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府内。
楚逸吃了几筷子菜,喝了两杯水,便实在坐不下去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不安。
左右那小厮也不在,身边没一个认识人,不如偷偷溜了。
他刚要起身离席,却感觉衣角被人牵制住了。
“公子,酒席还未完,莫要着急回家啊。”
“是啊,这可是我们施将军的大喜之日。”
“公子便再多待会吧。”
“…”
嘈杂声顿起,频繁得叫人心中烦闷,楚逸的不安感到达了顶峰。
不对。
就算将军府再好客,也不至于对他一个外人如此热情。
不好,师姐有危险!
楚逸脑中警铃大作,忽得一闪而过方才小厮的样子。
他不顾身份暴露,一把揪住了离他最近那人的衣领,朝后猛的一推,顺道把其他人给带倒了,而后扬长而去。
“愣着干什么?!”
楚逸动作实在太快,等被推倒那人反应过来,早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那人恼羞成怒:“快追啊!”
众人这才四散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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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婚房内。
商陆刚刚沐浴完,趁机给楚逸传了句音,便只着里衣起身去换新衣了。
待大婚时,寻个机会把那将军灌醉了,看看能不能套出些话来。
再不济使点小伎俩,再做一次感情骗子骗点真东西出来。
“感情骗子”如是想。
看到侍卫呈上来的衣物后,商陆沉思了。
“不是大婚吗?为何不穿婚服?”
捧着衣服的侍卫恭恭敬敬道:“公子,我们将军戎马半生,对戎装有着极深的感情,因而大婚时也希望穿着它。您不会介意吧?”
商陆:“……行吧。”
穿戴好戎装后,商陆总算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洞房。
将军府办喜事办的是真急。
才刚刚结束比武招亲,就迫不及待地把新郎迎进门了。
甚至都没让新郎出门见一见宾客。
商陆没多想。
青让的性命只在刹那之间,少耽误一秒是一秒,越早见到施将军越好。
洞房大开,屋内灯火昏暗。
榻上坐着一人,红巾覆面,端正如松。
“将军好。”
商陆边颔首行礼,边悄悄观察着四周。
洞房内熏香极重,熏的人头疼;这位施将军明明看到她进来了,却由着她行礼而一言不发。
更奇怪的是,他身为一个将军,看着也太瘦削了。
那香像是…掩盖着什么。
商陆紧锁眉头,眼神骤然凌厉,手下悄悄运气,直直看向那位施将军。
“敢问阁下,果真是施将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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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后院。
火把猎猎,在风中张牙舞爪,走动中随之扬飞,严密封锁每一个角落,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于是楚逸走得异常艰难。
要不是怕被发现后,对师姐有什么影响,他早抡拳上了。
“真不是个东西。”
闪过一道忽然晃来的火光后,楚逸捏紧了拳头。
这个什么施将军,心里肯定有鬼。
要不然能这么严防死控他?
楚逸正嘀咕着想动手,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快来人,这边闯进了个黑影!”
这一嗓子下去,刹那间几乎所有火把都跑向了同一个方向,楚逸身边顿时出现了缺口。
好机会!
楚逸瞅准机会跑了出去。
刚刚已经查看了几个房间,现在只剩最后一个有可能是师姐在的地方了。
趁着守卫都去另一个方向追了,得抓点紧。
楚逸凝神屏气,抬腿便往最后的房间走去。
“轰——”
就在推开房间窗户的那一刻,窗子忽然幻作漆黑的洞口,引来神秘而强大的吸力,不可抗拒。
刹那间。
黑洞闭合,窗户紧锁。
除了偶有风吹过引出的飒飒声,便再也没动静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出现一样。
于是,在远处弄出动静、把众人引走后赶来的慕恒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他仅仅迟来了一步,就没能抓住楚逾白坠入深渊的衣袖。
只差一步。
“师尊!”
窗棂哗然而碎,慕恒握着自楚逸身上撕下的一道衣角,怔然站在了原地。
他紧紧握着那道衣角。
半晌,阖上双眸。
好。
很好。
窗棂的震碎声和慕恒的惊叫都太大了,很快引来了将军府的追兵。
“碎了?”
为首之人赶到现场,看到碎裂一地的窗棂喃喃道:“不好,他这是进去了。”
身后的侍从握着刀,战战道:
“头,现在怎么办?”
为首之人停下了脚步。
“不用追了。”
“他自讨苦吃,进了主上专门为那叛徒准备的地方,就别想再活着出来了。”
“是吗。”
平静如水的夜空凝下,骤然现出阴瑟的风。
地面血水泥泞,照若月色,垂垂映出一副面孔。
那分明是张灿若神明的面容,此刻却似鬼魅般沉沉。
黑气缭绕在空中,如同缠绕攀爬的枝杈,把将军府众人团团围住,蛇窜似的在四肢、脖颈、脸庞上攀绕。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人都无法呼吸了。
为首那人青筋暴起,双手努力抓握着鬼魅般的黑气,瞪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你……你是……谁……”
慕恒并没有回答他。
月色朦胧下,他恍若天神的面容如水般平静,只有眼底隐隐散着的红光,圣洁而诡异。
“那你们,就去陪他吧。”
此时此刻。
被卷入黑洞的楚逸刚刚站稳,忽然觉得后背一凉。
他伸手向后摸了把,随即气得咬牙切齿。
——哪个杀千刀的小子,把他衣服后背扯了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