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乐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胳膊，控制自己不拥抱顾川阳。
这可是学校。
要是真这么做，按学生对老师的八卦程度而言，明天他就出名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对方，喜悦与激动溢于言表。
“不是说，”沈时乐咽一下口水，“我去机场接你吗？”
顾川阳笑着，不答反问：“现在这样不惊喜吗？”
温热的呼吸裹着香水而来，沈时乐几乎要溺在对方的话里。
“惊喜。”
这句说得很快，毫不犹豫。
两个人对立站着不动说话，引起少部分路过的同学的注意。但他们眼里只有对方，没关心那么多。
其余所有都变成背景。
“你怎么来的？”
“打车。”
简单的回答藏着迫不及待的急切。
顾川阳下了飞机就立马打车来附中，甚至是直接被宰客的本地人拉走，都没来得及手机预约。
要是平时，他肯定不傻乎乎地被坑。稍微有些常识就知道飞机场出口的司机都不太规矩。
不过图快的话，顾川阳愿意用钱换时间。
顾川阳顺带提起说道：“我行李箱还在外面。”
“哪个外面？”沈时乐没立马反应过来，想通后，确认地问，“学校外面？”
“嗯。”顾川阳轻应一声。
沈时乐皱眉道：“你不怕丢啊。”
物品主人反而不太在乎。
“就十几分钟，应该不至于吧。”
顾川阳没有开车，自然而然，作为对象，沈时乐不可能让对方打车回家。
“我去车库。你要不先去门口看着你的行李箱？”
顾川阳摇摇头道：“不用，我和你一起去车库。”
沈时乐没再说什么。
行吧，对方都无所谓。
夕阳把云层染成橘色，光线将他们的倾斜的影子拉得修长。
两人并肩向车库走着。
温柔又缱绻。
在这方寸天地里，时光仿佛也停驻在这一刻。
暖阳照下来，给顾川阳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本来是想着在家躲着吓你一跳。”他对着男朋友解释自己突发奇想的行为，“但你说想我，我就打车来学校了。”
沈时乐转头看过去。
“你怎么这么好啊！”
“这就好了？”
“对啊。”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上次就想问了，”沈时乐上车，系好安全带，歪头看过去，好奇地问，“保安不拦你吗？”
顾川阳挑眉，仔细回忆这几次的经历。
“你们保安还拦人？”
“对啊。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进出自如？”
“可能是，”顾川阳指指自己，接着又指沈时乐，微笑着说，“知道我的家属吧。”
这就纯属是瞎说了。沈时乐却也跟着笑，点头同意道：“那挺好。”
幸好公民素质都很高，行李箱毫发无伤。
沈时乐把车停在一旁。
顾川阳下车。
他握住拉杆，弯腰将箱子抬起，再借着惯性一推。东西顺着后备箱边缘的斜坡滑入。
一切弄好，汽车重新启动，行驶进晚高峰的车流中。
天色渐暗，楼房的轮廓慢慢变得若隐若现。车灯、路灯亮起，后视镜里看到的是斑驳的光亮。
什么音乐都没播放，包括广播。
沈时乐不怎么喜欢听。
近些天的天气还存有温热，所以一路上都关闭车窗，打开车载空调。
吹出的冷空气掠过脖颈，带着凉爽的惬意。
顾川阳偏头看向主驾的人。沈时乐正开启右转向灯，然后打转方向盘。
“晚上想吃什么？”
因为车自带的隔音效果，外面的声音都被削弱一大半，显得顾川阳的问话格外清晰。
沈时乐理解对方的意思，指尖叩了叩方向盘：“你做饭？”
“嗯。”
沈时乐低笑出声，开玩笑地问：“赶这么久路，落地就干活。这会不会有点儿对你太严苛？”
从后视镜里，他挑眉看向顾川阳，眼尾的笑意几乎快要漫出来。
顾川阳夸张地捂住心口，故意道：“我好惨。”
“行了，不开玩笑了。”沈时乐决定道，“出去吃吧，让你轻松一下。”
红绿灯在暮色里发出红光，前方的车辆因此减速，他跟着踩刹车。
车速降下来，再完全停止。
“去哪？”
沈时乐其实也没想好。他只是觉得应该带顾川阳去个放松的地方。他随便给出方案：“额，火锅？”
顾川阳徒然坐直身子。
“去湘香吧。”
沈时乐没立刻明白对方的意图，毕竟很少有人能联想起那么不重要的小事。他顺着思路，很认真地考虑道：“可以。不过我觉得那里味道一般。”
“嗯。”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他以为对方在这家店心有所属，所以才会提起。
顾川阳实话实说：“我也觉得一般。”
红灯还没结束。
沈时乐喉结一动，侧头问：“那为什么要去？”
顾川阳同时撇过头，目光直直撞进沈时乐眼底。
“我都没有单独和你在那吃过饭。”
明明语气平淡，却带着股执拗的劲儿。
沈时乐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回应。
“不是，啊？”
“不能去？”
顾川阳垂眸，低下头假装整理袖口。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沈时乐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肩膀发颤。
