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才刚刚降临,天还未完全黑,暗蓝色的天空上已经闪烁着几颗星星。
景泽园别墅主卧里。
时不时传来几声呻吟和细密的哭声。
一双手无力地按在落地窗玻璃上,不算浓的水雾被慢慢下滑的双手划出几道清透的痕迹。
透过痕迹能清楚地看到月亮高挂,星空繁烁。
又要滑下去的庄槿初被段渐安宽厚有力的手托住,往上掂了掂。
磁性的嗓音在庄槿初耳边回荡。
“站好。”
庄槿初难耐地扭了扭,破口大骂。
“段渐安,你不是人!”
“我连饭都没吃!”
“你就是个变态!”
段渐安被逗笑,沙哑幽沉的嗓音紧贴庄槿初的耳朵滑过耳膜,又引起一阵颤抖。
“不是你问我还想不想的吗?”
“我在身体力行地回答你。”
“老婆,你听到我的答案了吗?”
语音刚落,又是倾身一撞。
直到天色全黑,庄槿初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下楼来到客厅。
段渐安已经系着围裙在厨房研究两人的“爱心晚餐”了。
庄槿初头发湿漉漉地贴在丝绸家居服上,她踱步来到厨房,站在段渐安身后。
她吞咽着口水,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伸手环抱着段渐安的腰身。
将脸颊紧贴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
段渐安站在水池前洗着蔬菜,感觉到背后的柔软只是短暂地怔了一下。
“你刚说什么?”
庄槿初的双手紧了紧,放大了些音量。
“我说,我好像是真的蛮喜欢和你做这种事的。”
段渐安放下手中的东西,手里还滴着水,转身靠在料理台边,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低着头的人。
“可你刚刚骂我骂得起劲得很呢。”
庄槿初眼神乱飘,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我那是…那是害羞,再说了,谁让你不在床上了。”
段渐安挑眉,问:“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害羞了?”
“夫妻之间要坦诚。”庄槿初抬头,认真地说道,“我既然喜欢,就要说出来,只有这样你才能知道,我们两个才会更合拍,不是吗?”
段渐安没想过她还会给这个行为安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倒是。”
庄槿初探头看向水池:“晚饭做什么?”
“几道家常菜,等会儿尝尝我的手艺,我可好久没做了。”
“怪不得今天还要重新看菜谱呢。”
段渐安握着她的肩膀将人推出厨房,在她额头上轻探了一下:“快上去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庄槿初再下来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
“都是你做的?”
庄槿初看着桌上色香俱全的几道菜,不可置信地问道。
至于味道,还需尝过才知道。
段渐安替她摆好碗筷,漫不经心:“不然呢?怀疑我叫外卖?”
庄槿初切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道蒜香黄油虾。
“哇,好好吃哎。”
庄槿初吞完嘴里的食物,惊艳地望着段渐安,不吝啬地夸他:“你厨艺原来这么棒!”
“那以后你每天都给我做一顿饭好不好?”
庄槿初趁机为自己捞好处。
段渐安看出她的小心思,点头答应。
庄槿初又突然想到:“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今天的礼物呢?”
“在楼上,本来准备晚上一起回来就给你看的。”段渐安夹起一只虾放到她碗里,抬眸意有所指地对她说,“可谁知道老婆太黏人,一刻都等不急。”
庄槿初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尖,怎么也没想到段渐安这人这么闷骚,一打开那个开关完全就是暴露本性,情话和马蚤话张口就来。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原本庄槿初就没料到晚饭之前还能极限运动一番,导致她今晚破天荒吃了两碗米饭。
但她内心也很不想承认,段渐安的厨艺真的很符合她的胃口。
再回到卧室,段渐安从衣帽间拿出一个盒子走到床边递给庄槿初:“这是今天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庄槿初不紧不慢地打开礼盒,一条亮粉花纹丝巾赫然映入眼帘。
“为什么送我一条丝巾呀?”
段渐安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挑起丝巾,调整好长度和宽度,将丝巾绕上庄槿初的脖子,仔细地打了一个花结:“总觉得你会用到。”
被丝巾半包裹的白皙脖颈在卧室的灯光下泛着莹光。
段渐安的喉结不经意地上下滚动着,报臂倚在镜子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不断调整丝巾的庄槿初。
一个跃跃欲试的想法油然而生。
*
过了一周多,画廊也已经重新开工了好几天,陈利终于给庄槿初发来那幅画的作者答应见面的消息。
收到消息的时候庄槿初刚回到景泽园。
【庄老板,那位画家说周一上午十点到画廊。】
周一,那就是明天。
庄槿初推开门,在玄关处换下高跟鞋,一股熟悉的香味飘过来。
她汲着拖鞋小跑到厨房,像只小麻雀一样在段渐安身边转来转去,还不停地叽叽喳喳。
“段渐安,今天做这么多菜。”
段渐安牵着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冲着:“嗯,怕你晚上体力不够,给你好好补补。”
经过这一周多,庄槿初听到他说这种话已经不会再害羞地从脖子红到脸了,反而还能呛他几句。
“我体力够不够不重要,你可要多吃点,别半途没了力气。”
段渐安气笑,只是幽深地盯着她晃动的脖颈,像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等待猎物靠近。
而被当作猎物的庄槿初毫无知觉。
直到第二天一早。
景泽园主卧穿来一声尖叫。
紧接着是嘶吼般的大骂。
“啊啊啊啊啊!”
