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恒发觉了不对。
那些不明物体不是别的，正是魔界炼化丹药时所加的药材。
药材，封闭的地牢，再加上骤然上升的温度，施鞍的目的可想而知。
“炼丹炉？！”
商陆第一个喊了出口，不可思议地向声音的来源看去：“你费尽心机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把我们炼成丹药？”
空中逐渐浮现出了的施鞍。
他平静，甚至带着温和的目光看着牢中众人，道：“阁下言重了。施某原本只想炼化阁下一人，是他们两位不请自来，那便只能陪阁下一起了。”
将活人炼成丹药何其残忍，但施鞍的脸上分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甚至平静的过人。
“所以你只是需要武功高强的男子，比武招亲根本就是个噱头。”
楚逸向前走了两步，暗暗把商陆和慕恒护在身后，道：“男子的身体通常比女子强壮，再加上足以打败你手下的武功，已经是你化炼丹药的绝佳材料了。”
施鞍轻笑起来：“你倒是聪明。”
“我早看出那位是女扮男装，不过没关系。修士功法深厚，比那些只会武力的蛮夫还要强上许多，男女都一样。”
灵力波动，空中施鞍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我原本就打算在那姓商的死之前把你们都埋了的，可你们都自己送上门了，我也不好推辞。”
似乎发现了什么，施鞍古井无波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三个修士，还有一个渡劫期？”
“这下好了。原本只能炼出几年的丹药，现在能练出几十年都不止。”
地牢四周的墙壁温度渐渐升高，高到隐隐有了赤红的透亮。
施鞍这厮，是要活活把人烤死。
他脑子没问题吧。
光想着炼丹炼丹，也不想想渡劫期的修士是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的。
施鞍扭曲的脸上透出兴奋的红光，就好像他也在被炙烤着一样，笑得张狂又疯癫：“几十年都不止。”
“云兄，我们能永远在一起了。”
就在这时，地面上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有病。”
施鞍停止了狂笑，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恼羞成怒道：“你说谁？”
楚逸：“自然是说你。”
“人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对待，人死了又要花费重金把人就回来，你不有病谁有病？”
施鞍果然被激怒了。
他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恶狠狠地瞪着楚逸：“要死的人是你！”
“云兄他没死，只是受伤太重了。只要把你们这些丹药吃下去，不出数日就会好的。”
施鞍被气得失去了理智，没注意到楚逸身后阴影笼罩的两人已悄然离开。
楚逸继续激他：“口口声声叫他云兄，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
施鞍：“是他先博取我的信任，借我之手杀我父母兄长，我有何错？！”
“口口声声和灭门仇人称兄道弟，费劲心力救他性命，甚至想跟他永远在一起。”
楚逸总结：“还是有病。”
施鞍嘴角颤抖：“…”
施鞍从小也算是在书香门第长大的，没见过如此无赖之人，怎么说都说不过楚逸，索性不说了。
“将死之人逞口舌之快罢了，我不和你计较。”
施鞍恢复了冷静。
他回头看了看还在倾倒的炼丹药材，念念有词：“快了，就快了。”
丹药炼制不但和火候有关，更同药材配置息息相关，比例需得配比得当才能发挥最好的疗效。
他原本寻到了炼制商陆一人所需的药材，但忽然多出了两人，再找药材就需要耗费另外的时间了。
还差一点。
就能和云兄，永远在一起了。
永远在一起。
施鞍唇角勾起浅笑。
天真和残忍在同一张脸上出现，尤为邪性。
楚逸：“……”
阿兄，他真的比修罗还像修罗。
楚逸表面故作冷静，在背后拼命向那两人招呼。
好了没有啊？
再不好顶不住了！
没人理他。
楚逸没办法，只好继续绞尽脑汁斡旋。
“其实你……”
施鞍这厮油盐不进，他还得从那云暄身上下手才能激怒他。
就在这时，施鞍身后忽然传来闪过一个黑影。
修长有劲的手将匕首牢牢抵在施鞍脖颈处，低低道：
“放了他们。”
施鞍看着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你为了他们，威胁我？”
“我可是为了救你！”
楚逸比他还不可思议：“你救他难道不是为了继续折磨他吗？”
你还委屈上了！
施鞍睁着血红的眼睛，破口大骂：“你胡扯！”
他情绪太过激动，丝毫不顾脖子前的匕首，直挺挺向前冲去，登时留下一道血痕。
见施鞍受伤，云暄慌乱中把匕首向后撤了几分，顿时被赶来的侍卫卸去匕首，反剪双手按跪在地上。
局势登时发生了反转。
得救后，施鞍疯癫的表情依旧没变。
他死死盯着云暄：“为什么？”
云暄低头不语。
施鞍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又冲楚逸发起了疯：“我救他，是要他好好活下去！”
楚逸也没搭理他。
谁信啊，救下灭门仇人的目的是让他好好活下去？
哄鬼呢。
但施鞍好像真的疯了。
他左右得不到回应，忽然面对云暄跪了下去，发疯一样冲他磕头，嘴里不住念叨。
“我不会再折磨你了，求你别走。”
“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好吗？”
“你也一定对我有好感，要不然为什么心甘情愿被我囚禁？云暄，我不傻，我有眼睛！”
……
等等，这是什么剧情？
话本多到当枕头睡的楚逸都被整懵了。
刚刚还是死生不愿相见的仇敌，怎么转瞬就变成了爱情故事？
楚逸没忍住低声念了句：“他杀了你全家。”
谁料施鞍那疯子竟然听到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盯向楚逸，磕破的额顶流下殷红的血，几乎是吼出来的：“那又怎么样？”
“是我父母兄长先杀了他全家！”
……
空气凝滞的瞬间，连呼吸都觉得碍事。
反转来的太突然。
楚逸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得施鞍继续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是我父母兄长先害了你的家人，你来报仇情有可原。”
“我能理解你，真的。”
说到最后，施鞍的声音里几乎带了恳求：“留下来，留下来好吗？”
他分明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云暄，却又卑微到了尘埃里。
“安儿，我们……”云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垂下了头：“我们真的不可能。”
他拒绝的异常决绝。
甚至不愿再抬头看施鞍一眼。
于是，施鞍彻底疯了。
他一脚踢开按着云暄的侍卫，扯去碍事的衣袍，像猛兽一般扑了上去，将云暄紧紧压制在下方，发疯般低头就咬。
——云暄，是你先招惹我的！
施鞍力气太大，情绪激动，云暄又被缚了手脚，根本挣脱不开。
他又撕又咬，喘着气动手去扯云暄身上的囚服，野兽般疯狂，眼看就要做下冒犯之事了。
“安儿……求你不要这样。”
云暄挣脱不开，闭上眼放弃抵抗，眼角悄然划下泪来，情绪彻底失控。
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失控了。
“安儿，我是阿兄。是你的阿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