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
“怎么这次去了这么久?”许母不由有些担心,辰时的朝会,这都要午时了。许母站起身来,往外走去,“阿武。”
“哎,夫人。”一个身着藏色的小仆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着老爷的阿大阿二有给家里传信吗?”
“还未,夫人,要不我去看看?”阿武试探道。
“其他府上要动静吗?”
“有人看见礼部李侍郎的家眷去过一次,回来就紧闭大门了。”
许母沉吟片刻,还是打算稳一点,遂未安排阿武去皇宫。转头,就看见一直打瞌睡的桃酥,许母不由叹了一声气:这孩子也是,心里担心父亲,硬是不肯回去睡觉,而许父那边......虽然许父没有和她说过,但是枕边人又怎么可能一点不清楚,朝臣和咋们那位皇帝已经僵持这么久了,会不会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了呢。
心里想着,许母拍了拍桃酥,道:“酥儿,”朦朦胧胧间,桃酥似乎听见母亲在叫自己,恍惚了一会儿,渐渐看清了母亲的身影。是的,是母亲,这时候的桃酥还不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似梦似幻间母亲一声“酥儿”,却是多少次心碎。
许母抬手在桃酥眼前晃了晃,轻声道:“酥儿先回去睡觉吧,这里没事,母亲等着就行。”
桃酥想了想,有母亲在,要比自己在这里干陪着没什么用,倒不如休息好也能替一下母亲,于是应道:“那母亲我先回去了。”说完,带着珠烛回到自己的寝榻,一夜辛苦,一直熬到现在,桃酥也是精疲力尽,头一粘枕头就睡了过去。
许令山是傍晚才回来的,等两个儿子也从国子监回来,把桃酥也从被窝里叫了出来,一家人这才吃上今天唯一一顿热乎饭。好不容易见到父亲,许桃華迫不及待地向父亲寻求着结果:
“父亲,我听别人说了,皇帝怎么.......”
“慎言!”许令山立即阻止了许桃華的话,道:“终归结果是好的。”许桃華顿时息声。一家人这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于是草草就散了。
后来,桃酥还专门去问了大哥,原来,那天父亲下午才从朝堂下来了,是因为朝臣必须要皇帝把太子之位定下来,老皇帝的脸都气绿了,主臣之间硬是僵持到了下午。
不过这次皇帝松口了,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但是,皇帝立刻以大皇子狩猎之时护驾有失职之错导致他坠马为由,立即惩处了大皇子,让大皇子去祠堂请罪。众朝臣见也不是什么大处罚,也知皇帝想出口恶气,不想逼皇帝太狠,就随了皇帝。
此事,这才告一段落。
这天,桃酥好不容易才央求着父亲让她去买新出的料子做新衣服,是进贡的蜀绣,商贾在运来时故意多弄了些,来到京城就可以贩卖了。每年蜀绣在京城这种地方运来的数量也是也定数的,如果能抢上一批,今年新年宴会时出去显摆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桃酥很是喜欢蜀绣,灵秀生动,比其他的绣法精致不少,所以听说今年的蜀绣来了,她早就迫不及待了。幸而,父亲终于答应了,时间很是充裕。自己真是聪明啊,桃酥洋洋自得地想,她从初春就开始念叨铺垫了,若是等到开始卖才求父亲,估计是赶不上的。
买东西是桃酥短短十来年最开心的事情,精致的东西无论是用物还是只有其华丽的外表,都会让人感受到美的享受,若是能拥有,则是荣幸,只求偶尔见时的心动而已。桃酥看着手里的这一匹,感觉这么长时间的心思是没有白费了,若是做好了衣服,应该也是极美的,长善是不缺这种丝绸的。但是,桃酥肯定,长善穿上绝对没有她穿上更好看!和安矜订婚了又如何,她才是安矜喜欢的人。
正想着,车外传来珠烛的声音:“小姐,到了。”
一声话语,桃酥这才从沉思中挣脱出来,还有些发怔,略微缓和,桃酥从马车上下来,正要从厅堂穿过,竟见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见桃酥看他,好朝桃酥微笑,点头示意。
哼!登徒子!桃酥心里暗骂。但是,这个人真是好看啊,绛唇肤白,乌发顺直,一身绛蓝色华服,衣摆绣着金丝球路纹,以桃酥多年在服饰上研究,似蓝田来人。
蓝田?桃酥有点迟疑,作为许令山的祖籍,桃酥可是极为熟悉的,怎么会有来着蓝田的,她不认识的人来家中呢?想着,桃酥脚步拐了个弯,径直入了厅堂,道:“父亲这位是?”
“哦,这位是云中君梵玉,说来,酥儿可能以后要跟着梵先生学习呢,过几天梵先生会去国子监任教。梵先生博览群书,是位大家。”
云中君?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哼!好大的口气。”桃酥冷笑道。狂狷之人!怎有人感用得起这么大的名号!
“小姐谬赞,是些妄名罢了,不知怎的叫了起来,竟成了名号。”
桃酥一听,撇嘴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你愿意,怪别人头上......”
“好了酥儿,我们还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
“父亲,我才来嘛。”桃酥立刻向许令山撒娇道,她可还不想回去呢。
“酥儿,你已经十五了,是个大孩子了,不可耍小性子,去吧。”
见父亲强硬,桃酥诺诺应着,虽心里不想,也只能回她自己的小院子里。
望着桃酥走远,许令山道:“虽然大皇子成了太子,但太子又不是皇上,这王位还是不明朗啊,你说要来帮衬伯父,伯父还是很开心的,这里坛罗虺蜮,阶斗麏鼯,尽是棱棱霜气,簌簌风威。”
“伯父,大皇子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这个消息惊得许令山从坐上立起,这么多年来,他可没发现这位世人眼里的可怜虫有什么深沉心思,朝中大臣支持大皇子和皇帝较量的意味多于对大皇子个人能力的认可。
“我在来之前查过,”梵玉沉声道:“大皇子此人藏得极深,连我也没太过清楚。不过三皇子那里,凌贵妃的父亲凌侍郎倒是在明面上拉拢人,没有太多避讳人的。那些底层读书人支持大皇子的居多,不过,咱们那位皇帝......要我说,他不喜的大皇子却貌似继承他那种性格的更多。”梵玉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