不防?你千里迢迢远赴京城考取功名,师承辞官的太子恩师长孙大人。又带着信物,你不怕谢斐诓你,将你带回府上就地格杀?”

小莲皱眉,心说这姜大人从前居然这般不靠谱。

“他若要我死,等不到我躲开他的箭,再者……”

姜褚顿了顿,小莲罕见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点不自然,“再者,他生得……极好。”

隔壁厢房忽然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杂乱得像是有人摔了一跤。

姜褚拧眉,瞬间收起那点姿态,起身要出门:“隔墙有耳,我去看看。”

“哎哎哎,不用不用。”小莲拉住他,绞尽脑汁找补。

“那是……那是我小姐妹,她今日听闻我出门,借着一同出来的当口,会一会心上人。怕是有情人诉衷肠呢,你现在过去不妥、不妥。”

姜褚闻言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坐回桌边,欲言又止。

小莲自暴自弃。

一边心底唾骂谢斐这个给点夸奖就灿烂的赔钱货,一边叹气道:“姜大人不妨直言。”

姜褚又起身行了个礼,说了声得罪:“你这样不好。”

“不好?”小莲挑眉。

“嗯,不好。”姜褚见她茶盏见底,又给她沏茶。

他说:“以色事人能待几何?你有魄力,天资聪慧,懂针砭时弊,不该在悦春楼当这样一个头牌。辱没才能。”

小莲捧着茶喝了一口,笑了声:“怀才不遇的比比皆是,我只是命好。你不也是命好遇见的谢斐么?”

姜褚一怔,失笑:“竟不知你如此牙尖嘴利。”

他放下茶壶,想了想又说:“不是命好。”

这是放下芥蒂和盘托出的意思,算是姜褚认下小莲这个友人了。

小莲也懂他话里意味,没再追问,只是看着他。

*

谢斐带姜褚进城后并没有真的把人带进丞相府,而是送到了鹿鸣酒家,要了间天字号房,待姜褚安顿下来便走了。

此后姜褚没再见过他,只是偶尔听到些许传闻。

什么长安侯逝世,皇帝却迟迟未给世子封侯,意图收回侯位。

又言几年前谢丞相是小谢将军时功高震主,杯酒释兵权后,谢家一脉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流言蜚语不断,姜褚这天字号住得也不安稳。

是夜偷偷摸到丞相府门口,瞧见谢斐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在月色下遥遥对上一眼。

姜褚一惊,躲进拐角。

四下寂静无声的夜里,他听见谢斐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有只野猫。”

他看到了。

看到却不呵斥。

不呵斥就是不拒绝,不拒绝就是可以继续接近。

姜褚是那样想的,于是一连几天,都在那里默默看着谢斐披星戴月回府。

直到某日谢斐浑身酒气,不再与他遥遥对视,而是走到他面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地问:

“不温习书本,日日蹲守我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十八岁的姜褚胆子大得惊人,在星月下那双眼睛亮得像池水波光粼粼:“没谁派我来,我想见你。”

即使夜色也难掩他羞赫,可他还是说道:“我想做大人的幕僚。”

谢斐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摇摆着看了好一会儿,甩手走了。

姜褚在原地没动。

等了片刻,走出些路的谢斐忽然转身:“还不跟上,真把自己当猫了?”

早春的夜风冷得想把刀子,姜褚的心是热的,他小跑过去,叫了一声:“谢大人!”

……

姜褚说到这儿,忍不住看向捧着脸笑得有些怪异的小莲:“你不是问父亲的事?怎么对我与谢斐的过往这般感兴趣?”

小莲心虚笑了笑:“八卦乃人之常性嘛,你看到路口一对有情人拌嘴,也会停下来的。”

“我不会,”姜褚收回视线,想了想又说,“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拿刀的话,另当别论。”

小莲垮下脸:“你从前也这般无趣吗?”

“一贯如此。”姜褚颔首,“还是先说云流山案。”

“不急一时,左右今日你不说清楚走不了。”

小莲竖起一根手指,凑近问:“最后一个问题,坊间传言你们从前同榻而眠,同吃同住,私相授受,此话当真?”

姜褚搁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衣服,他垂眼,没什么表情道:“只是传闻。”

“只是传闻?”小莲凑近求证。

姜褚掀起眼帘看她,仿佛确认了什么,又说了一遍:

“只是传闻。”

“什么传闻?”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谢斐站在那里。

入秋后其实有些凉,他却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

他不请自来,随手关了门又坐下。

问:“什么传闻,说我听听,说不定我知道呢?”

小莲正要说,被他轻飘飘扫了一眼,又闭嘴了。

谢斐这副样子,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姜褚不接茬,跟没看见这人一样,挪开眼把菜往小莲面前推了些:“先吃吧,吃完了给你说你父亲当年的事。”

“正好,我也饿了。”谢斐拿起筷子。

还没伸出去,眼前的菜被人拿走。

姜褚面无表情:“谢大人既然听够墙角了,便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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