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
方致青抬起左手,只见手背上青红一片:“现在可以相信我说的话了?”
是梦里方致青和面具人打斗时,被摔的那一下。
李泽杭开口道:“这么说,我们梦里看到的事其实是现实的预演?”
“有病他妈的去看医生!”蒋胜见李泽杭似乎被动摇了,冲着方致青骂道:“刚还不知道对着林修元干了什么,万一他真出什么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方致青八风不动,淡定地答道:“我刚刚是在检查他体内的魂魄还在不在,并帮他固魂。”
李泽杭皱着眉:“什么意思?”
方致青娓娓道来:“人有三魂七魄,人的肉身生命急遽衰弱之时,三魂七魄会由于肉身的消逝而脱离。肉身和魂魄两者相辅相成,肉身衰亡时,为了保证两者的统一,就需要进行固魂。”
蒋胜“嘁”了一声,评价道:“现在江湖骗子都搞职业化了?话术编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所以固魂是为了不让林修元的魂魄脱离肉身?”李泽杭直接跳过蒋胜的评价,问道。
“没有。”方致青摇摇头:“我没有找到林修元体内的魂魄。”
“怎么会没有魂魄?”
李泽杭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连一直不屑一顾的蒋胜也扭过头来看着他。
但是方致青没有作答,像是喃喃自语地说:“只有一种可能……”
李泽杭见他似乎不想回答,又换了个问题:“所以那个梦,其实是林修元的梦境?”
方致青摸了摸胡子:“也可以这样说。”
李泽杭:“那为什么我们会进入他的梦里?”
“这也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方致青说完,没忙着往下解释,而是绕着李泽杭转了两圈,眉心微蹙,接着又绕着蒋胜转了两圈,原本微蹙的眉头又渐渐松开。
“没见过帅哥?”蒋胜伸手按住方致青,让他在自己跟前站定:“停,别跟个陀螺似的,晃得我眼晕。”
方致青停下脚步,先看向李泽杭,问道:“阳刃逢冲,身带煞气,你是不是经常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李泽杭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好像也有一个老道士这么说过,他怔愣了一会,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方致青又看向蒋胜:“小伙子,你的生日是不是在夏至?”
蒋胜这才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方致青又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哼了一声:“你生于一年中阳气最旺盛的时间点,阳气至极,则万物生长,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这样,你身上之阳气可驱他身上之阴气,也就是‘化煞’,这就是为什么他一靠近你,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会消散的原因。”
蒋胜头一次没再跟方致青抬杠,目光落到李泽杭身上:“这么说他以后都离不开我了?”
李泽杭白皙的脸上霎时染上一层薄红,他想开口反驳蒋胜,但又发现无从说起,毕竟自己刚才也的确承认了,跟他待着的时候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会消失,于是他只能翻着白眼看向别处,并在心里庆幸方致青没听见他们谈论“亲嘴”的话题。
方致青摸着下巴,似乎正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说:“盛极必衰,你身上虽然阳气足,可以化煞,但反之也会遭到煞气侵蚀,这也是为什么你会进入那个幻境的原因。”
“幻境?”蒋胜眉梢一挑:“所以我们刚才不是在做梦?”
“不是。”方致青摇摇头:“是林修元身上所中邪物造成的幻境。”
蒋胜脸上的表情逐渐认真起来:“什么邪物?”
方致青看向他,答道:“噬魂影。”
“噬魂影?”李泽杭闭了闭眼,回忆道:“是不是外表为人形的一团黑影?”
“你看到了?”方致青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
“看到了,而且……”李泽杭又开了口,脸色微微发白:“除了今天,我昨晚也看见了那个东西。”
“那你怎么……”方致青说到一半,忽然看向蒋胜:“是你帮他驱走了噬魂影?”
蒋胜耸耸肩,似乎并不当一回事:“举手之劳。”
方致青深深地看了蒋胜一眼:“你们可知道噬魂影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蒋胜说着转身又要走。
方致青说:“噬魂影,顾名思义,就是会附在人身上,吸噬人体魂魄的东西,尤其容易攻击心智脆弱的人。”
蒋胜插着口袋,背对着两人,停住脚步。
“我看见了。”李泽杭深吸一口气,说:“昨天我在校医院撞见林修元,看到他身后的影子突然膨胀了一下。”
“怪不得。”方致青拍拍李泽杭的肩:“你身上本来阴气就重,容易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林修元又恰巧中了噬魂影,所以你碰到他,自然会不舒服。”
“恰巧?”李泽杭抬眼望着夜空:“林修元一个学生,怎么会沾上噬魂影这种东西?”
“所以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方致青又摸了摸胡子,换了个话题道:“我看你俩天资过人,很适合来跟着我干。”
话题跨度有点大,虽然李泽杭刚才跟方致青聊得还算投机,但一听这话,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没兴趣。”
方致青可能没想到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羹,眼珠子一转,换了个“进攻方式”:“小伙子又帅又聪明,追你的人不少吧?”