“能。”绿灯亮起，沈时乐重新把视线放回路面，边踩油门边故意逗对方，“就是，你这个醋吃的，额，有点让我意外啊。”
顾川阳抿着唇，继续反问：“有问题？”
沈时乐咳嗽一声，憋住笑。
“没，一丁点儿问题都没。”
高峰期就是一路走走停停。车流像被凝固，每一次刹车都伴随着身后不耐烦的鸣笛。
幸好还不是最拥堵的路段，要不然汽车可能比电动车还要慢。
顾川阳想起自家姐姐以前看的偶像剧。在画面里面，女主角倾身亲吻驾驶座上的男主角。
想到什么他就直接问什么。
“红灯时候，接吻算违规吗？”
这句话的音量比往常说话都要小。
沈时乐舔一下干燥的嘴唇：“你……什么意思？”
空调出风口的风好像变得灼热。
“我没别的意思，就只是问题。”好像怕对方不相信，顾川阳还专门强调道，“专业问题而已。”
沈时乐开玩笑地调侃：“你驾照怎么考的？”
“太长时间了，我不记得。”
“不违章，危险而已。”他解答着，并从后视镜瞄顾川阳，“怎么想起问这个？”
“想起我姐看的电视剧了。”
沈时乐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纹路。
他放低声音问道：“你想试试？”
“不想。”顾川阳回答迅速，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沈时乐觉得莫名有点热。
他伸手再次调低几度空调的温度。
冷风涌入，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中的情愫。
到了。
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沿着座椅传递上来，沈时乐将车停在餐厅负一层的停车场。
解安全带。
金属卡扣弹开，接连发出轻响。
沈时乐毫无铺垫地开口叫对方的名字。
“顾川阳。”
“嗯？”
“要试试吗？”他听见自己试探地问，打着他们两个人都听得懂的哑谜，“虽然现在不是什么红灯。”
顾川阳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变得幽深。
会不会进度太快，沈时乐心想。
他本来还想反悔，把话题终结。但看到对方点头，沈时乐就将欲言又止的“算了”咽回喉咙。
风将两人的发丝吹得微微抖动。
两人同时在心底不约而同地慌乱地自问。
接下来该干什么？
顾川阳先将手抬起，伸出，收回，再伸出，蜷起手指，停止片刻。
沈时乐直接凑近，抓住那只悬在半空的手。
顾川阳明显战栗了一下。
两人的鼻尖相触的瞬间，沈时乐和顾川阳都闭上了眼。
接吻应该要闭眼吧。
吻带着试探落下。
柔软的唇瓣相贴时，双方都尝到了对方唇角的味道。
剩下的就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沈时乐用手扣住顾川阳的后脑勺，顾川阳也用力抚上他的脖颈。
直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
呼出的气息扑在对方湿润的唇上。
沈时乐先松开对方，平复状态。
“走，吃饭。”
顾川阳用气音说道：“好。”
他们终于第一次单独出去吃饭。
菜单在其中来回传递，最终选择了双方都赞成的菜名。
两个人都没说话，可能还没从车里的那个吻中抽离。
有点尴尬。
对视都像被电流击中般，迅速移开。
直到服务生端着冒着热气的蘑菇浓汤走来，才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
幸好菜上的很快，让人可以转移注意力。
接下来，端上来的是牛排。
顾川阳用刀叉切着。
瓷盘与刀摩擦发出的细微刮擦声和沈时乐的手机提示音同时刺破沉默。
相比王蕊，沈丘磊很少和儿子聊天，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突发奇想。
父皇大人：【有时间吗？有事和你谈。】
沈：【有。】
在他印象里，虽然沈爹平常就非常严厉，却也不会像这样提前下达通知。
肯定是大事。
对方打字打了很久，沈时乐一直忐忑地盯着屏幕等。
注意到面前人的动作，顾川阳抬起头，目光扫过。
“怎么了？工作有事？”
“啊？”沈时乐用手肘撑着桌沿，否认道，“哦，不是，我爸。”
“哦。”顾川阳心里因为对方一直花时间看手机而产生丁点儿脾气立即消散。
其实也没多大气，就只是像恋爱时的撒娇一样。哄哄也能好。
父皇大人：【听你妈说你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对话框里文字像一把把锤子，敲在沈时乐的心头。
这应该怎么回……
指腹在发送键上犹豫许久，他打下简短的答案。
还是实话实说吧。
沈：【是。】
对面沉默了。
沈时乐的心变得更加七上八下。
顾川阳夹过来一块肉，他打算放下手机。
这才收到沈丘磊的下句命令。
父皇大人：【回家自己回来，不允许带人。】
一行字或许有千百种解读。
这算接受了吗？
沈时乐没懂，只敢接受。
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