“段渐安!你是狗吗?”
庄槿初穿着吊带睡裙,脖颈处错落着大大小小的红痕,或深或浅。
她跪坐在床上,幽怨地瞪着始作俑者。
段渐安靠在床头,看着她充满愤怒的双眸,抿着唇,垂眸无声地笑着。
但不停抖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庄槿初愤恨地锤了他几拳:“我这样要怎么出门见人嘛!”
段渐安握住她举着半空中又即将落下的拳头,收力往自己身上拉,庄槿初猝不及防地扑倒在他身上。
段渐安略微有些粗砺的指腹在她的红痕上轻柔地打着圈。
“你看,我就说那天的丝巾会用得到。”
庄槿初猛然抬头,皱眉看他:“这你都要提前预谋?你是不是人啊?”
段渐安没否认,扣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婉转的尾音充满期待:“老婆,今天你给我做一顿爱心午餐好不好?”
庄槿初在他头顶胡乱揉着,随口回道:“不行呢,我今天要见客户,中午回不来。”
段渐安拿下她胡作非为的手,贴在胸口,潋滟双眸闪着光:“老婆,那明天给我做,我周三要出差,去港岛,一周。”
庄槿初微怔,他要出差?
那她接下来的一周就可以和何骄暮一起夜探漓京啦?
自从何骄暮来到漓京的第一天,她就天天勾引她一起去,说漓京不愧是国际大都市,帅哥按斤批发。
她承认她可耻地心动了,但碍于家里有个贤惠人夫,她每每念头一起就被自己无情地掐灭了。
现在机会来了。
庄槿初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好,我明天给你送午饭。”
最后系好丝巾庄槿初开车去了画廊。
十点,会客厅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庄槿初从沙发上起身,礼节性地上前两步,伸出手:“你好,我是常青树画廊的新廊主,庄槿初。”
视线随着尾音落下才划过来人的脸,庄槿初眼眸一滞:“是你?”
戴然也没想到,这个停业了快半个月的漓京最大画廊的新老板会是庄槿初,上次在拍卖会她丢了很大的面子,此刻她的太阳穴直突,牙关紧咬,面上却平静如水。
“你好,上次匆匆一见,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戴然,一名画家。”
庄槿初示意她坐下,给她斟了一杯茶推过去,戴然点头道谢:“不知道庄老板这次约我过来是因为什么?”
庄槿初也没有跟她拐弯抹角,直接道:“戴小姐有一幅画在我们画廊代理寄卖,可是这幅画有些问题需要跟戴小姐确认一下。”
“庄老板请问。”
庄槿初拿起茶杯放到唇边轻抿,幽幽开口:“如果我没记错,这幅《沙女》是第四届原灵杯的金奖作品。”
听到这话,戴然骄傲地抬着脖子,唇角勾笑:“没错。”
“可是直到颁奖的那一刻,创作者都没有现过身。”
庄槿初眼神冷冽,直直地看向戴然。
戴然挪了挪身子,清咳:“当时我身体不好,没法到现场。”
庄槿初语气遗憾,摇了摇头:“可惜,如果当时你现身颁奖仪式的话,必然能为你之后的艺术生涯带来想象不到的收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画放到画廊寄卖,无人问津。”
话说到这,戴然能感觉出来什么,但现在庄槿初明显又什么都没说,她不能自乱阵脚。
无奈地笑笑:“是遗憾了些,可是现在也不晚不是吗?我当初愿意把这幅画签给常青树代理,为得就是你们在艺术领域的地位,想必庄老板会为这幅画找回它原本的价值。”
庄槿初发现,她的心态太稳了,或许不把话说明白,两个人就要在这拉扯不完。
她放下茶杯抬眸,语气冷硬:“戴小姐太高看我们了,代理了你这幅画,常青树之后在艺术圈的地位一定是一落千丈,遗臭万年呢。”
戴然脸色骤变,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庄槿初冷笑。
“一幅假画哪来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