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温廷昱的帮忙，郁沉今天的早自习没迟到，只因为头发来得及剪被路过的郭大牛搞了几句。
不过好在他给周哲带的早餐没遭毒手。
也许是因为来得早，郁沉进班的时候班里也没几个人，为了防止早餐在没跟周哲碰面就被突袭的小花收走，他就只能暂时先放自己包里。
果然不出所料，某位小花女士习惯性地从后门晃了进来，在他跟前停了下来。
“诶，郁沉你今天来挺早啊，作业都写完了吗？”赵棠花说着就开始扫视其他学生的桌面，以防班上出现带早餐产业链。
郁沉默默低头从课桌里拿出一本书：“…写了。”
“嗯，有不会的记得来问。”赵棠花说完就拎着保温杯去了前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那几个来得早的学生有不会的题去办公室找她。
在她走后，其他同学也都陆续进班了，教室里早餐的香味逐渐蔓延开来，有人为了散味打开了窗户。
周哲是一路跑来的，进教室的时候还气喘吁吁的，只是他脸上除了对丰盛早餐的渴望，还有几块青紫的痕迹。
郁沉将早餐递给他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皱眉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看到郁沉一脸严肃的模样，周哲眼神闪烁地接过早餐，笑嘻嘻道：“害，小事，就昨天晚上跑回宿舍时没注意磕台阶上了。”
“你是不知道寝室楼梯间黑黢黢的，好多人都在那摔过，还不舍得安个灯，学校真是死抠。”
郁沉没说话。
“我靠，我心爱的大包子！拌好的炸酱面！！”周哲眼冒金光，“郁沉你太细心了，我都快爱上你了！”
“去你的。”郁沉也忍不住笑了，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他转了回去，“你吃吧，我帮你看着老师。”
“嗯！谢谢我亲爱的郁哥！！么么哒！”周哲肉麻结束后就开始暴风吸入。
也许是有了周哲的带动，郁沉那个常年无交流、存在感极低同桌安芬也出声了。
“那…那个，郁同学。”
郁沉转头看向她，就见安芬试探性地小声开口道。
“你能不能，也提醒下我？”
郁沉看了眼她桌上放着的早餐，点头应了一声。
“谢谢你，谢谢！”安芬弯着眉眼开始拆着早餐。
小花一般查过一次就不会再来，但郭大牛就不一样了，他经常会没事窜来班上闹一通，然后把班主任一通训，就被所有学生都列入头号危险人物。
作为经常被抓典型的郁沉已经能通过脚步声分辨郭大牛了。
整个学校就他喜欢穿带点跟的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是沉闷且响，但他会刻意放缓脚步来降低皮鞋触碰地面的声音，所以声音格外好辨认。
于是在其他人都还没注意到的时候，郁沉就出声提醒了。
“郭…咳，主任来了。”
他的音量不小，其他在吃早餐的人听见了也紧跟着迅速收了起来，甚至整个班突然开始欲盖弥彰地读书。
郁沉：……
大概两分钟后，郭犇出现在了教室后门，听着教室里的读书声满意地点了点头，但依然朝着郁沉的方向喊了一声。
“郁沉你出来一下。”
郁沉放下手里装模作样的单词本，起身朝教室外面走去。
教室读书声也紧跟着停了。
“继续读啊，都停下来做什么？”郭犇皱眉训道。
读书声再次稀稀拉拉地响起，郁沉跟着郭犇后面站在了走廊边上。
“郁沉，你昨天怎么回事，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学生吗？”郭犇压着怒气，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着郁沉。
郁沉就这样低头看着他，唇线绷直，似乎根本没打算要回应他。
“就中午吃个饭的功夫，你就在学校大门口给我惹事，学校是你家开的？”
“少给我一副死样子，书也不读个书，天天惹事打架，将来也就是个废物，流氓地痞！”
“骂完了吗？”见他停下来，郁沉也懒得跟他交锋，平静地开口问道。
“你什么态度？啊？”
“衣服也不穿好，头发也不剪，吊儿郎当的样子，你眼里还有校规吗？”
郭犇音量拔高了几分，隔壁班的男生也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了。
“读你们的书，再探头的给我出来做20个俯卧撑！”
一把火烧过去，那探出的脑袋瞬间都缩回去了。
郭犇似乎气极了，他指着郁沉的鼻子就开口道：“我看你这学生无法无天了，我今天就要把你家长叫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德行的家长能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也就这一瞬间，郁沉的表情变了，他面色冷了下来，抬手握住了郭犇指着他的手指，那双黑沉的眼底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叫家长？”
少年站在走廊上，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沙哑阴沉。
“你还…”
“郭主任！”
赵棠花的出现打破了两人僵持的局面，郭犇闻声冷着脸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咬牙切齿地看着郁沉。