话题方向突然又换了个更奇怪的走向,李泽杭黑着脸没接茬,蒋胜倒是饶有兴致地吹了一声口哨:“李状元,我先排个号。”
李泽杭的脸更黑了,方致青忙说:“你看你又帅又聪明,却天天噩梦缠身,就算小姑娘再想追你,可能也会觉得害怕吧?”
“我不怕。”蒋胜又插了一句。
方致青仍是没理会蒋胜,轻声冲李泽杭说:“你跟着我干活,我可以帮你化煞。”
李泽杭这次没直接拒绝,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稍稍松了一点。
方致青知道他动摇了,于是又转向另一个目标,冲蒋胜说:“你们大一课业应该不忙吧?当然我不占人便宜,有报酬的。”
蒋胜跟他耗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一听帮他干活,更想直接甩脸走人,结果一听有报酬,立马就刹住了正要往前迈的脚:“给多少?”
李泽杭:“给多少也不要。”
方致青没想到李泽杭忽然又变了脸,忙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李泽杭两手插着口袋:“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先走了。”
蒋胜虽然跟方致青不对付,但可以多个赚钱的门路,他倒不想错过,于是顺手接过方致青的名片,三两步追上前面走远的李泽杭。
蒋胜冲李泽杭晃了晃名片,笑容灿烂:“有钱不赚才是傻子,再说了,可能还真能查查林……”
蒋胜回身往林修元坠楼的地方一指,那里的围观群众早已散去,不过此时却直愣愣地站着一个人。
庄毅!
昨天蒋胜不小心让他溜了,结果这小子等熄灯才回去,今天又早早出门,就是为了躲他!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蒋胜完全忘记肚子饿这回事,跟离弦的箭一样往回跑,一把逮住了他。
“好小子。”蒋胜勾着庄毅的脖子,把人死死地钳住:“我就说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泽杭懒得多管闲事,饭也不打算吃了,决定先打道回府。
谁知庄毅一眼看到了他,大喊道:“恩人救我!!!”
五雷轰顶,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电视剧的荼毒。
虽说校医院这一片晚上也没什么人,但还是有零星几对小情侣在谈情说爱,为了避免变成更大的“显眼包”,李泽杭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呦?还恩人?看来你上次果然躲在他床底下装死是吧?”蒋胜居高临下,拎着庄毅的后颈,跟拎着个小鸡仔似的。
庄毅盯着李泽杭,楚楚可怜地朝他发送求救信号。
谁知李泽杭只是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蒋胜见庄毅现场搬救兵,拎着他衣服的手骤然收紧:“你叫天王老子来也没用,今天不把你偷的庄叔的钱吐出来,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庄毅吓得浑身哆嗦,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就周转一下,会还的。”
“你不知道你家的店现在什么情况?”蒋胜恶狠狠地说:“要是店关了,你自己也等着喝西北风吧!”
庄毅哭丧着脸辩解道:“欢欢说想买个名牌包,我没钱啊,我我,我能怎么办?”
“所以偷你爸的钱?”蒋胜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扯着庄毅的衣领,一字一顿道:“把、钱、还、回、来。”
庄毅眼睛里摇摇欲坠的泪水终于顺着两颊流了下来:“我在网上赌,赌博,本来想多赢点回来,结果赌……赌没,没了。”
“你说什么?没了?”蒋胜握紧的拳头顿时青筋暴起。
庄毅视死如归地闭着眼睛,做好了被暴揍一顿的准备。
蒋胜咬着牙扬起拳头,劲风扫过,拳头正要落到庄毅脸上,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他。
李泽杭看着瘦弱,劲倒不小,他面无表情地放开蒋胜的手,扭了扭手腕:“多少钱?”
庄毅看着停在半空的拳头,喘着大气:“偷偷,偷了十,十万,赌博又赔了……五万。”
“十五万?”蒋胜忽然气笑了:“得,你去卖肾吧。”
李泽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钱包,抽出一张卡:“刚好十万,你先拿一半去还赌博的钱,再拿一半回去还你爸。”
“恩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庄毅一个飞扑上来,差点又要抱住李泽杭的大腿。
李泽杭眼疾“腿”快,在他扑上来前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庄毅丝毫没有气馁,再接再厉地问道:“对了恩人,请问怎么称呼?”
李泽杭:“……”
庄毅虽然在报纸上看过关于李泽杭的报道,不过当时没注意名字,而且昨天又忙着“逃命”,压根没时间跟李泽杭搭话。
“要不叫声爸爸?”蒋胜拍了拍庄毅的脸:“我怕‘恩人’不够表达你的感激之情。”
庄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似乎在盘算是叫还是不叫。
蒋胜没继续搭理庄毅,黑着脸李泽杭:“演大款呢?哦不对,您确实挺款的,所以现在搁这演好人?”
“我乐意。”
李泽杭自认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而且这件事庄毅也确实不占理,但不知怎么,一看蒋胜的那张臭脸就想怼他。
“行,你他妈高尚,你他妈有钱。”蒋胜耸耸肩,指着李泽杭手里的卡:“拿着吧,记得下次再找我们李大款借,他叫李泽杭,可千万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