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灵地灵灵,保佑慕恒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张字条!
楚逸一进门就心凉了半截。
书桌上,那张字条明显展开过了,旁边搁着一碗凉透的茶。而慕恒和衣睡在床上一角,好大的个子蜷缩成一小团,看起来可怜的很。
楚逸当即忘了什么修仙者不需要食物果腹的事实。
孩子还小,答应他的事却没做到,是会失信的。
但看慕恒似乎已经睡熟了,他也没出声吵醒,走到桌前将那字条翻过来,执笔写了几个字,便悄悄离开了。
月冷风凉,寒夜催折。
门关上的吱呀声几不可闻,却隐隐晃动了熟睡之人的耳畔。
在楚逸走后,床上熟睡的身影很快爬了起来,将字条一把捞过。
【刚刚忘记是为师的错。现在下山去买,速回。】
慕恒嘴角牵起一抹笑来。
堂堂魔尊,连这样的小事都计较,未免太幼稚了。
但堂堂仙尊愿为这样的事重下山去,便也不显得他一人古怪了。
……
黑暗中,他摸索着收起了叫人动心的法宝,重新放回了尘埃中。
——
这一晚上,楚逸折腾了好几个地方。
离千隐峰最近的镇上夜市关门了,他只能查查地图找第二个。
第二个吃食看起来不甚新鲜,怕给小徒弟吃坏肚子,他又飞去了第三个。
要是能时间倒流就好了。
用芥子囊装了一条街吃食回来的楚逸如是想。
把时间倒流回夜市没关门的时候,就能让慕恒尝到他最喜欢的那几家了。
回到峰中,楚逸马不停蹄地朝照砚塔走去。
刚一打开门,便发现灯亮了。慕恒坐在书桌前,似是在刻苦用功,听到声音后惊讶地回头看他:
“师尊?”
这孩子真懂事。
楚逸宽慰地点点头。
比他当年懂事多了。
他撑开芥子囊,指给慕恒看。
“这个是辣的,这个是甜的,那个爆汁厉害,你吃的时候小心一些。”
楚逸如数家珍,没注意到慕恒的眼神已经变了。
“师尊常吃这些吗?”
慕恒表情似有疑惑:“这都是镇上的东西,师尊总是下山吗?”
楚逸:“…”
不好,每天偷溜出去吃独食的事情好像瞒不住了。
看着楚逸无甚表情的脸,慕恒忽然很想偷偷碰一碰他,感受他此时的心绪。
一个光风霁月、不苟言笑的人,每天心里想的却是吃喝玩乐。
实在是有趣。
魔头忽然很想发笑。
就在楚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时,袖子里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吱吱!”
“是仓鼠。”楚逸终于有了台阶下,连忙把袖子里揣着的仓鼠摸出来,放到慕恒眼前。
小家伙灵动可爱,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毛绒绒的头探出,四下张望,蹭蹭这里动动那里,最后跳到了慕恒手上。
慕恒心不在焉,只觉得有东西飞到手上,于是甩了甩。
仓鼠:“……”
只见小仓鼠懵在了空中,而后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抖了两下不动了。
楚逸脸色瞬间变了。
反应过来的慕恒:“……”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
大晚上的,荆芥堂外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一分钟后,大门骤然张开。
楚逸熟练地拉着慕恒往左边一躲,躲开那波袭击而来的毒气,冲里面喊:“师兄,这次真有急事!”
大门处,青让戴着七扭八歪的斗篷走过来,满腹怨气地瞪了他一眼。
楚逸连忙把存了好久的草药拿出来,趁青让嘴角微扬的时候把仓鼠递了上去。
“救救它。”
青让接过仓鼠,然后啪得一声关上了门。
楚逸眼疾手快把凑上去的慕恒往后一拉。
铁门厚重,闭合而上时轰声嗡鸣,带来烟尘阵阵。
好险,差点就拥有了个没鼻子徒弟。
楚逸心道。
慕恒:“…”
等本座攻入修真界时,必第一个治治姓青的这臭毛病。
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声嘶力竭,像是见了鬼。
不好。
楚逸顾不上荆芥堂满屋的毒,一脚踹开大门就往房里冲。
慕恒紧随而入。
屋内浓烟阵阵,满堂空空如也,哪还有青让的影子?
那仓鼠…
“仓鼠有问题!”
两人立刻分头去找。
才推开大门,楚逸忽然双耳微动,豁然转身,手上灵力形成波纹,直指刚刚青让站着的地方。
“吱…”
随着灵力牵动,灰绒绒的脑袋丧气耷拉地露了出来,正是那只仓鼠。
果然不对。
它虽然丧眉耷眼的,但明显比之前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了许多。
青让才带它回来,就算是妙手回春也不会这么快。
事关青让生死,楚逸没再手软。
他把仓鼠提溜在手上,以灵力从上到下探了个遍。
探到爪子时,一阵微弱的灵力痕迹忽然闪了闪。
有鬼。
楚逸顿了下,再伸手去探时,却怎么也探不到了 。
那绝不是幻觉。
可灵力痕迹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怎会时有时无?
楚逸额头泌出细密的汗。
他闭上双眼,伸手再探,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师尊?”
“青让的气息消失了,我来看看情况。”阚光神色微变,瞧见了他手里的仓鼠:“都什么时候了,玩物丧志。”
在师父杀人的目光下,楚逸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最后提到了那股似有似无的灵力痕迹。
“灵力痕迹?”
阚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了仓鼠,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闭眼打坐。
半刻钟过去。
直到商陆、步离行和玄参都赶来,他也没睁开眼。
楚逸有点慌:“师尊不会也出事了吧?”
商陆睨了他一眼。
楚逸立马闭嘴。
死一样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
就在楚逸忍不住又想开口时,阚光终于动了。
他用清洁术将额头汗珠擦干,随即将仓鼠丢回楚逸手中,道:
“是种古老的术法,能将人圈在动物体内。不过只是圈禁而已,暂时没有危险。”
“束缚他的灵力来源相当古老,连我探来都困难。”阚光瞧了他一眼,难得夸了句:“以你现在的年龄能看出微弱痕迹,实属不易。”
楚逸想到什么,手一抖,险些把仓鼠丢出去。
“所以……”他神色古怪,提溜着仓鼠的手微微发颤:“它现在是青师兄?”
那可真是造孽了。
青师兄那么不爱见人,也不爱跟人接触。他刚刚对着仓鼠上下其手,等青让变回来,不得活剐了他?
“不。”阚光摇摇头:“同你上次情况不一样。”
“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在仓鼠体内沉睡。这仓鼠之所以好了许多,是因为在吸食青让的生命力。如果七日之内还救不出他,就会被彻底吞噬。”
楚逸嘴角微微颤抖:“……”
这叫没有生命危险?
是谁处心积虑在仓鼠身下下如此术法,又是谁能施出古老到探不出痕迹的灵力?
步离行沉思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
古老的术法,又是圈禁…
“施法者并不是随意为之,而是针对一个人。”
楚逸:“谁?”
步离行顿了下,指着楚逸道:“你。”