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末开始,家里的三个女人就有两个被开店的手续和装修折腾的天天脚不沾地,已经是大孩子的赵艳芳就经常一个人落单,日渐有自己心思和看法的她乐的没人絮叨,自己天天出门约上朋友玩了起来。
这天一早,少女睁开眼睛家里就只剩自己一人,懒散走进厨房看着家人留在锅里的饭菜她不高兴嘟囔了几句。眼看家里没人,少女找出一件掐腰的蓝色方领连衣裙换上,有拿起自己的墨镜出门了。
院子里两个老阿姨刚刚买完菜往回走,两边一遇上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其中一位女邻居看着小姑娘眼前一亮,上下打探一番赞道:“艳芳越来越漂亮了。”
“可不是,”另一位阿姨马上附和道:“一条街都找不出比她更俊的了,你这是要出门去?”
少女心中漫上喜悦,就算知道这些邻居后面嚼舌根说话虚情假意,可谁不喜欢被人当面奉承,谁又不在后面说人闲话。她礼貌点头,亭亭玉立站在原地点头道:“是的,约了几个女同学去水街那边逛逛。”
“水街?旁边几个城中村的那个地方?哎呦,姑娘去不得,我听我亲戚说那边前两天发生好几次打架,艳芳你什么时候约的朋友?就你们几个女生?”
少女心中一紧,其实她这个暑假屡次出去玩都不是去见什么女同学,而是她新认识的校外朋友。暑假没多久她去一家银店想打个手镯送给自己当升学礼,在店中偶遇两位年龄相仿穿着时髦的女孩子,几人聊了起来居然有些投缘,陆续相约玩过几次又都发现对方消费能力不低,女孩们便在有意无意下来往密切起来。
赵艳芳心里有些打鼓,可这时候谁也没个电话,事到临头真的不去?拿自己好不容易混进的小圈子不就没了?眼看公交车摇摇晃晃到眼前了,少女一跺脚还是上车去了。
少女在公车上时还有点心神不宁,想着等下见面后就要换个地方,想来也怪以往几次一起玩都是在商场广场之类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约去偏门的地方。
“哎呀~不要紧的嘛,我家就在这边做生意,所以我才请你来玩的。”
一名将近20岁的漂亮少女带着大塑料耳环,唇上薄涂一层亮色,正热情的全身发力挽着赵艳芳小臂往自己身边带。
周围的街道越来越冷清和破旧,一排排破皮裸砖的两层骑楼之间横过数条晾晒衣服的陈旧竹竿,走着的行人还要警惕随时从二楼窗台泼下的污水。
赵艳芳看了一眼被人拉住的手,巧力挣脱无果后,一边放慢脚步观察四周一边含笑眼前人聊着天:“是吗?之前没见你提起过呢?你上次不是说自己家里父母是医生吗?”
对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小妹妹,歪头一笑:“对啊,就在家坐诊。”
赵艳此芳手指一顿,她已经半确认眼前人和她交往中多有隐瞒,她开始琢磨怎么和气拒绝对方邀请然后赶紧离开地。
大家都是聪明人,对方还更年长几岁,两人拉扯间又拐了一个弯。
“好了,这就是我家。”
只见一间二层砖瓦房矗立在街角,门口堆满各种装药材的麻包袋让人寸步难移,铺面两边墙上用斑驳红漆在白板上写着“妇科圣手”、“男科福音”。木门板上还贴着几张发黄卷边的书法广告词,因房内黑黢黢一片只能模糊看见广告写着“鹿鞭”、“虎骨”等字。
药馆隔门口正有一位老人家穿着满是补丁的背心坐着吹风,听到街角这边少女招呼朋友的声音后,老人抬起浑浊的双眼,满脸写着嫌弃,颤巍巍的站起身用力吐出一口浓痰,背着身子回自己家了。
赵艳芳看着那口朝着自己方向吐过来的浓痰,简直要气笑了,她收起自己那几分礼貌,直接开门见山说着:“不好意思了,巧红姐。我想起我家下午还有事,我现在先回家了,有空再来找你玩。”
对面女生也收起热情的表象,似笑非笑说道:“啊?你想现在走啊,可能有点难哦,你自己找得到出去的路吗?”
下一秒,还没等赵艳芳回应。从黑黢黢的诊所里面一下出来五六个男人,领头的男人迈着虚浮的脚步和带着一身臭味过来直接搂住巧红的腰,笑着问:“这就是你认识的新妹妹啊,果然和你说的一样漂亮,妹妹不进屋坐坐吗?”