“你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学生！”郭犇气急，“跟老师顶嘴，态度恶劣，都烂到根了，你还在那护着？赵老师，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教育学生的水平了！”
“主任你消消气，这事是有隐情的，您也别一味去说学生，我们办公室说好吧？”赵棠花说着暗地用手肘推了下郁沉，“你这孩子也别犟着了，跟郭主任道个歉，回教室去早读！”
“对不起。”郁沉低着头，生硬地开口道。
“你…”
“行了，你还不快回教室读书，单词背完了吗？还有你那头发，今晚必须剪了听到没？”赵棠花一脸严肃地看着郁沉。
“嗯。”
他刚应一声，就被赵棠花用手往后推了一下。
进教室前，郁沉看见赵棠花陪着笑脸跟在郭犇旁边去了办公室，时不时还被训几句，心下一片涩然。
他要是再忍一下，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他好像一直都在拖累别人。
郁沉垂着眼回到座位上，看着桌上的单词本半天没出声。
桌上很快就飞来一张纸条，但郁沉并没有心情去拆开看。
早读就这么过去，下课铃响起，就到了学生们吃早餐的时间。
广播的声音响起，郁沉起身缓缓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走出一半，恰好赵棠花正拿着饭盒从办公室出来，她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看到郁沉时眼底多了几分诧异。
“郁沉？你吃过早饭了？”
郁沉点了点头，低垂着眉眼，嗓音发涩，“赵老师，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没事，”赵棠花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师也觉得你没做错，只是方式用错了，下次做英雄的时候记得要学会求助大人，知道了吗？”
“嗯。”郁沉应了一声。
“行了，回去吧，我去吃饭了。”
说完，赵棠花就拿着饭盒步履匆匆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郁沉在原地站了一会，微长的头发被风吹到了眼睛里，有些蜇人。
头发长了。
确实是该剪头发了。
-
“我去，救命，完了啊，我感觉这次语文是地狱级难度！”
“谁说不是，我那选择题能对三个都算我走运！”
“得了，我作文跑题了，谁懂啊啊啊！”
……
晚自习结束，语文卷子收起的同时伴随着一群学生的哀嚎。
只是不包括郁沉，他收拾好东西就就直接走出了教室，消失在了夜色中。
满身戾气的他在看到门口站着的温廷昱时瞬间散去，他捏着书包带子停在原地，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温廷昱却一眼就看到了他，长腿越过几个家长，站在他的面前。
“走了，”青年温润的嗓音似带着穿透性，穿过层层吵闹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我们回家。”
郁沉抬眼，在夜色中看了他好一会，最终什么都没说，走在了他身侧。
两人一直安静地走着，直到走到那条灯光昏暗的小路时，郁沉才出声。
“哥，你今天怎么也…来接我了？”
“你下晚修天就黑了。”温廷昱笑了笑，“正好我的车送修了暂时走不了，可以来接你。”
郁沉捏着书包带，低低应了一声。
“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温廷昱猝不及防地问道。
郁沉顿了几秒，看着地面上斑驳的树影，低声回应道：“没，可能只是晚修考了试。”
他撒了谎。
温廷昱看出来了，但他并没有去拆穿，只是敛了目光，轻声接道。
“考的什么科目？”
“语文。”
“那难怪。”温廷昱低笑着回应道，“语文考试最费精神气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嗯。”郁沉应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哥，昨晚你没睡房间，是睡不习惯吗？”
“不是，”温廷昱眸光微敛，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动了一下，“只是不习惯一个人待在密闭的空间，没事。”
郁沉不懂这是什么问题，但他抓到了关键词。
于是思考几秒后，他开口道：“如果哥不介意的话，晚上可以跟我…一起。”
话落，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万一，哥不喜欢晚上跟别人一起睡怎么…
“好。”
郁沉混乱的思绪瞬间断了，他有些怔然地抬眼看着温廷昱。
此时已经走过了那段灯光昏暗的小路，而他的提议并没有让温廷昱的脸上出现任何的不悦。
“谢谢小沉。”
他听见温廷昱笑着道。
心跳再次加速，那些隐秘的感情再度疯长，似乎总有一日会探出枝丫，愈加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