巧红如同一条没骨头的蛇一样在男人怀里钻动,丝毫不在乎自己后腰背那双好动的大手在摸什么,而店门口几个男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甚至开始有人吹起了口哨。
少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本就没几个人在外面走动的小巷子,这下变得出奇安静,连啼哭的婴儿声也戛然而止。而对方几人看着她站着不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想上手拉她。
赵艳芳惊的后退一大步,她强压面上的惊恐和害怕,因为她知道对于这些人来说弱者的惊慌是他们的开胃菜。心里唾弃自己大意了,在她记事前十年身边的男人都是人模狗样自己从未接触过这种下流卑鄙的男人,但是在海上逃命那几天她见识到了没有依仗只有皮相的女人是何等下场。冷汗从她的后背淌下,胃里像生吞一只青蛙一样灼烧起来,倒逼刺辣的胃酸逆流而上把心窝烧起来。
少女强咬一口内唇,疼痛让人保持最后一点冷静,她虚站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力气让自己发颤的小腿再往后退。面对眼前这些下作的男人,强装镇定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我姨妈家,也许大哥你也听闻过我姨的名号,她住在北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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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钟芳后怕又心疼的抱着女儿,一直轻轻拍打女儿的肩膀哄着她说没事了。小小的房间内还有刺鼻的油漆和粉体味,干涸的石灰块留在水磨石地面上还没来得及铲掉,一小块明黄色夕阳润染在虚掩的门框上,像一道明黄符咒压制住门外的鬼怪。
片刻后,房间门被推开,一位眉宇间带着豪爽的矮个子妇人大咧咧走进来,英气十足说道:“干女儿放心,那几个王八蛋我已经赶走了,绝对不会再出现。”
少女惨白着脸坐起身,虚弱抽动嘴角笑着说:“谢谢干妈,我都要被吓死了。”
这幅我见犹怜的摸样让周蕾心中感叹了一句,怪不得她这位义妹把小女儿看的这么紧,这等身貌很值钱啊。面上依旧大大咧咧拎来一把还带水泥灰的椅子坐下来,“这些王八羔子天天欺男霸女,半个城市的人都知道他们看见就躲,也就是欺负你们这些外地人。艳芳长得这么好看,被他们盯上也正常,不过不要紧,以后遇到纠缠不休的流氓直接告诉我,我让人打断他们的狗腿。”
两母女又再三感谢,特别是唐钟芳内心万分庆幸自己巴结上了这条大腿,不然这种事遇上了十个丁建邦也解决不干净。
周蕾笑笑抓了一把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塞给赵艳芳,打趣道:“家里没人撑腰又漂亮的女孩子,想一辈子平安顺遂过完很难啊,钟芳你以后有得操心。”
“你倒不用担心太多,”回家路上,唐钟芳一直教导着女儿,“你长大了被人盯上很正常,只要你自己不被那些混蛋花言巧语骗了去,过几年找个真有本事的对象嫁了,一辈子风调雨顺的。这世界上漂亮的小女孩多得是,可惜长大的漂亮的大姑娘就没几个,别和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交朋友。”
少女叹口气,她听这些话耳朵都听出茧,效果却不如今天被现实上的这节课,“可是妈妈,你和干妈都是女性不也是闯出一片天?你从小都让我找个有本事的男人,男人大多滥情怎么能指望一辈子。”
“你现在也可以试着闯出一片天,我不拦着你,你可以去考大学当科学家去考大学去当企业家。问题是你愿意吃苦吗?你是我生的,我能不知道吗?”妇人停下脚步,严厉的直视自己女儿,在对方逃避的眼神中依旧不退步,“你连弹钢琴的苦都吃不下去,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家务更是一点不干都是你姐姐一人承担。你喜欢时髦的东西,穿戴都追求贵的,对自己的容貌更是细心呵护,你自己知道你吃得了多少苦。”
“你说我和你干妈闯出一片天,不知道我们背地里吃了多少亏。这个社会资源和权利都在男人手上,女性每分走一点都要付出比男人多几倍的代价。特别是最开始起步的时候,随便来个小虾米都能掐死你,你想闯出一片天那要需要有靠山才能站得稳,妈妈的经历已经告诉你没有什么比一张结婚证更快捷的途径了。女儿,妈妈不会害你,不要浪费老天爷给你的馈赠。”
少女身姿娇柔站在树下,年纪小小却也气质显露,她失神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想起就连仪态都是家里用钱砸出来成果,眼神闪烁片刻没有再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